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赵氏这些话嚷得他心烦,皱眉拎起手边的酒壶,王五打断了她:“别嚷嚷了,我先给他擦一遍!” 说着,便将壶中白酒倒在了布巾上,然后拉开了王顺的衣服。 可是,打开王顺衣服的瞬间,王五夫妇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钉在了原地。 看清了王五胸口的东西,王赵氏惊恐地捂住了嘴,颤声问道:“这,这是什么?” 王顺虚弱地喘着气,而在他黑瘦的胸口上,盘踞着交错如枝蔓的黑纹,顺着胸口一直延伸到王顺的手臂上。因为一直捂在衣服下面,他们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霎时间,王五的心中便翻起了惊涛骇浪,儿子烧成这样,身上又无故出现这诡异的黑纹,这一定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才引来了邪祟入体! 两刻后,村中一处木屋前,响起了王赵氏和王五惊恐的喊叫声:“红姑——!” “红姑救命啊!救救我儿子!” 听见这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一个年约四十,头缠红巾的女子推开了门。 看见了王五夫妇背上的王顺,她皱起了眉头来,问道:“怎么回事!” …… 翌日,在与王顺家相隔七八间村屋的族长家中,贵祥的母亲放下了敲累了的手,将饭碗盖上了盖子,和筷子一起放在了门外。 “贵祥,午饭我放门外了,你快点出来拿听见没有!” “快点,不然一会儿你爹回来,看见你还没吃饭准要骂你!”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贵祥母亲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昨天起就是这幅打死不出门的德行,连送进去的饭都没吃几口。 门也不出,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说,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想着找人商量下,贵祥母亲忧心忡忡地朝院外走去。 刚走没几步,她就遇到了平日里来找她一起做活儿聊天的燕姐。 看见燕姐过来,贵祥母亲松了口气,燕姐的儿子都娶妻了,她肯定能为自己支点招。 结果她还没开口呢,就听燕姐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诶,你听说了么!” “听说什么……?” 看她一副茫然的样子,燕姐重重地拍了拍手道:“我听说,王顺被鬼缠上了!” 贵祥母亲吓得捂起了嘴,“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摇了摇头,燕姐啧啧道:“不知道,红姑那边说,是王顺被人下了降头,中邪了!” “我今天路过王顺家,还听王顺他爹在门口嚷骂着,说若是让他知道是谁害的他儿子,他一定要拿他那刀给人把骨头都剃干净!” “这,这无冤无仇的,怎么给王顺下降头啊?” “就是说啊……谁能想得明白啊。”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可是燕大娘说的话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贵祥的耳中。 裹着被子缩在床上,贵祥满脑子回荡的都是王顺爹的那句“把他的骨头都剃干净”。被子裹得越紧,贵祥出的冷汗反而还越多。 他只觉得自己头上已经悬上了王顺他爹的剔骨刀,只要苏铃一把事情抖出去,就会“喀嚓”一声削下自己的脑袋。 “不行,不行……!” 想到了自己到时候的下场,贵祥惊慌地掀开了被子,像是受惊的牲畜一般,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苏铃,苏铃不是说王顺还有救么,他,他这就去找王顺,让苏铃救王顺! 踩翻了他娘摆好的饭菜,贵祥踉跄着就跑出了院子。 可是,就当他跑过正厅时,却听见了一声让他为之一颤的声音。 “贵祥,你怎么回事!” 听见了父亲那低沉威严的喊声,贵祥白着一张脸转了过去。 他爹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站在前厅中。面色不悦地看着他。 “扑通”一声跪下去,贵祥捂着自己的脸,哭喊道:“爹,求求你,救救孩儿!” 看着贵祥满脸惊惶的样子,身为族长的父亲缓缓沉下了脸来。 他知道,贵祥这次,一定闯了根本收拾不了的祸。 在将贵祥一把扯进里屋,关好门后。族长冷着一张脸,对着贵祥握起了家法棍。 以前看见这根家法棍时,贵祥一定吓得满屋逃窜,可是今天,这家法棍似乎都成了能救他的东西。 他爹下手打不死他,可若是王顺他爹冲过来,那自己就不一定有命了。 看着父亲凛肃的面容,贵祥语无伦次地恳求着:“爹,爹,我错了,我求求你救救我!” “你一定,你一定得救救我啊!” 家法棍落在手心中,族长盯着贵祥,寒声问道:“你先说,你到底犯了什么事!” 在父亲逼问的目光下,贵祥哆嗦着道出了实情:“……王,王顺,不是被下降头了!” “是,是被苏铃养的兔子给咬了!” 