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看的。” 放下了些手中的烛灯,秋望舒猛地偏过了头去。 虽说是烛灯作怪,可自己这般行径,终究算不上光明正大。 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烛灯,秋望舒浑身紧绷地走向了床边,可转身时,却忘记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声。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秋望舒的动静,对面原本靠坐在窗边的易君笙突然回过头,看向了自己这边。 她似乎思索了一会儿,随即站起身来,无声地向门边走近。 听见她的脚步声,秋望舒心中一惊,随即像做贼一般地立马藏到了门侧,烛光照不出影子的地方。 生怕被探到一丝不可与外人道的紧张和难为情,她甚至还极其认真地屏住了呼吸。 不过秋望舒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易君笙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动静,只是很自然地走到了桌台边,弯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举着水杯,易君笙微微仰起头来,下颚轮廓与纤颈连成明朗而柔和的一条线,她在灯下抿了抿唇间沾上的水迹,动作慢得就好像是花叶饮下温吞的晨露。 那唇瓣的形状清晰地投在了秋望舒的眼前,而她也不受控地想起了那日在水中,仓促慌乱间,她切切实实尝到的易君笙唇间,柔软又毫不推拒的触觉。 面红耳赤间,眼前所有的暧昧含混都从缝隙里透了过来,从丝绵纸上揉到了秋望舒的眼前,引她去看那不是只存在她想象中的,而是切切实实沾着水汽的眼睫和唇角。 最后的最后,秋望舒看到的,是她不知为何缓缓回过头来,带着道不明的情绪,看向自己的侧脸。 “呼——”的一声,呼吸彻底乱了章法,秋望舒只能慌乱地吹熄了手上的烛灯,从门边落荒而逃。 夜里,船上安静得出奇。客舱的灯早已熄灭,船客在房间中安眠,客舱外是缓慢而规律的水声。 可是海上,却比辗转反侧的秋望舒还要不平静。 船舵旁,火长面色凝重地站着,透过他的眼神,能看见在北方不远处一片忽隐忽现的火光。 船工匆忙地跑到了他面前,盯着同一处方向,忧心忡忡地问道:“火长,是水匪么?” 那船比客船大出许多,像是水匪的船,但也有可能是失事的商船。 可即便是失事商船,自己不能拿满船的船客去冒险。沉思片刻后,火长下令道:“不管是不是,我们转舵避开他们。” 烧成这样,能逃的早划船划过来了,那剩下的,估计也没得救了。 不安地看了一眼远处的火光,船工收回了眼神,顺从地回了句:“是”
第050章 变故突生 经历了一晚上的翻来覆去, 秋望舒终于在天边泛白时疲惫地阖上了眼。 找不出原因的焦躁和一个月来的疲倦紧紧包围了她,这一觉,她一睡, 就睡到了午时。 醒来后,在房中随便活动了下,便又消磨掉了半日的时间。等到她在房中在憋不住, 起身推开房门时,船舱中已经亮起了烛灯。 原本想要直接走出客舱去吹吹风,但她最后还是没忍住,带着隐隐的怨气朝害自己不得安眠的“始作俑者”看去。 对面少庄主的房间里没有点灯, 门窗也紧闭着, 看不清里面的陈设。 秋望舒唯一能看清的,就是易君笙此刻并不在房间中。 不在最好,秋望舒暗暗想道, 她要是在里面,指不定还要开门问问自己昨夜睡得好不好。自己到时候怎么说, 托少庄主的福,一晚上都没睡好。 可是自己也不是没隔着窗纸见过别的人影,中都客栈里那么多点灯伏案的对门,这一路街上又那么多点灯补衣的人家。为什么独独对着易君笙的一个剪影,心慌得不行? 秋望舒正想得出神,突然,这念了半天的“始作俑者”突然出现, 打断了她的思绪。 “秋姑娘” 易君笙不知何时走到了客舱门口, 见秋望舒定定地站在自己房间面前, 面上也没有疑惑,只是照旧温声问候道:“秋姑娘是身体不适么, 一直没见你出来。” 易君笙边问,边笑着朝秋望舒走来。 可她离自己越近,秋望舒就越心慌。好像朝自己走来的不是这个齐齐整整的少庄主,而是昨夜窗纸上那个暧昧的身影。 想到昨夜的场景,秋望舒赶紧偏过头去,慌张地答道:“我没事,只是昨夜没睡好,所以不想出来。” 易君笙本来还笑着,一听到她说昨夜没睡好便收起了笑容,关切地问道:“昨夜没睡好?” “是船太晃了不适应么?” 易君笙那目光关切而体贴,好像对昨夜的事毫无察觉。 ……不是,是你的烛光太晃了。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秋望舒当然不会这么说。 生怕又被易君笙看出来什么端倪,秋望舒盯着门缝嘴硬道:“不是,是风浪声太吵了。” 风浪声太吵么?可是昨夜明明没什么风啊。 看着尽管尽力无措但还是浑身写满了不自在的人,易君笙微妙地弯起了嘴角。 秋望舒仓促吹灯的声音被她听得清清楚楚,不过……既然她说是风浪太吵,那就当昨夜是风浪声太吵,扰得人睡不着吧。 不欲戳穿秋望舒,易君笙笑了笑,装出了一副才注意到秋望舒站在自己门口的样子,问道:“那秋姑娘在这儿,是找我有事么?” 