对李攸烨的关心,陈越一如既往并不多做表示,他朝权洛颖微微颔了颔首,打过照面,才开口对李攸烨道:“公子不该以身犯险!”声音异常严肃。李攸烨噤了噤口,自知理亏,只好摸了摸鼻子,她知道陈越是江后专门派来保护她的,一向将她的安全视作重中之重,她此番冒险行事,要是事前有他在,必是不被准许的,何况事前她又“涉嫌”故意支走了杜庞,陈师傅这么认真的说出来,就表示对他很不满。李攸烨吭吭了两声,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被师傅教训,实在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干干的笑了两下,她忙开口打岔:“啊,陈师傅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寻到了山上!” “哦,想必是胡先生告诉您我们在这里的吧,嗯,我们在这里就呆三天,等五舅的兵一到马上就回去!”李攸烨乖巧地笑着,废话连连,一瞥眼瞧见了陈越身后那乱滚的黑影,立马抓住作为话茬,问:“啊,这是……” 陈越没说什么,回头,一把揪住那黑衣人,将他用力扔到了李攸烨脚边,那黑衣人“哎呦”一声重重摔到地上,身子蜷成一个大虾米,哀嚎不绝,看起来摔得实在是惨,李攸烨肉疼地眨了眨眼! 那黑衣人缓过神以后,对上李攸烨探寻的目光,他惊骇着爬起来,哆哆嗦嗦地就要逃走,谁知刚一动,一道鬼魅般的寒光便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饶……饶命!” “是谁派你来的?”李攸烨两步上前,皱眉问道,陈越剑尖一挑,黑衣人脸上的纱巾抖落,露出一张惊惧的面孔,李攸烨和权洛颖相视一眼,又一齐看向那张本来面目,神色开始捉摸不定。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郡守府的管家。李攸烨心中略略有了数,目光逐渐深邃如墨。 刚才闹得那么大动静,现在整个郡守府都喧闹起来,嘈杂入耳,在门外守卫的两个汉子急急忙忙奔进来向李攸烨禀报:“大人,郡守过来了,带了好多兵,说是要抓刺客!” “来得到快!”李攸烨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发现人数还真不少,她瞥了眼脚下的管家,平静地吩咐侍卫:“告诉他,让他在外面候着,待本官审问完了刺客再叫他进来!记住,要拿出本钦差的威风出来!” “是!”两个汉子相顾一笑,领命退下。李攸烨踱步到那黑衣人面前,紧盯着他的眼睛:“郡守派你来刺探本官,究竟意欲何为?” 那管家见李攸烨心思通透,直接挑破了真相,不禁大惊失色,一下子跪在地上,不停磕头:“钦差大人饶命,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李攸烨冷笑一声:“奉命行事?奉什么命?行什么事?从实招来,或许本官会考虑考虑,留你一条性命!”耐人寻味的语气泄露出她心里浓浓的杀意,让管家听了不寒而栗。 “大……大人饶命,是,是郡守大人怀疑钦差大人来历不明,恐是假的,就派小人夜里前来打探,要查明大人的真实身份,小的所说句句属实,大人明察啊!”背后有陈越的剑抵着,那管家早已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腿肚子抖得不成样子。 “好大的狗胆,竟敢怀疑本官的来历,你们究竟长了几个脑袋!”李攸烨瞪着在地上缩成一团,战栗不止的人,眼角射出幽冷的寒光。 “是是是,小人狗胆,小人罪该万死,大人饶命!” “哼!”李攸烨懒得再看他一眼,回头冲陈越道:“陈护卫,请那位郡守大人进来!” 陈越看了眼李攸烨,领会到他的意思,提剑回鞘,移步而去。 李善念被两个底气十足的侍卫拦在门口,一时间不敢贸然闯入,在外面等得又焦又躁。心中也料到事情可能败露,因此十分忐忑不安,此时见有人出来,立马换了恭谨的神色。 “我家大人有请!”不是白日见得那个俊秀的小白脸,来人身长八尺有余,竟威风赫赫,浑身散发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寒意,李善念心中一颤,心道,身边有这等侍卫,那位钦差大人八成不假了。刚要提袍进门,忽然被陈越伸手拦住,只见陈越意有所指地扬了扬下巴,看着后面的官兵:“他们不能进!” “是!”李善念也是习武之人,竟然被陈越的臂力撞了回来,额头不禁冷汗直流,回头冲手下摆了摆手,仔细理了理头冠,只身跟着陈越进了院中。一到院里,就看到跪在地上的管家,二人打一照面,脸色都苦拉下来。 视线一扫,李善念当先看到立在院落中央那少年,先是一愣,略微移了移目光,看到了眼白天才见的那个传话少年。方才引他进来的那个魁梧侍卫朝那中央少年做了一揖,便退到少年的另一侧立定,三人之间主次立显。他暗自吃了一惊,不敢耽搁,一溜小跑奔到李攸烨跟前,先跪在地上叩首:“下官李善念,拜见钦差大人!”他万万没有想到钦差会如此年轻,竟,竟然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可是等到少年一开口,那沉稳的气度,无形中流露出来的震慑力,便让他心中陡然生畏。 “郡守大人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李善念摸不准李攸烨的态度,磕磕绊绊道:“下官,下官,特来向钦差大人,请罪,请罪!” “哦,请罪?