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平淡道:“你去找他的时候,证明你心中觉得你们之间还有情谊,否则你不会去求他,就像你不会去求傅伯骞。” 她眼中雾气凝结成冰,蒙上一层寒纱:“因为你觉得,明谭该为你做这件事,也会为你做。对吗?” “我……”顾夕昭摇头。 “你不必急着否认,你说你不想欠朕的情,可你欠朕的情,去求一个与你有过曾经的人来还?”萧晏攥紧了拳,自嘲道:“这说明,你那时候宁愿欠他,不愿欠朕……” “因此那时候在你心中他比朕亲近。对吗?”萧晏抬眼看她,五味杂陈。 “还是说,你只是迫不及待想同朕,互不相欠?” 她连着确认两次,因为她找不到别的理由解释她为何去找明谭,为何迫不及待的还她的人情。 “不,不是……”顾夕昭眼中噙泪苍白否认。 “顾夕昭,朕从未说过要那把弓。”萧晏坐正了身子,神色黯淡:“你去求旁人,或许朕应该觉得感动,应该觉得你在意朕,可你求的人是明谭,他是横在你我之间的刺。是朕最不愿你靠近的人。” “不,不是的,我只是不想陛下难过,傅伯骞太想要那把弓了,我与他素无来往,我知道求他也无济于事,兄长能力有限,若是可以,我自是希望他去赢下,而非明谭。” “我犹豫过,我甚至悔恨为什么我不精通弓马?我那时急了,我慌不择路,我不想陛下失去心爱之物,他们说那把弓对陛下很重要,我……” 她慌张无措,她怕萧晏误会她,怕她不肯原谅,怕失去她,怕伤了她的心。 “我那时说不想欠陛下,是我不敢直面自己对陛下的感情,我喜欢你,心中有你,但那时候我不敢承认,不敢陷进去,更不敢示人……” 萧晏苦笑,低声问道。“可你之后还同顾长禹说,你与你喜欢的,不会有结果?” 顾夕昭一怔,原来她一直都知道,却隐而不发。 “我说的人,是陛下。”她终于溃不成军,跪坐下去。“我……你迟早会与我哥成为敌人。我不知道我该如何是好,我清醒的感受到自己在一点点喜欢上你,可想到有一天,我却要站在你与我哥之间,我便不敢让自己陷进去。” 萧晏又惊又喜,原来不是她想的那样,原来她心中早已有了自己。 “萧晏,我后悔了。”她抬头看她,泣不成声:“我早该同你说出口的,我知你今日是在赌气才和明谭约定比试,可你独自面对百官时,我心如刀绞。” “我更怕你输,我不愿你被人唾骂,被人嘲讽,你若输了,安慰心疼之人寥寥,指责唾弃之人,却多如牛毛。你不该承受这些,你该是一直受人敬仰,受人尊敬,高高在上的你。” 萧晏听她说这些,心下一片温暖。淡淡问道:“你对我,就如此没有信心吗?” “不是,我只是怕,就算你是大罗神仙,我也怕那个万一。”顾夕昭苦笑。 萧晏终于放下心中的桎梏,淡然一笑。 她缓缓走下殿,到顾夕昭跟前伸出手。 顾夕昭抬眼看她,满眼愧疚。 “总喜欢跪着,膝盖不疼吗?”萧晏温声问道。 顾夕昭不动,放声恸哭。 萧晏满眼心疼的蹲下来,替她拭泪。顾夕昭扑进她怀中。趴在她肩上泪流满面。
第49章 第一回合 “顾夕昭。” “嗯?”顾夕昭哽咽,带着重重的鼻音。 “你有罪,你弄脏朕的衣服了。”她的语气满是宠溺无半点责备。 顾夕昭破涕为笑从她肩上离开,替她擦拭衣服上的泪水。 萧晏也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那陛下要如何罚臣妾?”她满眼爱意,一双眼睛,装着满满的她。 萧晏笑道:“这可是重罪,要交由三司议罪才好。” 顾夕昭,从袖中掏出厚厚一卷。双手奉给她。 萧晏接过,打开后,映入眼帘三个字让她怔愣住。 上林赋。 顾夕昭莞尔,泪痕还挂在脸颊,目光湿濡,她道:“此非陛下罚的,是我自己的心意。” 萧晏没有继续展开,而是好好卷起。 她站起身来,再次伸出手:“弄脏朕衣服这事,朕不怪罪了。可以起来了吗?” 顾夕昭浅笑着,拉着她的手起身,跪久了,腿有点麻了,踉跄了两下,被萧晏扶住。 萧晏把上林赋交给她。一把将她抱起,往寝殿去。 烛火摇曳,怦然不止。 “陛下……”顾夕昭羞赧道:“明日,陛下还要同明谭比试骑射,今夜,不可劳累……” 尤其是手臂。 “嗯。”她嘴上答应,却径直抱着她入了寝殿。 缠绵过后,萧晏抱着她良久,方才开口:“起身用晚膳吧。” 赵谦早已在门外徘徊良久,她未唤他,也不敢擅进。 顾夕昭点头起身,替她更衣,脸上还留有方才的余韵。 “陛下方才分明答应了……” 萧晏笑道:“朕是答应了,可方才还不算入夜。” “强词夺理。”顾夕昭嗔怪。 “还从无人敢说朕强词夺理。”萧晏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头。 用完膳,二人坐在窗下赏月。顾夕昭倚靠在萧晏怀中。抬头问她:“陛下有几分胜算?” “这个问题,朕今日不知听了多少次了。”萧晏抱着她,握着她的手,拇指摩挲着她的手指,淡然一笑道:“朕思前想后,如今才想到答案。” “?” “十分。