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渊长睫微垂,缓缓摇首道:“阿霁尚未继承宫主,不愿执掌映雪宫一事只能她自己与师父言明,以表决心,此事非是我们能帮忙之事。” 林旸自是知晓其中道理,蹙了蹙眉,不再说话了,四人这般一路行过,再无人提及此事,至第二日正午,凌霄山门已在眼前。 “阿霁需回映雪复命,便在此分别罢,映雪宫不接待外人,钟姑娘先随我们回凌霄,待两边事了,我们再于此处碰面。”洛渊拉动缰绳,令乘骑放缓脚步,目光落在钟林晚身上,许是昨日白霁已同她先交代过,钟林晚脸上未见着太多惊讶之色,垂着眼睫乖乖点了点头,洛渊与白霁无声对视一眼,右手伸出,拉着钟林晚的手腕将她带到了自己身前。 白霁目光随着钟林晚,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晦暗不明,钟林晚始终低垂着头,直至临别,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向白霁,抿唇对她露出一抹温顺笑意,“路上小心小白,要按时吃饭,洛姐姐说映雪很冷,记得多添衣,莫让自己生病了,路上莫与旁人起冲突……”钟林晚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实在太过啰嗦,低头笑了笑,最后只温声道:“我等你回来,小白。” 白霁长久注视着她,手指微抬了抬,复又慢慢收紧,低声“嗯”了一声,停顿片刻,垂眸扯动缰绳,缓缓往前去了,林旸眯眼看着这两人,一扯缰绳,跟了上去,待离得稍远了,方目视前方低声道:“你若让小哭包等得太久,我可要亲自去映雪宫绑你回来。” 白霁侧目看她一眼,唇角难得勾起一抹极淡笑意,默不作声地往前走了,林旸方才返回来,伸手摸了摸钟林晚的头,目中满是怜爱,“走罢,姐姐带你走,我们不随那块闷死人的木头去。” 钟林晚乖乖应了一声,林旸怕她心中低落,一路上不断寻着话头与她交谈,前半程还有大路蜿蜒上山,愈往上走道路便愈是狭窄,至半山腰处已骑不得马了,三人下马步行,洛渊特意嘱咐钟林晚披上了在长白山时准备的大麾,抱起她往峰顶掠去,饶是两人轻功甚好,望见峰顶盘踞的巍峨大殿时夜色业已笼了下来,天空中亦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雪,疾风四面八方乱扫,在厚重的铅云下远山近景皆显得格外冷清萧索。 远处隐约有数道人影向这边疾奔而来,听着约么有五六人,林旸四处望着,压低了声音同洛渊道:“怪不得你性子养得这般闷,每日待在这种阴沉地方,再活泛的人也给闷出病了。” 洛渊将钟林晚平稳放下,瞧着来人,无声勾了勾唇,“我性子很闷么。” 林旸正要脱口作答,忽然又将话憋了回去,想了想,从鼻子里轻声哼出一声,不再应话了,两人说话间隙,人影已奔至眼前,正好五人,个个身着素色衣衫,为首一人看着年长,下巴上留了一小缕黑色胡须,看起来平日不少打理,不知为何却殊无仙风道骨之感,反显得十分突兀。对方看清来人是谁,目中当即沉了几分,视线再在林旸和钟林晚身上扫过,直接皱了皱眉头,仍是微微躬身,向洛渊行了一礼,“洛师姐。”身后四人亦随之行礼,“洛师姐回来了。” 洛渊微微颔首,未与他们多话,移步便接着往殿舍处走,为首的小胡子皱着眉头将手一拦,言语尚算恭敬,“洛师姐,咱们门里似乎不常带不相干的外人回来。” 洛渊停下脚步,漆黑幽深的眸子觑着他,内里不见喜怒,“她们不是外人。”等待片刻,复又清冷开口,“可要通禀掌教长老后再允我进去么。” 小胡子面色变了几变,不知洛渊为何忽然转了心性,以往也曾在授意下无事生事使些绊子,虽都占不到好处,洛渊却也不曾与他言语计较,方才这一番直白相对的话他是万万想不到的,一时惊慌竟不知作何反应了,只得讪讪将手收了回来。 洛渊绕过小胡子沿碎石小路向上而去,林旸在后头一脸看热闹的神情,牵着钟林晚亦随着上去了,一面走一面勾着笑与洛渊搭话,“你是不是与我虚报了年岁,怎地那个人胡子都续了三寸也管你叫师姐?” 洛渊一与她对视眸色便柔软下来,墨色之中光晕流转,“凌霄按身法内力排名。” 林旸扬了扬眉,“分明是号称清心寡欲的门派,内里却这般争强斗胜,岂非自相矛盾?” 洛渊唇角浅淡地勾了勾,不置可否,林旸脸上复又扬起戏谑兴味之色,“那你可曾唤过旁人师姐么,我的洛师姐?” 洛渊似是对这声洛师姐极为满意,垂眸觑了她一眼,难得配合地应了她戏谑的话,“不曾唤过,林师妹。” ————— 喜欢白宫主还是洛师姐呀~
