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突然想明白了逃避隐藏无用,还是既想她的女儿能自保,又想她的女儿远离真相? “还是师姐死前告诉过你,不要入中都?” 闻言,秋望舒神色未变,她只是在思索丁凌泉问这个又想要证明什么呢? 是想证明母亲的交代是荒谬而无力的,还是想向自己确定,母亲死前到底有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对她的恨意? 可无论是哪一种,丁凌泉都无法在自己这里得到答案。 没有回答丁凌泉的问题,秋望舒直视着丁凌泉的眼睛,问起了另一件事:“可我也有一件事很好奇。” “当年,你和她说的最后一句是什么?”她想知道当年丁凌泉附身于母亲耳边,说出的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逗笑了丁凌泉,她笑得十分收敛,可是语气却叫人不寒而栗。 “我要杀的是我最亲的师姐,你觉得我会说什么?师姐,对不住么?” 剑光宛如当年的电光一般斜进丁凌泉的眼睛,叫眼前的剑光都白得刺眼。 “我说的是,师姐,阿望在看着呢。” 这一句,既是告诉秋臻自己知道秋望舒在这里了,也是让秋臻为秋望舒之后的命运做出了选择。 迎上了秋望舒骤然加重的力劲,丁凌泉的笑意越来越重:“你知道我初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很讨厌你么?” 丁凌泉第一次见到秋望舒时,秋望舒藏在秋臻的布裙边。师姐用最温柔的声音唤秋望舒出来,却让她心里莫名的烦躁。 “那是中都城最骄傲的一个人,却因为你的出世而甘心避世,天真地以为能和你顺利地度过这一辈子。” 这一切原本不该是这样的!师姐原本应该永远在中都看着自己,母亲原本应该永远把所有期待都分给自己,可为什么这一切非要变成这样呢! “她把她所有的爱都给了你,甚至连生路都给了你!” “可她给了你那么多,却连一点生路都不愿意分给我。” 从未与外人道的恨意陡然升起,催促着她彻底毁掉眼前这双和师姐一样的眼睛! 曾经榴花小院中的温馨在丁凌泉心中彻底抽离,耳边只剩师姐离去时那不愿回头看自己的背影! 凭什么?丁凌泉恨声默念,命数,亲友无一人眷顾我,又凭什么一个接一个地怨恨我! 恨意翻江搅海而来,丁凌泉运气抽剑,以万钧之势反手朝秋望舒劈下! 紫云上下都当她内法不出众,只有当年砸上佛像的秋臻才清楚,她究竟是何等的功力。 剑风将衣袂掀起,叫秋望舒几乎听见了当年的冷风裂雨声。就在剑尖即将落下的瞬间,秋望舒才终于动了!只见她撤步运力,双手持剑将丁凌泉的长剑一把压下! 眨眼间,四下飞尘乍起! 剑身还在颤动个不停,秋望舒的声音却已变得出奇平静。语气中没有嘲讽也没有同情,她一字一句地挑开了丁凌泉为自己遮羞的言语。 “所以你恨她,恨她离开中都,也恨她不肯将《息缘剑法》给你。” “那你可有想过,你从一开始就恨错人了呢?” 主殿中,安静得能听清二人吐息的变化,可殿外却杂乱如一场荒谬的盛会。 潜龙弟子的长剑被徐隐枝打落,她一边用掌风拍开趁乱扑向自己的人,一边又用未出鞘的击向触手可及的后颈。 苏临镜与她后背相抵,因为不能拔剑,她们的动作格外小心。只是在击倒又一个曾经一同笑谈的师妹后,苏临镜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她最不想对上的人。 即便已是耄耋之年,可祝融潜的脚步却无半点虚浮,挥剑之间,也仍有气贯山河之势。 从自己的剑身中瞥见了祝融潜的倒影,徐隐枝心中一惊。正要回头之时,方才还僵住的苏临镜却下定决心般地抬起了手臂。 倒影中的祝融潜架剑刺向苏临镜时,徐隐枝听到了一声:“师父,得罪了。” 不远处,素华南也深陷紫云弟子的包围之中,她已是用内法震开了数名弟子,可奈何紫云弟子人数众多,外加她不愿重伤这些后辈,在她收掌后,这些弟子又接连向她涌来。 晃动的紫衣几乎连成一片,素华南眯起了眼睛,无奈地吐出一口气:“还是这身衣服。” 右手抚上腰间的长剑,她抬手轻声道:“醒来再怪我吧。”说罢,便用剑柄一连打晕了紫云剑派的几名弟子。 一个回合下来,场上已有许多弟子倒在她们脚边。方才松了一口气想要前进,可谁知,眼前却又发生了叫她们为之诧异的一幕。 这些人只是中了饲魂蛊,而不是像业海尘一般成了走尸。原以为将其打晕便能恢复神智,谁承想竟又原模原样地站了起来。 “真是没完没了了!”护着李砚青的业梧心皱眉暗骂。难道除了丁凌泉以外,没有人能让他们停下来么! 惊丛剑挑开一个难缠的九星枪弟子,易君笙与李砚青对视一眼,纷纷明了地看向了山门外的方向:“该把小玉叫来了。” 殿外响起了空灵的骨哨声,殿内,秋望舒仍是紧紧地看着面前被自己暂时压制的丁凌泉。 “我母亲将你视作姊妹,她想保全你的功力和性命,所以不肯将《息缘剑法》给你。可你的母亲呢?她留下那个夺走她性命的孩子时,可有考虑过你?” 不会再为丁凌泉的行径所困,因为现在的秋望舒比谁都明白丁凌泉的恨意全部来源于哪里。 “丁凌泉,你不敢恨不爱你的人,不敢恨忽视你们母女性命的人,只能将所有怨恨都归咎于我的母亲。” “你恨我,因为唯一给过你温暖的人,把所有都给了我。” “所以你想让我体会你的无力,你的心情。” 看着丁凌泉的表情出现裂隙,秋望舒坚定地告诉她:“可我不会变成你。”
