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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和雍州表面上风平浪静，纹丝未动，实际上早已暗中集结调动粮草军马。 连着几日萧晏都未得空再到昭和宫，她近日属实太忙了，青州，梁州两地接连纳入治下，许多政令都不同，要推行。 官员选拔任命，当地原属官的考核去留等，以及州内布防，军队整编，方方面面，涉及之事繁杂，本可以慢慢商讨，如今需得尽快解决，太多事要议，连着三日她与朝臣同吃，留朝臣在宫中过夜，议事每每到子时方休。 她急于解决这些事情，一来是怕她亲征后萧奕难以招架这诸多事宜，二来，攘外必先安内，内政平稳，她出征在外才能无后顾之忧。虽说收复之前就已拟定应对之策，但是到落实之时，哪有一帆风顺？总会横生枝节。 冀雍来了消息，眼下明谭才刚掌权，一边忙着肃清政敌，一边又刚与顾夕颜成亲，一时半会儿还没有余力。但他手段狠辣，不满他的王室，几被屠戮殆尽。剩下几个，如今也不敢有大动作。 阮青在冀州的眼线也被莫名其妙折断几条，消息得的也不如往日及时，许多事处理起来便没有那么轻易。 顾长禹自回了雍州，屡受打压，雍王颇有中用顾长卫的意思，如今顾夕颜又与明谭成亲，其意不用多说。 雍王老谋深算，除了表面上与明谭的勾连，暗地更是野心勃勃。他也在防着明谭。 昭和宫内，江禄海总攮着个脑门，三道横纹时常挂在他额间，有些心不在焉，他很少如此。 “江禄海，是有何事？”顾夕昭接过他去内务府取来的东西，问他。 江禄海吞吞吐吐。 “你是否有事瞒着我？”顾夕昭见他遮遮掩掩，放下手中活计，放在桌上，正色问他。 江禄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该死。请娘娘责罚。” “究竟是何事？”他如此慌张，顾夕昭也不由心中一紧。 江禄海瞥了一眼绿竹和琉璃。 顾夕昭会意，淡淡道：“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无声福了一礼退了出去。 江禄海动了动耳朵，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确定无人偷听才跪着朝前挪了些道：“娘娘，奴才前几日写了密信交由赵总管转呈陛下，将绿竹之事同陛下说了仔细......” 顾夕昭紧着的心，松了几分，淡淡道：“陛下知道也是应当的，我只是还未查清他们究竟想做什么，更不知牵扯雍州多少，若是查清与雍州有关，我自会向陛下请罪。你忠君爱国，何过之有？” 江禄海更觉愧疚，俯身一拜轻声道：“娘娘，奴才瞒了您，其实那日，明玉给了绿竹一包东西，极有可能是毒药，奴才听他们说的意思是想借娘娘的手刺杀陛下。” 顾夕昭顿觉脑海一阵轰鸣，讶异看着他，声音颤抖问：“如此重要的事，你为何瞒着我？我那夜还喂了陛下醒酒汤，之后还给陛下送过吃食，若是陛下有三长两短......” 顾夕昭不敢再想，她后怕不已。 “娘娘放心，那日的醒酒汤，奴才亲自盯着的。而且那日他们说了是要日后再用。应当不会如此快就下手。”江禄海见她神色慌张失措，忙安抚她。 她压下怒火，尽可能低声：“那你也该告诉我！如此凶险的事，光是想着都觉得心惊！” 她看着江禄海闪躲的眼神，蹙眉问道：“你不信我？” “奴才怎会不信您，奴才只是想着娘娘在这宫中的实力自是不如陛下，只怕难以面面俱到，而陛下她自有能力去查，不光是咱们宫中，别的宫里，包括陛下身边之人，还有没有旁的刺客细作。” “奴才不敢告诉您实情，是觉得此事由陛下处置更为稳妥，您只需要防着就好。” 他仓惶解释一番，有些心虚。 “那你如今为何又告诉我了？”顾夕昭似信非信又问。 “整整三日了，陛下都不曾再来昭和宫，您从前送去的吃食，陛下都会用的，这两日每回去取都是原封不动.....奴才怕陛下迁怒于您，疏远冷落娘娘，心里不大舒服。” 江禄海起初确实慌了，这事儿太大，他确实不能完全信任顾夕昭可以料理妥善。虽说顾夕昭是个好主子也是个良善之人，但毕竟相识时日无多，他始终觉得这事还是应该先告诉陛下为好。 只是他没想到陛下会因此再不来昭和宫了，他心里七上八下，万分难安。 再者这几日，顾夕昭除了给萧晏做吃食，便是在留意绿竹的动静，每日他去取食盒，见到原封不动的菜肴，他也觉得有些心酸，陛下既然知道了此事，定生了防范之心。此刻再告诉顾夕昭也无甚不妥了。 顾夕昭缓缓合上眼，长叹一口气。 她知道绿竹的事和雍州难逃干系，但不论如何，她与雍州只有俱损，没有共荣。 她也知道她那位父王从未将她和兄长放在心上。绿竹是她贴身婢女，若是东窗事发，首当其冲的便是她这个雍州郡主，他何曾顾及过她这个女儿的死活？ 她忆起离开雍州时，雍王也曾表露过希望她多为雍州助力的意思，心中更加恼恨。他也没信过自己，自己只带了这么两个人贴身婢女，琉璃又是否全然不知这些还未可知。 不论是雍州还是冀州，从始至终都只想拿她做一把隐形的利刃，随时插入萧晏的心脏，随时借她的手，伤害萧晏。明谭是这样，雍王也是这样！ 顾夕昭紧握拳头，浑身战栗，她愤怒，气急。可她又一瞬解了力气，她失落，彷徨。 “你退下吧。”顾夕昭哑着嗓子，声音几近不闻。 “娘娘……”江禄海伏在地上不肯起身。