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霁冷冷觑了林旸一眼,并不应答,倒是钟林晚连忙在旁解释道:“不是的林姐姐,小白是替我拿的,多数是我的东西,不知咱们要去的谷中有何危险,我便将各类伤药带了齐全,以备不时之需。” 林旸见钟林晚面上当真有急色,笑着将小姑娘揽到了自己身旁,语声亦放柔不少,“好了好了,姐姐自然晓得,不欺负你的小白便是。” 小姑娘面皮薄,听清林旸所言,面上立即便红透了,低垂着头不敢再应话,林旸笑着领人往前院走去,待四人到达堂前,覃施谷已率领几人等在那里,林旸打眼望去,竟只见到五个人影。 林旸姿态轻松地停在覃施谷身前,目光扫过其身后四人,在一人身上停顿片刻,唇角随之勾起嘲讽,“燃旗门半江湖半朝堂,不是号称有千人之众,怎么堂堂正品校尉出使任务便只能带四人?” 覃施谷见四人已至,面露不耐烦之色,恨不得转头就走,“入秋后江湖乱象迭生,前两日又起事端,门内弟子皆被分派了出去,有甚么问题?” 林旸见覃施谷面色狰狞,偏生又好好回答自己的问题,丝毫听不出嘲讽之意,不由觉得好笑,便由着心思捉弄这人,“既是邀我们出手相助,于情于理,都应奉上厚礼答谢罢?” 哪知覃施谷听后脸上竟当真浮现犹豫之色,片刻后方才慎重开口:“此事我无法自行作主,不过回来后可替你们询问将军。” 这次便连林旸也给哽住,未想到这人竟当真憨成这样,会将人的捉弄当真,虽是面相凶狠,倒是出乎意料地容易说话! 林旸怔了半晌,忽然向柳音书处扬了扬下巴,“既然如此,便让这个背后捅刀子的人留下,莫随我们同去。” 覃施谷顺着林旸所指看去,竟当真摆了摆手,果断令其退下了,“那你便留下吧,过后另行给你分派任务。” 柳音书僵硬着一张面皮转身便走,覃施谷待他走远了,复又转头看向林旸,“还有什么要求?” 这发展实在出乎林旸意料,林旸目光在同样神情莫名的三人之间转过一周,方才稳声开口:“暂时没有了,若是想起我会再提。” 覃施谷反倒是反应最为平淡之人,闻言便领另外三人往大门走去,门外已有下人牵马等候,神都城内人多路密,不得骑行,一行八人便牵了马慢悠悠向城外走去。 跟随覃施谷的三人中有一名颇为善谈的青年男子,看上去倒有几分俊朗,见覃施谷一人走在前头,便随意同几人攀谈起来,自言他姓任名傀,并非覃校尉的直属手下,另外两人中留络腮胡子的八尺大汉名为郭胜,看起来其貌不扬的男子唤作柴青云,皆是被临时调派过来的。 “役谷里的事听着神神叨叨可怕得很,若非实在调不开人手谁愿意来做这趟差事,何况还请了几位姑娘来帮忙,若让你们引鬼上身可如何是好,不过几位姑娘也不必太过担心,咱们覃大人的身后在门内也算数一数二,上次输给宋大人只是一时大意,可惜了覃大人与宋大人的交情,听说这两人原本关系不错,刚入门时互为搭档,也算出生入死过几年,只是宋大人往万劫查案时将全部人手折了进去,其中一人便是覃大人的同胞兄弟,自此以后两人便算彻底闹掰了,要不说这亲如兄弟到底不如亲兄弟,放在谁身上能做到心无芥蒂……” “任傀,是不是要我将你的嘴缝上你才能不说话!” 林旸正哭笑不得地听着这自来熟滔滔不绝地吐露门内秘闻,前方骤然传来一声暴喝,惊得任傀险些落下马去,被林旸眼疾手快地扶了回去,却也不敢再多言,灰溜溜地退到后方去了。
第81章 血痕 一行人于城内走了一个时辰,出城后又快马加鞭地赶了半日,将好在正午时分抵达役谷,关于役谷的流言早已传得神乎其神,如今谷中空荡寂然,早已不见人影,倒方便了他们找寻线索。 役谷虽名为谷,实际只是首屋山脚下的一条山体裂缝,而首屋山巍立神都正北,一向被视为庇护神都的天然屏障,据说前朝倾颓之时,两军曾于首屋山下激战,大战持续三天三夜,将整座山都笼上一层血色,第三日傍晚风云突变,一道巨雷劈在战场正中,登时天地变色地动山摇,一道裂隙分开大地,将交战双方尽数落入其中,自此之后首屋山内便常可听到两军交战的嘶吼金鸣,役谷更传说是那条地缝被尸体填满后又覆上尘土之所在,几经沧海桑田逐渐变为了现今模样。 “这么说我们现在脚下踩着的便是无数尸骸?怪不得从此经过之人皆会被拖入地下,我若成日里给人踩在头上也得钻出来找他们算账。”林旸一面听任傀在后方普及役谷的相关传说,一面饶有兴味地举着火折子打量周遭,据来此前的那些传言,她实际已能猜出这所谓的役谷必然阴仄无比,目不视物,方能令消失的诸多人无一人留下踪迹,然而实际到达,才发觉这役谷比她预想中的还要狭窄更多,简直可以视为山壁间的一条缝隙,最宽敞处也仅容两人并行,两侧峭壁高不见顶,天光无法透入,进入后很快便暗得看不清事物了。 “真是可笑,山间裂谷无非是地震山崩所致,与尸体又有什么关系。”覃施谷对怪谈野鬼之说极为不屑,即便现下走在最前方开路,依旧忍不住冷嘲热讽的心思,“天灾之后哪次没有鬼神传言,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无能之众的不经之谈罢了。” 