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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几分胜算？”闻武稍缓了神色。 她忖了忖，细数道：“他有最好的弓，又精通弓马，围猎又是头筹，朕怕是至多只五分胜算。” “五分，只有五分？”底下众人交头接耳，议论声不断。 “事已至此，朕会尽力一搏，不叫先帝和诸卿失望。” 她浅叹一声:“这两郡本就动荡不安，梁州宗室余党，一直见缝插针制造混乱，靠我军不断武力镇压才平复，若我军撤出，于冀州而言，看似珍宝，实则需得分出精力武力去治理。未必如他们想的那样好。” 众臣面面相觑，事已至此，多说确实无益。 “朕总不能失信于天下，木已成舟，你们都不必再劝了。”萧晏单手扶额，摆摆手道。 众臣议论不止，或拂袖或叹息，不情不愿离去。 “陛下，真的只有五分胜算？”林墨拧眉问道。 “你那日也在林中，你觉得他骑射较朕如何？” “臣无法相比较，不过观他准头技法，倒是上乘。”林墨皱着眉回忆那日的情形，据实说道。 “那便更不知有几分胜算了。”萧晏思忖片刻道。 “陛下的骑射亦是上乘，只是他有黑曜，那把弓……”林墨眉头微皱。 “若单论远射，没有哪个弓能胜过黑曜。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若到最后，真的要在距离上一较高下，确实极险。”萧晏短叹。 “不过，黑曜并不适宜用在平时。”红袖悠悠开口道。 “好弓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输赢还得凭真本事。”萧晏淡淡道。 顾夕昭在殿中来回踱步，反复问询江禄海是否有消息传来。江禄海只是叹息摇头。 江禄海急匆匆进来禀道：“百官退了。” “退了？陛下呢？”顾夕昭急上前问道。 “陛下未曾出殿。但殿内传出消息，群臣是激愤了些，不过也未有生出事来。” “娘娘，世子来了。”绿竹入内禀道。 顾夕昭提着裙边走快了两步出门迎顾长禹。 “昭妃娘娘。”顾长禹先是恭敬躬身一礼。 顾夕昭上前扶他：“哥，不必如此！进去吧。” “哥，你怎么来了？”顾夕昭又惊又喜。“宫里……”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向陛下请旨了，她允了的。”顾长禹温声道。 “你见到陛下了？”顾夕昭神色有些急。 “嗯，我刚从长信殿过来。” 顾夕昭紧蹙着眉：“陛下她，如何？” “没什么不妥，神色如常，看起来应当无碍。想来朝臣应当也未多做难为。” 顾夕昭松一口气：“如此便好。” 顾长禹瞧了她一眼，问道：“夕昭，你喜欢的人……是陛下？” 顾夕昭捏着袖子，点了点头。 顾长禹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又忙问：“这么说，上次围猎你说的喜欢的人，也是陛下？” “是。” 他笑道：“我一直以为你说的是明谭，内心还深深为你们痛心惋惜。” “哥，你……”顾夕昭抿抿唇欲言又止。 顾长禹目光饱含温情：“傻丫头，你是不是觉得，哥会反对你对陛下动心？” 顾夕昭点点头。 顾长禹不解：“哥为何要反对？就因为她是女子？” “不仅如此，她以后还可能是你的敌人，与你兵戎相见。”顾夕昭低头轻声道。 顾长禹站起身来，昂首直言道：“阿昭，母妃走后，你我相依为命，哥只愿你开心，更希望你能与相爱之人相守，至于家国天下，是避不开的命运，但这与你何干？” 顾夕昭摇头，眼圈泛红:“但我不愿你们兵戎相见。” “阿昭，你听哥说，不论将来如何，哥都不会怨你，你是我妹妹，你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他叹了一声:“今日在太后那里，我便知，嫁到宫中，应当是幸事，太后明事理，殿下也护着你，陛下待你亦是真心。” 他想起上午在御花园的腌臜，愤愤道：“反观明谭兄妹，竟这般待你，从前真是看错了他们！” 顾夕昭也站起来，拉着他的衣袖道：“哥，你别为我担忧，也别生气。你也看到了，我如今很好。” 顾长禹转身，扶着她的胳膊，缓了缓神色。叹道：“阿昭，如此，哥回雍州也能安心了。” 顾夕昭一怔：“陛下说什么时候放你们回去了吗？” 顾长禹摇头：“没有，只是明日之后，归期应当也不远了吧。陛下今日十分直白的说了，攻克冀州这种话，那么雍州，青州，当也在她谋划之下。” 顾夕昭了然。“是啊，明日胜负非比寻常……不论胜负，都不好再留下。” “我方才问了陛下有几分胜算，她只笑笑。便遣我过来了，但我观她神色，只怕也无十足胜算。” “明谭的骑射，在冀州是出众的，他还有那把黑曜，方才听林墨的意思，那把弓只怕会给陛下带来不小的麻烦，陛下只怕也不敢轻言胜负。” 顾夕昭点头，目光微微散开。 “真不知陛下为何要以此为赌，一个明玉，一把弓，如何能与二郡相较。”顾长禹忿忿不平。 顾夕昭也没想到她会这般，可她今日把自己护在身后时，那种不容人置喙的气魄，让她觉得自己对她来说，是极珍视之人。