因为你们都希望朕的回答是十分。” “我……”顾夕昭移开眼。 萧晏轻抚她脸颊,温声道:“你不必说,朕都懂。” 她看向窗外,心怀坦荡道:“ 如今,朕觉得输了也无妨。” “朕以为你心中有他,才与他有这一场计较。如今既知你心中是我,便不再有所桎梏。” “于朕而言,已经赢了。至于二郡……朕有生之年定会一统九州,或早或晚罢了。” 顾夕昭也看向窗外,心中如浩瀚星海般开阔起来。 萧晏垂首看向她:“今晚留下来吧。” “陛下方才答应臣妾……”顾夕昭面露难色。 “不要你侍寝。只陪着朕就好。” 顾夕昭踌躇不决,她不是不相信萧晏,但食髓知味,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萧晏的侵占欲,而她自己也无法自持。 萧晏见她迟迟不应笑道:“朕在你眼中,真的是好色之徒?” “陛下今日在御花园亲口说自己是好色之徒。那么多人都听见了,可不是臣妾说的。”顾夕昭拿她的话揶揄她。 “朕没有要抵赖的意思。朕问的,是你眼里如何看朕。”萧晏凑近她,轻声问道。 “陛下,是个正人君子。”顾夕昭认真道。 “还有呢?”萧晏低沉着声音凑的更近了。 “胜过这世间所有人。”顾夕昭喉咙微动。 只是她这一句话,萧晏便难以自持。呼吸变得热烫,血气上涌,心跳加速。 萧晏倏然坐直,攥着她手的的力道大了些。深呼吸一口,定了定心神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方才不是让她留下来吗?怎么又要她走? 萧晏勾唇笑了笑道:“你在这里,朕只怕自己又会彻夜无眠。虽说,输了也无妨,但始终是赢了更欢喜。” 顾夕昭顿时有些失落,却也知道分寸,只能如此。 “臣妾告退。”她起身福了一礼。 顾夕昭一步三回头,萧晏无奈笑着,朝她摆手。 红袖自殿外进来。单膝跪地抱拳道:“陛下,雍州来信,事已成。” “冀州呢?”萧晏喝了口茶,悠悠问道。 “阿青来信,冀州一切安好。” “嗯。” “青州……”红袖吞吞吐吐。 “青州不必再费心思,告诉蓝止,盯好青州各方动向便好。” “是。”她踌躇片刻道:“明日,若是……” “红袖,即便朕输了,二郡也只会是两只恶犬,而非肥羊。”萧晏放下茶盏淡淡道。 “陛下圣明。” 她短叹了口气,道:“今日真的有些乏了,就寝吧。” …… 翌日。天色昏霭,云低欲落。 校场内众人严阵以待,朝臣们也忧心如焚纷纷赶来。偌大一个校场,一时间水泄不通,这么多人看一场比箭,前所未有。 萧晏身着红色瘦腰窄袖骑服,黑色腰带,袖口箍着黑色护腕,束着高高的马尾,长发直泻身后,眉眼间一股锐意,英姿飒爽。 明谭则是一身纯黑骑服,廖廖几笔银线绣着竹,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冠内,气宇轩昂。 顾夕昭坐在看台上,心中七上八下。看台两边的朝臣,各个伸长脖子张望,万分焦虑。 “此次比试分为三项,每项胜者积一分,大比分多者胜。”林墨站在台前声如洪钟宣布规则。 她指着场中箭靶道:“第一项,近射,站在指定位置,正对面五十步处置有箭靶,正中红心则计一分,不中则无分。每人十只箭,得分多者胜。” 林墨拱手问道:“陛下,世子,你们是用军中的弓还是?” 萧晏淡淡道:“朕自己带了。” 红袖拿她的弓到她跟前呈给她。 “那臣也用自己带的。”明谭跟着道。 明玉手持黑曜弓递给他,他顺手接过。 “有言在先,三局比赛比试项目不同,为保公平,中途不允许换弓,断弦也只能换弦。除非断弓。” 二人点头。 林墨又道:“我手上有一枚铜钱,陛下与世子猜正反,定先后。” 先后本也没什么差别,只是这次比试,事关重大,压力巨大。先手之人,心理压力尤盛。 萧晏抬手制止:“不必,世子,朕先如何?” “陛下又在做什么,为何要先射?”李信心急如焚。 “先有先的好处,后有后的好处,第一箭压力巨大,但陛下若是正中红心,压力便到了对方身上。”闻武说。 文官武将在演武场上,到底还是武官更熟悉场子。 明谭也未拒绝,抬手做了请。 萧晏到指定位置侧身开弓,她未过多耽搁便松开了箭尾,离弦之箭快如疾风,寻声望去,正中靶心,箭尾急颤片刻才停下。 “好,陛下好箭法!”闻武合掌一拍,开怀大笑。 底下人也议论纷纷。只有顾夕昭长舒一口气,松开几乎掐出血痕的手指,绽开笑颜。 明玉神色有些紧张,紧紧抿唇,看着明谭。 明谭也站到指定位置,拉开弓,比萧晏花费的功夫稍长一些,不过也稳稳正中靶心,力道之大,箭头直接将靶心击穿。 黑曜果然不同凡响。 明玉松一口气,高声叫好,趾高气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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