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女子不是钟灵,也不是朱灵,而是十二年前死在疫病中的铃医仙子——苏铃? 听到这个名字,言益灵的表情滞住了一瞬,但很快她又低下头去,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脚下的糯米。 方才抛出这个名字后,那群人也顾不上别的了,像是要逃离什么是非地一样,扯着失去理智的王赵氏匆匆跑走了。 村民们纷纷作鸟兽散,林恣慕不禁冷笑出声:“哈,一群蠢货。” 说罢,便拍了拍手跨进了门槛内。 等众人都安抚过言益灵后,易君笙才走到她身边,漫不经心地问起另一件事情:“言大夫,我其实还想问一问……” “他们方才说的苏铃是谁?” “为何方才听林恣慕说了一句,就跟见鬼一样跑了?” 她问的同样也是其余几人好奇的事情,苏铃的命中带一个“铃”字,而且那句林恣慕回呛后的“苏铃身边的小鬼”也让人非常在意。 在几人好奇的眼神中,言益灵却缓缓摇了摇头,难得地给出了一个完全否定的答案。 “不知道” 看向了远方不知何处,言益灵嘴角扬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淡笑:“也许是林姑娘那番话,让他们想到了什么亏心事吧。” 亏心事么? 反复思索着从王五溺水的那天,村民古怪的态度,到言益灵丢下的“亏心事”三个字,易君笙眸色黯了黯,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她心中悄悄串了起来。 …… 离铃医仙子诞辰只有三日时,每家每户都在檐下挂上了铃铛,而言益灵的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在这同一天,溺死在河中的王五也度过了头七,在王氏家族的帮忙下出殡送往村外的祖坟中。 锣声中,出殡队伍从村中缓缓行来,行过牌楼,王五的侄子将引魂幡扛得更直了些,王氏子孙手中的纸钱也擦过丧服,一片片地落到了脚边。 队伍中,有哭声,有锣声,有参差不齐的脚步声,可突然,他们却听到了清脆的铃声。 那是从言益灵住进来前就一直挂在门上的铃铛。 锣声骤停,王赵氏转着木楞的眼珠,不敢置信地朝言益灵家看过来。 “你,你这个贱人……!” 松开了扶棺的手,王赵氏抬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踉跄着往前跌了两步。 “嫂子,嫂子……” 怕她要去做什么傻事,几个王家人赶忙上前拉住她。 搡开了搀扶她的几人,王赵氏扶着棺椁站起,缓缓地看向言益灵的院子。 眼中的怨毒盖过了悲切,王赵氏透过院外的矮墙,狠狠地瞪着站在院中的言益灵。 “你……你不得好死!” “你不得好死!” 树影盖住了言益灵的半边脸,即便听到了王赵氏的咒骂,她也就这样抱着要最后要丢的药草站着,看不出面上半点神色。 檐上,秋望舒几人正悄悄地站着,默不作声地俯视着一片白的送葬队伍。 虽然两日前,被村民提起的“苏铃”这个名字让她很在意。 但这会让她更在意的是,村口那个站在牌楼下,踩在满地纸钱中,紧盯着王五棺椁的老头。 即使王五的棺椁早已消失在了眼前,可他面上的惊恐之色却丝毫未退。 脏污打结的胡子,乱糟糟的头发,和看起来刚刚醒酒的面色,如果秋望舒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刘婆婆家里的老头子了。 王五是溺死在这河里的,可为何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头却一脸心虚和惊惧呢? 看着逃也似跑回村中的老头,秋望舒抱起了手臂,陷入了沉思中。
第066章 打听真相 用饭时, 几人定好了明早趁村中人发现之前就启程离开,所以这会儿几人收拾好了行囊,都早早地熄灯睡下了。 人定之时, 村里静得只有轻悄的铃声和偶尔响起的犬吠声。 可言益灵的院中,却有人悄悄跳上了矮墙。 剑柄上闪过玄青幽光,辫子搭在背后, 这动静极轻之人正是悄悄溜出房门的秋望舒。 确认过易君笙已经睡熟,秋望舒拉好了遮面的黑布,悄悄起身。 这已经是临行前的最后一夜了,她得趁着今夜, 去跟那老头确认几件事情。 弓身站在矮墙上, 正欲往下跳时,秋望舒却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声脚步声。 之所以说是一声,是因为这人故意掩住了气息, 只在靠近秋望舒时才故意露出了一点动静。 不用回头秋望舒都清楚,身后的人除了易君笙以外, 不可能有别人。 叹了一口气,秋望舒没回头道:“……少庄主在骗我这件事上,真是愈发熟练了。” 易君笙也跃上了矮墙,轻笑道:“我也只是想看看,秋姑娘今晚三番两次盯着我看,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秋望舒,易君笙试探道:“秋姑娘要去找谁?” “王赵氏?族长?还是……刘婆婆的老头?” 料到了这人能猜出来, 秋望舒也就懒得多解释了。她只是偏过头去, 难得神气地瞥了一眼易君笙。 “别管是谁” “我要去装神弄鬼, 你去不去?” 头发都束起了,易君笙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去?更何况, 是和秋望舒一起去做这等乐事。 拉起了面纱,易君笙莞尔道:“秋姑娘应该早喊上我的。” 说罢,便和秋望舒一起,跳下了院墙。 两个敏捷的身影穿梭于屋檐之间,不过小半刻的功夫,两人便找到酒老头的家门。 从檐顶跳下后,易君笙看着袖管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的秋望舒,小声问道:“秋姑娘准备怎么做?” 从袖管里掏出揣了一路的东西,秋望舒压低了声音道:“就用这东西喊他的胆。” 看清了她手中的东西,易君笙愣了愣,轻笑道:“言大夫知道你把她铃铛摘下来了么?” 任凭铜铃在手中轻晃了一下,秋望舒理直气壮道:“我借用一下,回去就给言大夫挂上。” 铜铃被她给顺出来了,秋望舒原打算自己装鬼好从酒老头口里套点东西出来的。 可是现在少庄主跟过来了,她心里也就换了一番打算。 月光刺冷,少庄主这么披着寒光笑着,脸上简直写满了“不似凡人”四个大字。 权衡了一下两人开口的效果,秋望舒默默地将铜铃塞到易君笙手边。 “少庄主,不若你来?” 秋望舒说话时眼中隐隐透出了狡黠之色,她自己不知道,可易君笙却看得弯起了嘴角。 接过了秋望舒手中的铃铛,易君笙在心中好笑道,看来这人小时候应该没少干这种事。 清了清嗓子,易君笙偏头看向酒老头里屋的木窗。 铜铃的吊线晃动了起来,在秋望舒期待的眼神中,易君笙捏住了嗓子,幽幽地对着窗边唤道:“王问九……” 这声轻唤随着铃声钻进了里屋。 窗下,酒老头一个人缩在床上,将被子捂得死紧,只留一个缝来呼吸。 他这几日本就睡得不安稳,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开始担惊受怕,怕这几天招来不干净的东西,他甚至都把他老伴赶到了柴房去睡。 听到了外面叫的第一声时,他吓得浑身一颤,随即攥紧了手中的桃木剑,嘴里不断念叨着,“没有鬼没有鬼,都是自己吓自己,自己吓自己。” 可是他再壮胆也没用,因为易君笙和秋望舒是打定主意要将这怪力乱神之事进行到底了。 “王……问九……” “王问九……“ 这接连的两声,一声比一声阴森,一声比一声缥缈,简直就像是黄泉鬼差来喊魂一样。 酒老头掀起一角被子朝窗上看去,这一看,直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窗纸上原本只有外头的树影,可现在,却清楚地映出了一个拉长的人影。在悠渺月光下,人影不断晃动着,似乎马上就能透过窗纸,来到他面前。 知道自己今日多半是躲不过了,酒老头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牙关,蒙起了被子颤声问道:“……谁?” 可窗外的人却不答,只是抬起手来,又摇了一声铃铛。 “王……王五……?” “……是你么?” 酒老头是吓得听不出这声音是男是女了,他盯着那默不作声的黑影,认定了那就是回魂的王五。 “王五……冤有头,债有主,你,你别来找我!” “我,我只是跟你喝了壶酒,你就算来找,也该找害你的人啊!” 窗外没有回声,就在他探头想从窗缝中偷偷看去时,黑影却开口幽幽问道:“若是无愧……” “看见我的棺椁你跑什么……” 话音落下时,夜风乍起,吹起了淹没山野的夜雾,也将窗缝吹得“哐当”作响。两人就这么站在夜雾中,黑衣诡谲翻飞,露出的小半张脸却在月光下白得出奇,从老头那儿看去,倒真有几分鬼魅的样子。 在窗缝中偷看的酒老头吓得惊叫出声,不清楚窗外何时又冒出了一个“王五”,他捂住嘴巴,手脚并用地跑下了床。 逃也似的跑到了院子后门,酒老头喘着粗气就要拉开后门。 可就在他开门的一瞬间,方才还在院中的“王五”却突然出现在了门后几步处,把酒老头吓得惨叫一声,跌坐在地! 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酒老头一边念着求饶的话,一边在心中保留着一丝,只要他不睁眼王五就不能带他走的侥幸。 看见酒老头吓得这幅魂飞魄散的模样,易君笙轻笑了一声,知道现在问话,酒老头一定会老实回答了,于是她轻轻启唇,缓声道:“你睁眼看看,我是王五么。” 听见了这一声,酒老头才反应过来,这,这王五怎么是个女子的声音? 小心翼翼地在指缝中睁开了眼,酒老头屏住了呼吸,看清了对面两位“王五”的模样。 一身黑衣,结伴而行,问遍天下冤屈之事,这……不就是民间所传的夜至凡间的夜游神么? 定定地盯着两人,酒老头两股战战地跪了下去。 合紧了不停求饶的手,酒老头颤声喊道:“夜游神啊!” “仙君啊,仙君,饶命啊饶命啊!” “苍天在上,我就是跟那王五喝了几杯酒!什么也没做啊!” 悄悄地和秋望舒对视了一眼,易君笙挑起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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