闻言,族长神色一怔,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咽了几口唾沫,贵祥慌乱地攥起了手:“我,我,我和王顺之前被苏铃的徒弟给打了,我们心里不舒服,就,就想着半夜去偷苏铃的药材,好给她个教训。” “结果,王顺看上了苏铃养的兔子,就把兔子给揣上,然后就被兔子给咬了!” 听着贵祥的话,族长的脸色是越来越沉,手中的家法棍也捏得“吱吱”作响。 “那只是只兔子,如何会把人咬成这样!” “那,那是因为” 眼神一转,王顺想到了木叔,于是他激动地膝行道:“是因为苏铃,苏铃自己养了邪物!” “我们看见木叔被她绑在床上,被治成了怪物一样的东西” “所以,那,兔子肯定也和木叔一样!” 是的,是的,大家若是看见木叔的样子,一定会觉得这件事八成是苏铃做的,一定不会想到他身上。 越想越觉得这事有戏,贵祥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他一反方才的惊恐,高声对父亲说道:“爹,爹,我知道了,是苏铃害的人!” 看着陷入癫狂的儿子,族长脸上的怒色再也压制不住。怒睁着眼,族长握紧了手中的家法棍,使劲全力地朝贵祥抽去:“小畜生——!” “我让你闯祸!” 接连抽了六七下,直抽得贵祥趴在脚边惨叫求饶,他才咬着牙收起了手。 “爹,爹,我知道错了,可是苏铃说,如果我不把王顺带去她那里,她就要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啊,爹,我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 “……孩子他爹,你们开门啊,怎么回事,怎么打贵祥呢!” 贵祥的求饶声气得他耳边嗡嗡作响,甚至还引得贵祥他娘也着急得过来拍门。 忽略了他娘焦急的询问声,族长脱力般地扔开了手中的家法棍,喘着粗气坐回了凳子上。 方才还紧紧揪着的眉头耷拉了下来,族长费劲地喘了口气,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一般闭上了眼睛。 “王贵祥,你给我听好了。” “今天你跟我讲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 王贵祥应该庆幸自己是这个家的独儿子,不然,自己早就把这孽畜乱棍打死了。 一眼都不想看这个闯出大祸的小畜生,族长咬牙道:“不然,你别怪你爹保不住你!” 虽然身上火辣辣的疼,可是听到这句,贵祥却如蒙大赦地坐了起来。 他就知道,他爹一定能帮他这一回。 “我知道了爹,我知道了!” 万般感激地磕了好几个头后,贵祥收起了脸上劫后余生的笑,试探地问起了他爹的打算。 “那,那您要怎么做……?” 长长地呼出了胸口翻滚的浊气,族长睁眼缓缓道:“你不是说苏铃院子里有邪物么?” “王顺已经不会讲话了,就算我们说,那降头来源是苏铃养的邪物,也没有人敢不信。” 被父亲眼中的阴狠吓得一哆嗦,贵祥直起了身子,颤巍巍地喊了一声:“爹……” 如果没有这回事,他顶多只是看苏铃不顺眼,可既然此事关乎自己的儿子,关乎仁远王氏继任人的名声,那他便不得不将苏铃推下水了。 将目光移向了这懦弱而愚蠢的儿子,族长攥紧了扶手沉声道:“从今天开始,你记住,王顺没有去过苏铃家,你也没去过,但你梦见了你木叔,他跟你说” 顿了顿,族长吐出了他最后的打算:“说苏铃是个养邪物邪蛊的鬼婆,让你,救救他和王顺。”
第070章 鬼婆污名 过了几天还没等到王顺, 苏铃的心中是越来越焦急。 贵祥肯定没有去找王顺,想到这里时,苏铃头疼地捂住了半张脸。 她现在真是进退两难了, 种痘法在木叔身上还没起效,而她又得知了王顺开始发作的消息。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那天去找贵祥的决定是对是错了。 心里乱成一团,苏铃烦躁地转过了身。 算了, 不管了,她先去打探一下王顺那边的情况再说。若是红姑那边有法子能治好是最好,如果没有法子的话……那也等明日看看木叔有没有好转再说。 迈开腿朝外头走去,刚走过院中, 就听到了木叔房中传来了一声沙哑而含糊的“唔……铃” 这是……木叔在说话? 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铃走近了门板,仔细地竖起耳朵听。 这一次,她清楚地听见了一声, “嗬呃,苏……苏铃……” 惊喜地打开了门, 苏铃点起了小屋中的烛灯,激动地试探道:“……木叔?” 自从发病起,木叔便彻底丧失了心智,别说说出一个完整的字了,就是连克制住嗜血的欲望都做不到,可他现在居然喊了自己一声。 这是不是说明,木叔开始好转了? 用手拢住一半烛光, 苏铃慢慢地将烛灯照向了木叔。 木叔脸上的青黑之气仍在, 但是眼中的浑浊却退去了一些。 看见她将灯照相自己, 木叔甚至还虚弱地偏过了头,尝试着聚起光来看向苏铃。 激动地后退了一步, 苏铃不敢置信地捂起了嘴。 种痘法竟,竟真的起效了! 她可以治这走尸之症了! 就在她激动得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很快,小川和宁宁的声音也在院中响起。小川的声音离这小屋越来越近,甚至语气还越来越着急。 就仿佛院中发生了什么令人感到不安的事情。 外面的动静让木叔烦躁地扭起头来,他一边低呜着,一边闭眼躲着苏铃手上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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