可她心中明明有个深爱多年之人……那个木雕，还在自己这里保管着。她越发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替身。 “但愿明日，陛下能赢，哥也想看明玉吃瘪的样子，方解今日之恨。”顾长禹怒道。 他嗤笑一声：“明谭竟还想拉你下水，真是痴心妄想。” 顾夕昭冷淡如水：“我与他已无瓜葛，我想不通他为何当时要拉我下水。” 顾长禹越想越气：“还能为了什么，你已嫁人，他要你，多半是为了羞辱你。待回了雍州，我定要将一切禀告父王，此等阴险小人，不配与我雍州结亲。” “哥，你切勿鲁莽，顾长越他们只会觉得你是在坏他们好事。父王也未必会站在我们这边。何必横生事端。”顾夕昭劝道。 顾长禹长叹：“说的也是，雍州，我们生长的地方，却无人真心为我们。” “哥，若你回去，你要保重自身，你我都好好活着，便是最好。” “哥知道了。”顾长禹摸摸她的头，温声道。
第48章 请罪 送几人出了宫门， 萧奕便往长信殿寻萧晏。 红袖恰好与林墨从殿中出来。 “殿下这边你如何打算？”红袖问林墨。 “能如何打算，她只是小孩子心性罢了，过几日便会忘了。”林墨漫不经心道。 “可我瞧着殿下是真心喜欢你。” “殿下毕竟还小，我救了她，一时感动误以为是喜欢也正常。” “你对殿下就没有一丝心动？” 林墨怔了怔，停了一步，又抬足继续走。“我与殿下，是君臣，僭越一些，也该是妹妹。她小我八岁，我与她，如何有以后……何况，我此生只一心效忠陛下，不论婚嫁之事。” 红袖轻笑：“我问的是，你是否有动心，你为何同我说这许多？” “没有。”林墨毫不犹豫。不知为何，说出没有二字时，她的心跟着抽痛一下。 转过拐角，便见萧奕红着眼站在那里。 她全听见了？ “殿下……”林墨不知所措，抬手想要安慰她，又停在半空。 “林姐姐，红袖姐姐。”萧奕勉强挤出点微笑，泪水却不争气的夺眶而出。她用袖子胡乱抹了两下。“我还有事找皇姐，先走了。” 说完她急匆匆跑开。 不知为何，林墨的心跟着隐隐作痛。 “走吧。”林墨放下手，哑着嗓子。 萧奕失魂落魄的进殿，没有说一句话。 “雪儿，怎么了？”萧晏见她神色不对。 萧奕回神，勉强笑笑道：“没什么，我担心皇姐。”说完很快又低垂了眼眸。 萧晏起身走到她跟前：“你脸色不好？” “没事。” “当真无事？” 萧奕强撑笑意:“真没事，我来关心皇姐的，怎么反要皇姐为我忧心。” “不必担忧朕，若真无事，便回去吧。” 萧奕无神点点头，脚下灌了铅般拖拉着步子离开长信殿。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好似受了很大的打击？ “赵谦，回永安宫吧。”看着时辰，再过一会，顾夕昭就该到永安宫了，今日格外想见她。 顾夕昭带着抄好的上林赋，到永安宫门口，赵谦一如既往笑着迎她。 “娘娘今日来的早了些，陛下沐浴去了。” “无妨，我候着便好。” 赵谦领着顾夕昭进殿，躬身一礼转身正要出去。顾夕昭叫住他。 “公公慢走，我有一事想要问公公。” 赵谦又回来笑道：“不知娘娘何事想问奴才？” “公公侍奉陛下多年，对陛下应当，十分了解？” “奴才不敢当。”赵谦笑笑。 顾夕昭迟疑片刻问道：“陛下同我说，她倾慕一女子多年，不知公公可知，是何人？” “这……”赵谦面露难色。 顾夕昭见他犹豫不答，又问：“公公是不知还是不便回答？” 赵谦笑笑。 “看来，是不能说了？” 赵谦深深躬下去：“娘娘恕罪。” 顾夕昭了然。“为难公公了，公公勿怪，公公去忙吧。” “娘娘言重了，奴才告退。”赵谦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萧晏进殿见她正蹙眉出神问道：“等了很久？” 顾夕昭正出神，听见萧晏的声音，才回神向她行礼。 “陛下万安。” “起来吧。” 顾夕昭却未动。她抿抿唇又拜了下去道：“请陛下降罪！” 萧晏愣了一下。低声问道：“你有何罪？” 顾夕昭抬起头，看着她。她竟也不知从何说起。“臣妾……做错过一些事。” “那挑一件严重的说吧，若够死罪，旁的也不必说了。”萧晏口吻随意，坐姿也调的随意了些。 “夜会明谭……”顾夕昭迟疑片刻沉吟道。 “有私情？”萧晏懒懒问道。 顾夕昭抬眼，仓皇失措道：“没有！” “那不够死罪，换一件吧。”她笑了一下，语气漫不经心。 顾夕昭低着头紧紧捏着衣袖。“臣妾那日只是请他竭力博得头筹，然后将弓奉还陛下……” “嗯。” 顾夕昭抬眼看她，想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些什么。 “顾夕昭。”她缓缓开口，调整了坐姿。 顾夕昭心中一紧，她许久没这样唤她的全名。 “此事朕一直都知道。” 顾夕昭从她脸上捕捉到些许失落，只是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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