第144章 完结章(上) “这些年, 你一直在骗自己。” “你手上的《息缘剑法》,你应该全部都试过了。可你宁愿煞费心机集齐《息缘剑法》,也不相信这卷剑法救不了你的母亲。” “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怒意使丁凌泉的克制彻底扭曲, “因为你不敢用剑法救回林恣慕,所以也想这样劝服我?” 走到这一步,已是立于危楼之上, 丁点动摇都能将她拉下,所以她绝不会允许自己落入秋望舒的陷阱之中。 曾经的她捏住了秋臻的软肋,可如今形势却几乎倒转。 没有被她激怒,也并不欲解释林恣慕的选择, 秋望舒的神情冷静至极: “你明知这是事实。” “世间并无神功能救回已逝之人, 《息缘剑法》也不例外。” “已逝之人”四字听在丁凌泉耳中,像是对她莫大的嘲讽。 笑她十余年来机关算尽,为的却只是一件根本就毫无可能的事情。 可她偏不信!她也偏不服! 曾经信赖的师姐欺骗她, 那她便亲手了结这曾经遥不可及的七侠第一!曾经周自衡和李慕舸轻贱她,那她便一步一步走到他们根本无法企及之处! 她一路都是这么过来的, 今日又怎会信秋望舒口中的这句“事实”! 闷笑声轻如呼吸,可是丁凌泉的衣袖边却已扬起了不一般的痕迹。 那是她在运转内力的痕迹。 纵然心中早有准备,可是当丁凌泉纵身而来之时,秋望舒还是震惊于丁凌泉所释放出的诡谲内力! 迎击相抗之时,丁凌泉的攻势一次比一次强劲,就好像将自己汇集起的内力尽数吞下一般,在下一次, 用更能撼地摇天之力将自己的内力如数奉还。 丁凌泉的眼神阴鸷, 可内息却不乱, 剑光在秋望舒眼前划出了银白色的长龙,秋望舒也在此刻明白, 她似乎还在找机会运转体内的饲魂蛊。 既如此,那便不可继续再让她有可乘之机了。 于是,在下一击来临之际,秋望舒运气,周身汇聚起素妙源所授予她的内力!内力柔韧如绸缎,非外力可破。所以丁凌泉这一掌虽霸道至极,却不能将饲魂蛊打进秋望舒的身体。 “素妙源的护体功法?” 没有想到素妙源甚至连半生心血都可以舍弃,丁凌泉冷声道:“好啊,素妙源独自修练半生,却愿意对你倾尽所有。” 秋臻愿为保全秋望舒而死,林恣慕愿为丁点情谊放弃生命,连素妙源也可以为了故人之情做到如此地步,秋望舒此人,当真是占尽所有! 这样一个人,又凭什么可以用大义来指责自己! 心绪起伏间,丁凌泉的攻击愈发密集! 手腕不停被这内力震开,可丁凌泉心中的攻破之法却越来越清晰。 此内法虽不可以外力强破,但秋望舒未必能在刺剑的同时运转此法吧? 所以如果攻势倒转,那她还来得及防住么? 丁凌泉骤然停止,更星剑的剑尖离咽喉仅有三寸之际,丁凌泉折腰运气!更星剑空划面上,带来一阵凛冽的剑风,可丁凌泉却在此时回身,沉腕劈向方才收回的更星! 更星震颤的瞬间,丁凌泉已将饲魂蛊顺着剑身,灌注入秋望舒的体内! 爆裂的内力将秋望舒震开,突如其来的蛊毒叫她在刹那间便倒了下去。以更星勉力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秋望舒的嘴角不受控地流出了血丝。 两人之间已无体面可言,丁凌泉自然也不对当年之事加以遮掩。 “你以为我从她那里带走的,只有剑法么?” 当年她入庙之时,便用内法和蛊毒夺走了秋臻的大半功力。 秋望舒要是知道方才一击中有半数自己母亲的功力,又会如何作想呢? 地上的线香被丁凌泉的脚尖碾断,“现在你要怎么选?” 看着秋望舒如当年的秋臻一般捂住心口,丁凌泉也如当年一般冷眼等她做出选择:“是要运转内力让饲魂蛊深入内府,还是像你娘一样封住内力呢?” 她的师姐,愚钝又天真。不该避的时候非要缩进那偏僻小镇中,该避的时候偏又把更星给了秋望舒,平白让女儿走上了她自己的老路。 随着丁凌泉一步步靠近,秋望舒支撑身体的双手也颤动得愈发厉害。 即便要靠更星剑才能支撑这具被蛊毒所侵的身体,秋望舒的眼中也还是塞满了令人觉得可笑的不甘和坚持。 可即便她再不甘心,丁凌泉也决定在今日彻底和更星剑告别了。 长剑盈满内力,一次又一次地击打在秋望舒颤动的剑锋上。她拼尽全力的回击在丁凌泉眼中不过是负隅顽抗而已。终于,丁凌泉不再留给她反抗的机会,在她不顾一切蓄力刺来时,丁凌泉去指,在剑上敲下了她的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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