郡守大人何罪之有?” “呃,这……”李善念瞄一眼跪在地上的管家,一滴冷汗从额头滑下:“下官识人不明,想不到府中竟然藏有如此胆大包天之徒,冒犯了钦差大人,下官实在难辞其咎,还请钦差大人降罪!” “哦?陈护卫,冒犯钦差该当何罪?”李攸烨不动声色地问陈越。 “钦差代表的是皇上,冒犯钦差便是犯了欺君之罪,罪该一死!”陈越难得配合着说了这么长的话。 “那好,你看着办吧!”李攸烨使了个眼色,陈越干净利落地拔出剑来,寒光陡然一凛。 “不要,钦差大人饶命啊!”管家大骇,身子一倾便扑到李攸烨脚边歇斯底里地求饶。陈越将他踢到一边,他转而又爬到李善念身边:“大人您救救小的啊,是您让我来刺探钦差大人的,您说没有朝廷公文,钦差大人可能是假的,您难道忘了!” “住口!”李善念一巴掌打在官家脸上,抖着手,恶狠狠道:“你,你,你居然敢污蔑本官,本官怎么会怀疑钦差大人,一切都是你自作主张,咎由自取,钦差大人何等英明,岂会相信你的一派胡言!”继而又向李攸烨拱手道:“大人明察,下官绝不敢怀疑大人,下官的原意是钦差大人旅途劳顿,想必会忘记出示朝廷公文,让管家不要因此怠慢了大人,谁承想他居然恶意曲解下官的意思,还在这里信口雌黄,污蔑下官,实在是可恨可恶至极!”他边说便暗暗观察李攸烨的反应。 “哦,如此,倒是本官的疏忽了,李大人是不是这个意思?”李攸烨似是突然明白过来似的,似笑非笑道。 “下官不敢!”李善念额头点地,嘴上虽然唯唯诺诺,心中却有另外打算。如果李攸烨交不出公文,埋伏在府外的一百兵甲,就能一举将她拿下。 李攸烨微微眯了眯眼,墨瞳在黑蓝的夜空幽幽扫过一圈,随后气定神闲。附在权洛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权洛颖点点头,转身回屋,没多久便从屋里出来,手中横托着一个沉甸甸的剑袋,交到李攸烨手中。陈越见此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 李攸烨接过剑袋,细细地挑开带子,抽出一把明黄灿烂的宝剑,在夜色中,呈现分外灼眼的灿烂光芒。陈越掀开袍子和权洛颖双双配合着跪下。李攸烨双手托着剑:“本官临行前,太皇太后钦赐尚方宝剑,凡三品及三品以下官员,可以先斩后奏!李大人,你是几品?” “三……三品!” “哟,可真巧了!” 李善念现在的表情只能用叫苦连天来形容了。权洛颖抿着嘴,极力绷住脸色不让自己笑场。就在此时,李攸烨忽然拔剑出销,朝地上的管家猛地刺去,所有人眼前俱是一寒,被李攸烨骤起的杀气震慑住,然而意外的是,那剑尖却在离管家眉心一个指节处嚯的停了下来,疾风骤雨般,变幻莫测。 收剑回鞘,那受惊过度的管家早已尖叫着晕了过去。李攸烨回身:“李大人,本官这次前来不是专门与你们为难的,不过,如果有人胆敢挑衅本官,本官也绝不会让他好过,你明白吗?” “下官明白,下官保证不会再有下次!”李善念惶恐不安道。 “既然李大人明白,那我也不必再说。”李攸烨踱着步子,令陈、权二人起身,最后踱到李善念面前,也挥手示意他起来:“你该知道,咱们做官的,最要紧的是让上头高兴,上头高兴了,你我才能过的顺心。所以,本官这次前来,只想听高兴的东西,不想看不高兴的东西,我看李大人是个聪明人,应该懂我的意思!”李攸烨忽然凑近李善念,表情诡异。 “下官懂,下官懂,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官一定照办!”李善念一脸心领神会,谄笑着逢迎道。权洛颖深深地比划了一眼谋在一处的两人,似乎只在短短的一瞬,二人之间就产生了某种同流合污的契合感,横竖让人看不顺眼,她撇撇嘴,不禁私下一阵唾弃。 “那本官不送了!”李攸烨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是是,下官告退!”李善念如蒙大赦地暗松口气,提着袍子就想直接飞出这间噩梦般的院子,远离噩梦般的李攸烨,谁承想,前脚刚迈到门口,后面便又被叫住:“李大人似乎忘了什么!”回头,看到地上不省人事的管家,李善念忙又叫人把他拖了出来,这才步履匆匆地迈出院门,狠狠抹了把汗。 李善念走后,别院重归清净,陈越俯下身子,耳朵贴着地面倾听一阵,道:“人都撤走了!” “这个李善念,口蜜腹剑,果然狡诈!”李攸烨道。三人进了前厅,落了座,俱都呼出一口气。权洛颖忽然问:“你方才是真要杀了那个管家吗?” “自然不是,我只是想吓他一吓,顺便‘吓’鸡给猴看,何况,平波剑是我皇家至宝,不容亵渎,岂能随便用之杀人!”李攸烨一本正经道。 “公子以后还是要慎重,平波剑牵扯到公子的身份,倘若被人认出,后果不堪设想!”陈越提醒道。 “陈师傅说的是,不过,我之所以敢拿出平波剑,也是出于夜晚光线晦暗考虑,那李善念在心惊胆战之际,想必不会留心观察,而且,皇室的剑大多都仿造平波剑,虽然不敢雷同,但差别不大。普天之下真正识得平波剑的没有几个人!”李攸烨似乎没把这当成一回事,一边喝水一边笑着解释。 “你小心一些,总归没错!”权洛颖看着她那笑,又联想到方才她和那郡守凑在一起时的合拍样子,虽然知道她是故意做样子的,但心里还是免不了一阵介意。 “哦,是是!”李攸烨端出聆听教训的样子,笑说。陈越见已经无事,便欲离开,李攸烨忽然叫住他:“陈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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