覃施谷一斥责,任傀便不敢再多言,按照覃施谷的想法,此行前来的八人本应两两一组分批进入,如此即便前头之人有什么不测亦不会给一网打尽,然而几人中的柴青云却言此番携带之物众多,且众人身手不同彼此陌生,若硬要组队反而适得其反,便干脆一股脑地一块进入,若有意外还可彼此照应,任傀身手最差,牵马驮着装备走在最后即可。 林旸对此番安排虽未提出异议,以她的精明却不难想到,骡马重物行于最后,一旦遭袭,他们的退路便算是给堵绝了,思索中凝目向山谷深处望去,前方依然是一片昏蒙的黑暗,现下已分不清前后哪处是开端,算了算距几人进入也该有半个时辰,周遭景色不变,始终是黄灰的山岩土块,除此之外连株杂草都不曾见到,抬头只能望见一道细而遥远的白线,若仔细去看,便会生出那道白线越来越远逐渐消失的错觉,两侧岩壁像是仍在向中央不断推挤,单这环境便能憋得人喘不过气来。 “若是害怕便阖眼休息,拉住我的袖摆,我会牵着你走。” 令人心慌的行进声中,一道冰冷语声忽然响起,催散了令人窒息的静默,林旸循声后望,便见一道纤瘦身影克制地随于白霁身旁,声线紧绷得厉害,“没事的小白,我不怕……” 正在此时,林旸感觉自己的右腕倏地给人捏住,身后语声同时中断,应当是给白霁提醒制住了,洛渊深邃的目光落向前方,林旸顺着看去,便见覃施谷已在前头不远处无声停了下来。 这一停整个队伍便也随之停下,几人皆是临敌经验颇丰的好手,无一人妄动,覃施谷将手中火折子前举,慢慢矮下身去,左手在地面细细摸索片刻,转头向他们道:“小心点,那些人都是在这附近被拖走的。” 林旸挑了挑眉,自然地向前两步,火折子昏黄的光线下可见地面上有道道暗红抓痕,狂乱地深入细土碎沙,像是经历了极恐怖之事,以至于这些人连十指连心的痛楚都感觉不到了。 林旸只看了片刻便收回视线,身侧之人好似自然便懂得她的心思,温淡语声适时传来,“人是凭空消失的。” 林旸勾了勾唇角,不等接话,任傀恐惧不安的语声便自队伍末尾传来,“这地方本便阴森,洛姑娘还是别说这些吓人的话了。” “这些抓痕皆是深入地面后突然中断,不是凭空消失的痕迹又是甚么?” “不会……不会真给地下的冤魂拖到阴间去了吧……”任傀听林旸也这样说,登时吓得面色青白,上下齿都打起架来,他牵着马走在最后,自然见不到前头那些血痕,若是突然间瞥见,以他的胆量,恐怕会给吓得立即逃跑。 “什么阴间冤魂,若真有这些东西,怎不见我从前抓捕的那些人来找我索命……”覃施谷惯例地要叱骂任傀两句,只是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忽然身形一闪,侧身贴在了岩壁上,尖锐的破空声由远及近,转眼便逼至林旸身前,未及,被一只修长匀称的手及时抓住。 林旸勾唇对洛渊笑了笑,足尖一点,向暗箭射来处追去,口中尚有闲情调笑,“话可别说得太早,这不覃大人抓捕的怨鬼便来找你们啦。” 洛渊不放心林旸独自上前,扔下箭矢紧随其后,两人前后不过两步,洛渊眼看着林旸伸手拽住一个黑影,反手按在墙上,竟一招便将对方制住了。 “别杀我,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家中还养有两狗一猫,这辈子没做坏事,就只有十三岁那年偷烧了先生的书,十七岁时偷了小翠的簪子,还有,还有……我都招,我都愿意招!” 林旸饶有兴味地看着被自己提在手中的灰衣男子,对方正紧闭着双眼双手合十,口中还在念念有词地不打自招,林旸见这人絮叨得离开,手上略一用力,男子便再说不出话来,“行了行了,谁愿意听你招供,说说到这里来做什么?” 灰衣男子听着近在眼前的悦耳语声,还当是自己吓出了幻觉,不由自主地睁眼向前,待看清身前两位女子的绝世容颜,更是中了邪般地僵在原地,神情迟钝呆滞,“想不到地府的鬼差竟生得这般好看,怪不得那么多人都给勾去了魂……” 林旸听其所言,分神看了眼身侧白衣卓然的洛渊,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人莫不是将她们当作勾魂的黑白使了罢? “这位大哥,我们可不是地府鬼差,不过你若再不将自己的来历交代清楚,这位鬼差便真要将你勾走了。” 灰衣男子正被林旸含笑的眼睛勾得软了骨头,忽然间身子一甩,天旋地转,再回过神,已到了一个凶狠恶煞的男人手中,“说,方才为何偷袭我们。” 眼前这男子显然不似方才的“黑白使”般好说话,灰衣男子吃力地抓住对方手臂,张了张嘴,只能发出含糊的几声呻吟,“我……不是……救……” 林旸抱臂在旁看着,悠悠然出声:“覃校尉悠着点,莫等没问出话来便将人给掐死了。” 覃施谷不做理会,冷眼看着手中男子面色涨红,当真要断气时,忽然甩手将人摔在地上,“快说。” 灰衣男子经这一番吓唬,更不敢有所隐瞒,气都未喘匀便颤巍巍爬了起来,“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名为赵孟玺,到役谷来只为走捷径早三日抵达神都,不曾想冲撞了几位大人,还望大人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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