他宁愿她罚他些什么，去浣衣局也好，挨板子也罢，他起码心里好过一些。 “我想一个人静静。”顾夕昭面若死灰。 江禄海抹了抹眼泪，爬起来，躬身退了出去。 顾夕昭安安静静的走到案前端坐下来，执笔良久，却不知该写些什么。 墨滴在洁白无瑕的纸面，像是将她心也挖了一个洞。 半晌她才放下笔，怔怔的瞧着纸面。 她此刻死寂的心中只有一个念想，想见萧晏。 顾夕昭心中咯噔一下，萧晏会不信自己吗？这两日她去永安宫未能见到萧晏，宫人都只是一句“陛下政务繁忙。” 听起来像是打发人却又是很合情合理的回答。她每次留下食盒吩咐小心温着，她确实一口也不曾用过。 她在这之前没有怀疑，她觉得萧晏定是真的忙着。前朝密不透风，宫中也不许打听这些。 但她也不想管其他的，无论如何，她绝不会成为别人用来伤害萧晏的刀。想到这里，她终于提笔又写了信。
第95章 谁主动？ 明日就是萧晏的生辰，是有家宴，这是早就定好的。 宫中的家宴规格也是不小的，她近日事忙，吩咐将家宴设到了晚些时候。 深夜，昭和宫中烛火摇曳，顾夕昭坐在灯下看着自己准备的生辰贺礼。心中却有些犹豫了，思绪飞了许久，她怅惘的叹了口气。 “有心事？”萧晏低沉又略带疲惫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顾夕昭抬眼便看到萧晏浅笑看着自己。她愣了一下，喜悦和难过同时呈现在她脸上，五味杂陈。 她起身上前行礼，萧晏也已到她跟前，在她下跪之前就牵着她的手免去了她那些繁文缛节，淡淡道：“告诉我，为何叹息？” 她好像并没有对自己生疏远离？顾夕昭眼里陇上一层薄薄的雾气，缱绻的看着她。 萧晏勾唇一笑道：“难道，夕昭是太过思念我了？” 顾夕昭笑了一下，坚定的点了点头。 她如此直白的回应，萧晏欢喜极了，好似这几日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单手捧着顾夕昭的脸轻轻抚摸，温声道：“是我不好，这几日政务太忙，没顾得上你。” 顾惜昭抬眼仔细看她，她虽一直带着笑意，但也难掩面上挂着疲惫，浓浓的倦意。 顾夕昭无言扶着她入寝殿，此刻已近子时，想必亦是刚处理完政事从长信殿直接过来的。 “怎么不说话？”萧晏坐在榻上牵着她的双手，手不停摩挲她手背，仰头笑意盈盈看着她，极温柔的问：“生我气了？” 顾夕昭摇了摇头，无人知晓她这一日度日如年般的煎熬，她压下心中苦涩，挤出一个笑道：“没有，臣妾知道陛下政务繁忙。” “那你说说，方才为何叹息？” 她抿着唇不说话。 萧晏见她这样子心下了然，温声问：“江禄海都告诉你了，是吗？” 顾夕昭点了点头。 “夕昭，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几日不来，是因为此事对你起了芥蒂？” 顾夕昭目光不自觉向下瞥，没有答她。 萧晏向她解释:“这几日每日都议事至深夜，我一直宿在长信殿，丞相他们也被留在宫中，因而未得空来看你。” “明日是我生辰，也已留众臣在宫中三日，今日便遣了他们归家。因此才得空来看你。并非对你心存芥蒂。我以为我和你之间早不需要解释什么了，是我不好，是我叫你担心了。” 她看着顾夕昭真诚发问：“何况，她又非受你指使，你有什么错？” “可此事事涉雍州，涉及臣妾母族，他们又是想要借臣妾的手对陛下不利，不论臣妾是否知情，终究险些成了他们手中的刀。”顾夕昭手握成拳战栗不止，语气带着后怕和恨意。 “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妄图对陛下不利。” 她害怕，绿竹是被发现了的，可还有多少是没有被发现的？有多少人想要害她？顾夕昭想也不敢想。 “夕昭。是你命人留心她的举动，你不仅无过反而有功，更不必自责惭愧。你也不必过多担心朕的安危，他们还没这个本事杀了朕。” 萧晏将她揽在怀里笑道：“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会因旁人而对你心生嫌隙呢？” 顾夕昭只是觉得好憋屈。 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雍王这个父亲，从前就算了，她现在不想任他摆布，做他的傀儡、棋子，尤其是在伤害萧晏一事上。 萧晏将她揽在怀中，轻拍她后背道：“是我的错，我该亲自来告诉你一声。我以为江禄海不会告诉你，也没想过叫你卷进这件事里，我已经在叫人查了，昭和宫眼下也足够安全的，你真的不必担心我。” 顾夕昭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怎么会无耻到这种地步、” 这么没脾气的人都开始骂人了？萧晏笑了一下。 顾夕昭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她的头靠在萧晏胸前，贪婪又克制的吮吸着独属于她的淡淡香气。 她很少主动向萧晏索爱，但此刻就是很想冲破内心的禁制，想要大胆的，直白的，主动的去获取夫君的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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