她这么一问,秋望舒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然对着人家房间发了半天呆,现在还被人逮了个正着。 舌头好似打上了结,秋望舒口不择言道:“没有,我只是出来散散步……” 散步不往外走,就这么专门定在人家门口么。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秋望舒恨不得钻个洞把自己立刻埋进去。 少庄主肯定不会装作没听见的,这一点秋望舒很确定。 在易君笙不出声的时间里,秋望舒连一会儿要往哪边跑都想好了,但就是没想到的易君笙居然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就放过了自己。 “这样啊。” 秋望舒听到易君笙笑着揭过了方才的话题,随后走近了自己身边,紧接着,又听到她将房门推开了一点门缝,叫月光漏了些到两人脚边来,然后漫不经心地问道:“既然秋姑娘现在无事的话,愿不愿意赏我个脸,进去喝一杯茶呢?” 秋望舒猛地后撤了一步,随后摇头拒绝道:“不了,少庄主还是先去忙你的” “忙你的事情吧”这一句还没来得及说完,突然,秋望舒的话音被就被一阵响彻整个船舱的惊叫声打断了。 那是从船尾传来的,一声极为惊恐的叫声。 紧接着,便是一声又一声,更为密集的尖叫声和脚步声。 无数在客舱外闲逛的船客叫喊着,推搡着跑过客舱入口,霎时间,秋望舒和易君笙的耳边就只剩从船尾蔓延到船舱口的混乱和骚动。 发生了什么事,竟叫人能发出这般不成声的叫喊声。 眼见有人在客舱门口跌倒,秋望舒和易君笙捏紧了剑,没有一丝犹豫地朝客舱外奔去。 将差点被踩到的人拉起,秋望舒没有停留,一边闪身躲避着涌来的人群,一边从人群缝隙中观察着船尾的情况。 皱眉屏住了呼吸,秋望舒从夜风中闻见了刺鼻的,让人为之厌恶的血腥味。 人群不断从她们身边跑过,两人越是靠近船尾,面前遮挡的人就越少,但是,涌入鼻间的血腥味就越浓。 搀扶起了最后一个受伤跌倒的人,秋望舒回过头,下意识问出了一句:“怎么回”…… 可是,等她看清了面前再无人遮挡的景象时,她不由地睁大了眼睛,吞下了即将到嘴边的“事”字。 横倒在她面前的,是几个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还有气没气的人。这些人的脖子和身上布满了可怖的伤口,伤口处一片污糟,不像是刀剑所伤,反倒像是……野兽撕咬的痕迹。 而在这人的最前面的,是一个弓背半蹲着,将头埋在一个倒地不起的船客肩旁,不时发出阵阵古怪动静的褐衣男子。 即使夜中昏暗,看不清那男子的面孔,可秋望舒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那褐衣男子,用他的牙齿发出了啃食着,撕咬着血肉的声音。 他的胳膊好像断了一只,就这么松松垮垮地搭在地上,可他却像感觉不到痛一般,只管低头不停地动作着。 在他的旁边,也还有一个人,穿着同样的衣服,带着浑身血污,僵硬而扭曲地站了起来。 秋望舒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也在这人站起来的瞬间达到了顶峰。 这一群人里,除了行动诡异的这两人外,只剩一个舵工颤巍巍地躲在船舵旁,其余的,都瘫倒在地,不知还有没有气。 躲到船舱的侧面,秋望舒紧盯面前的两人,将声音压得不能再低,向易君笙询问道:“他们……是中蛊了么?” 易君笙也有同样的猜测,面前两人,行动僵硬迟缓,不停发出着诡异的动静,像极了被操纵的蛊人。 可是,与其说面前两人是被蛊毒驱使,倒不如说他们是被恶兽一般的本能所驱使。轻轻摇了摇头,易君笙缓声下了定论:“恐怕,不止是中蛊。” 闻言,秋望舒心中一沉,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在观察了片刻后,见到那站起来的人慢慢挪向吓破了胆的舵工,她面色凛肃地与易君笙对视了一眼,随后将更星剑从背后拔/出,对准了面前的两人。 一片昏暗中,易君笙握紧了手中霜刃,先一步靠近了那站起的人。那人动作迟缓,嘴里不停地发出含糊不清的低鸣。 易君笙的脚步极轻,她是要去确定,那人是在幸存的船客,还是,与那褐衣男子一样的东西。 惊丛剑在月下反出了寒光,惊动了垂头站着的人。只是眨眼的一瞬间,他便顶着满脸浓稠的血块转过头来,像嗜血厉鬼一般朝易君笙扑过去! 在他动作的一瞬间,秋望舒也骤然奔出,举起手中的更星,刺向了另一个与食人恶兽无异的褐衣男子! 秋望舒的动静,明明是常人无法察觉的轻和快,可是,就在更星剑即将刺进他后心的瞬间,他却突然直起背脊,以一个极为骇然的姿势回过头,嘶吼着朝秋望舒冲过来! 他的眼睛浑浊不似常人,却能极其快速地追上秋望舒的脚步,甚至,还能在秋望舒的剑势下不停地出手攻击。 转身闪避间,秋望舒闻见了他身上越发浓重的腥臭味,还有他嘴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味。 盯着他那张如恶鬼般扭曲可怖的脸,秋望舒心想道,这不是食人恶兽,这分明像是江湖传言中那由于怨气过重而尸变发狂的走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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