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上的火光渐渐熄灭,众人皆看到了那只怪物消失在洞口,一时无人作声,且不说郭胜经这番折腾后还能否活命,洞口距地面几有百丈,只靠在场几人如何能上得去? 短暂沉默后,覃施谷沉着脸色看向柴青云,“把绳子全接起来,看看有多长,任傀,清点马上的物件,挑轻便必备的带上。” 话毕,转头看向洛渊几人,眉毛狠狠抽动了两下,方才的场面虽然混乱,他却确实看清是洛渊将自己踢了出去,郭胜亦是给林旸用鞭子甩出,只是他生得人高马大,能拽动他着实不易,这才慢了半步被那怪物咬住,若是毫无防备下中招,恐怕会像赵孟玺般直接给咬去了头颅。 覃施谷不自然地低咳两声,头一次用了客气口吻,“这上面十分危险,你们若不愿上去,回燃旗替我们叫人便可。” 林旸正检查着洛渊身上是否有磕碰,见覃施谷过来,不情愿地收回了手,语声戏谑道:“你们燃旗门最差的便是轻功,覃大人确定自己能上得去?” 这番话虽说得属实,然而覃施谷平日跋扈惯了,哪有人敢当面贬他,登时又皱起眉来,却见面前女子浅眸轻弯,对自己露出明艳风流的笑来,“我的鞭子还缠在你那手下腿上,非要拿回不可。” 覃施谷只当林旸要自己取回鞭子给她,还未开口,洛渊在旁淡然接话道:“由此向上,无处借力,必然十分费力,不如绕道山顶,看看能否从上方借绳索下行至洞口。” 林旸悄悄对洛渊眨了眨眼,宋尘既央她们入墓,可不能只到这便给打发了回去,见覃施谷仍然犹豫,便知他是放不下面子向她们求助,“燃旗门若还有可用之人,又何必找我们来相助,再这般磨蹭下去,你那手下便真要咽气了。” 覃施谷被这句话说服,又向一旁面无表情的柴青云和他手中抖抖索索的任傀看了一眼,极其嫌弃地长出一口气,“有劳几位姑娘。” 几人默默收拾了东西向山顶进发,首屋山作为神都北侧屏障,其山中常有行人经过,经年累月便给踏出了不少小路,只有山顶人迹罕至,众人走到半山腰时,成片的杂草没已至腰间,任傀拿了一柄洛阳铲与柴青云在前开路,呼呼喘息道:“你们刚才听到那怪物的叫声了吗,好像是个女人,该不会是那些惨死的冤魂附在什么野兽身上才变成那副样子吧!” 覃施谷正走在任傀身后,听其所言,抬脚便给了任傀一脚,踢得他踉跄两步险些摔倒,“少给我胡说八道,什么野兽会长成那副鬼样,再瞎说回去后便赏你四十板子。” “可那声音分明便是个女人,再说那东西不正好也长了一头女人的长发吗……”任傀不知是否被从天而降的尸体吓掉了三魂,竟敢当着覃施谷的面小声嘀咕起来,“我看那东西如此厉害,郭大哥多半是活不成了,我们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还不闭嘴!”覃施谷突然怒喝一声,吓得任傀险些将洛阳铲甩了出去,便再不敢多言,闷头对付起身前杂草来,众人绕到后山,从太阳西偏直走到了半夜,终于抵达那道山间裂缝的顶部,这条路既险而长,饶是他们身负武艺,也不得不休息一阵后再设法进入洞口。 覃施谷命任傀将干粮分与众人,因着不知那怪物习性,特意叮嘱过众人不得点火取暖,以免引得怪物警觉。 林旸不愿与燃旗门走得太近,便坐在裂缝远处的一块平石上仰望夜空,可惜的是今夜只有寥寥几颗星子散发出微弱光彩,算起来还有五日便是除夕,今年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有落雪,不知是否在积攒一场令天地都茫然失色的大雪。 快入丑时了。 林旸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她心思聪敏,记得那怪物入洞时恰巧是丑时刚过寅时之初,阴气最为盛重,加之在谷底缠斗时曾见它口中隐有黑雾溢出,足见其阴气深重,看来这一趟不是那么好走的了…… 右手有温良的触感轻轻碰上,林旸神思霎时回归,眼底含了笑意,清幽冷香有意勾人般地萦绕在她身周,那人柔和悦耳的低语声传来,“我向钟姑娘讨了暖身驱寒的药。” 手心被人平展开,放入一颗圆润微凉的丸药,林旸抬手嗅了嗅,苦涩药味不出意料地钻入鼻窍,林旸撇了撇嘴角,很是罪恶地将其还给洛渊,“还是留给小哭包罢,她身上无内力御寒,肯定比我更加需要此物。” 身侧之人轻轻笑了一声,并不对她劝说,林旸便觉一道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抵抗良久,终于将脸转向洛渊,“好罢,我承认是我……” 一阵清风倏尔拂至,伴随唇齿间的一抹柔软,轻易地侵入她身体,将那颗苦涩一并送了进来,林旸只觉一股暖流缓缓滑入喉间,忍不住低声“唔”了一声,不幸的是,耳朵随即灵敏地捕捉到裂缝旁的覃施谷动了动。 “林姑娘?”有询问的呼喊传来,听起来是任傀的声音。 林旸无声睁大双眼,她既能听到,洛渊必不会毫无察觉,可这人不仅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反倒十分投入地闭上了眼睛。 “林姑娘?出什么事了?”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一声响动,应当是任傀未听到回应便站了起来。 林旸见洛渊仍在“忘情”地亲吻自己,毫无要中断的打算,情急之下,赶紧捏了捏洛渊掌心,没想到对方竟还觉得林旸打扰,翻手便将她穴道扣住了。 林旸:“……” “喂!那边到底有没有事!”安静的回应将三个方向俱引来了脚步声,习武之人五感比常人要敏锐许多,恐怕不等近身便能看清两人在做甚么,林旸心中越来越焦急,想着狠下心来咬这人一口,却又着实不舍,正自盘算是否要将这三人灭口时,身前之人终于退开薄唇,林旸立刻深吸了一口气,“无事,只是一只野猫。” “无事还不快点应声!”林旸听见覃施谷低声骂了一句,接着是兵刃归鞘的声音,脚步声又向远处去了。 林旸侧耳听着脚步远离,终于放心地呼出一口气来,眸光中随即有了埋怨之色,盯看着对面云淡风轻的洛渊,这人竟还在一脸悠闲地看热闹! “你……” “我们同吃一颗,余下一颗便可留与钟姑娘。”洛渊见她气闷,目中含光地倾近身来,吓得林旸赶忙抿唇不语,洛渊见其反应,似觉有趣,眸中缓缓漾开波光,故作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林姑娘今日表现,可不及前几日将我按在榻上的那次。” —————— 林旸旸:你怎么敢的呀!洛洛:我只是喂药(正经)
第84章 应诺 林旸给这人勾得心跳失序,嘴上却不肯认输,睨看着洛渊道:“下次你再如此,我便真要咬你了。” “为何?”洛渊神情无辜,长睫之下却笑意温尔,浅淡的药香随低语轻轻拂在林旸面上,好似一只手攫住了她的心,“你不肯乖乖吃药,我只好帮你,只不过钟姑娘这药力着实持久,确是溶得慢了些。” “你还颇有道理。”林旸睨她一眼,皱了皱鼻尖,颇有看破也要说破的意思,“你既……亲自喂我,我便是再不愿吃自然也不会吐出,作何要亲我那么久,险些被那些人看到。” 洛渊听她言语,似是极不愿被外人见到她们亲近,长睫微微垂下,旋即凝眸看向林旸,林旸本是无心之语,不知为何却见洛渊凝视自己的目光愈渐认真,她有所感知,心中骤然生出自贬与逃避之心,身体下意识做出了反应,在洛渊开口前便仓皇转身,向裂缝边缘逃去。 “林旸。”掌心中蓦地被牵握住一抹冰凉,分明是挽留的意图,低柔语声自身后传来,眷恋而又坚定,“待回去凌霄……” 便在这时,远处忽有飒踏风声传来,几息便至眼前,洛渊深深凝望林旸一眼,无言松手,林旸便觉心中像是空了一块,转身时正见到白霁将钟林晚放下,“可采到药了?” “采到了!真让我们给采到了!”钟林晚明眸中映出兴奋光彩,长睫扑扇着看向两人,献宝般地将随身药囊取了下来,又万分小心地从中取出一株完整紫草,连其根部都同泥土一并被挖了出来,用油纸包裹住,显然钟林晚对它珍惜非常。 “这种药草有着极强的解郁功效,我只在师父的医书中见过,本以为早已绝迹,没想到今日竟能在此得见,若是带回去加以培育,日后加入解毒药内,必可将药效提升数倍!” 洛渊见钟林晚眼中光彩灿若星辰,解释紫草功效时难掩开心,眸光随之柔和下来,“古人医在心,心正药自真,钟姑娘已具仁心,日后也必会成为一位良医。” 钟林晚如何敢应这“仁心良医”,羞赧地连连摇头,“我只是谨遵师父教诲行医罢了,哪里敢称仁心。” “那边的,准备动身罢!” 四人闲谈之间,一声不客气的吆喝蓦然间插入对话,一星红光晃动着亮起,随窸窣声逐渐接近,任傀单手举着火折子于不远处探头探脑地张望,“几位大人,覃大人说早调查完早复命,几位若是休息好了,咱们这便走吧?” 林旸已暂定下心神,闻言向崖边瞥看一眼,未回应任傀,却将手搭在了钟林晚肩上,亲昵地往怀中搂了搂,“你才回来不久,可需要多休息片刻?” 钟林晚正小心翼翼地将药草放回,乖顺地摇了摇头,“一路都是小白抱我过来,还是问一下小白……” “不必。”白霁冷冰冰地应了一句,任傀方才松出一口气,引着四人向裂隙走去,不过二十步,便见覃施谷探着半边身子向一纵深黑内张望,火折子的光亮在这等条件下只能照清他半边面庞,覃施谷听见脚步声,阴沉着面色转身,“绳子不够长,距离洞口仍有十丈。” 任傀犹犹豫豫地止步,身后之人却不做停留,径直走至裂隙边缘,林旸顺其目光望去,深缝内好似盛满了浓墨,殷透山体,浑浊得看不清任何物事,更别提有什么洞口所在,覃施谷知其所想,向后招了招手,下一刻,一线流火携刺目光彩于岩壁迸裂,映照出距此不远的一方空洞,也无怪覃施谷的面色会沉得这般难看,绳子末端距洞口还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若想进入须松开绳索于下落途中趁机跃入,稍有失误便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火光很快被风扑熄,黑暗重新由四面八方围拢而来,周遭一时寂然,洛渊默默注视着脚下深暗,自谷底袭来的风尖啸刺骨,直吹得人衣衫猎猎,站不稳当,此等情境下若想下去,较之寻常更要危险数倍。 “洞口斜上八丈处横有一株枯木,或可以此借力。” “枯木距离洞口太远,虽可做落脚,八丈却不是那么容易跃过的。”柴青云直接否定了洛渊所言,重将长弓背于背上,清点起剩余箭矢,洛渊静立片刻,回身看向眉头紧锁的覃施谷,目光幽邃平静,“若是洞内有人接应,你们可能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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