第200章 骨笛 山顶殿舍范围极广,林旸瞧着此处距最顶上的大殿至少还有一里之遥,之间山势陡峭,楼台层叠,烟笼雾罩,看着甚是巍然轩峻,洛渊引着她们缓缓步行,绕过依山递进的数排屋舍,在一处偏僻清净的小院前停下了脚步,“到了,之后几日我们便在此处休息。” 钟林晚好奇地探头向内望了一眼,小院里陈设简单,已然覆了厚厚一层雪,似是许久未有人回来过了,除去一地银白连山石摆设都不见一块,看样子主人性子极是喜简喜静,“这里便是你住的地方吗洛姐姐?” 洛渊微微点头,先一步踏入进去,“我许久未归,想来屋里该落灰了,需得简单打扫一下。” 林旸随着她进去,一推门,室内摆设果然一样素净简单,平白增了几分冷清,正对门的窗亮堂敞着,窗下一张古朴的紫檀木桌靠墙摆放,一株梅树在窗口光秃秃地伸着枝桠,林旸脑海中便浮现出洛渊一袭白衣落座窗前,凝望落雪红梅的景象,端的是好看极了。 洛渊引了钟林晚在内室坐下,随手将佩剑置于桌旁,钟林晚心有所系,一路又是担忧又是紧张,到这里才终于忍不住松了口气,眨巴着眼睛看向洛渊,“洛姐姐,你不用先去看看师父吗?” 洛渊淡淡一哂,语声低柔,“师父素来喜静,自我能独自下山便独居小孤峰闭关养心,今日时候晚了,她想必已经歇下,不便再去扰她,明日一早我再去向她问安。” “你平日里便这般开着窗吹冷风?”林旸环视过一周,抱臂倚在门上,那景象美则美矣,看这陈设也知道这窗少有关上的时候,她许是不怕冷,却也不耽误她心疼她的。 洛渊的视线落过来,好脾气地起身将窗户关了,回眸时目中见了几分沉思,“夜里还会落雪,我去取几床新被和暖炉来。” 林旸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叹了口气,“我们不来你便不晓得替自己备些取暖的东西么?” “晓得的。”洛渊眼眸微垂,语声应得无比温柔,衬着唇边若有似无的清浅弧度,让林旸转瞬没了脾气,便这般看着她出了门去。 外头天色已然完全黑下,上山时肆虐的风亦不知何时止了,只余下白茫茫的雪仍在不断下落,在地面铺洒出沙沙的寂响,洛渊自府库内取了两床厚实的新被抱着,另取了两只紫铜小暖炉放在被上,难得悠然地踏着一地银白往回而去,她轻功已是好极,便是实际踏在雪上亦只留下浅浅的印子,很快便被新雪盖去,一路静寂无声。 “我当是谁这般好本事,能出入无人地进我凌霄库房,原来是自家首席回来了,时近一年不闻任何消息,亦不知晓及时回来复命,我还当凌霄已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小径通往后院的拱门处背手站了一人,人影尚不清晰声音便先传了过来,在寂静的落雪声中显得极为突兀,临近的平房内渐有窸窣声传来,看来杀一儆百的作用已是达到了。 “掌教。”洛渊远远止步,垂眸颔首,能在这处偏僻地方碰上掌教陆风想来并非甚么巧合,只是未料到他会来得如此迅速,看样子一接到消息便急急找上了门来,原本以为明日拜见掌门时才会被借故刁难。 洛渊凝立不动,陆风便也未屈尊上前,银白之中被他站出了一片空缺,脚下落雪肉眼可见地迅速消退开,陆风远远望着几乎融入漫天大雪的绰约身影,喉中压出一声冷笑,“洛首席不说话是已经没什么可狡辩的,还是觉得我这小小掌教不配让你开口?听长虞说你此番还私自带了外人回来,倚仗身份逼迫守门弟子放人进来,你眼中可还有凌霄的威严吗!” 厚重雪幕将天地都连接到了一起,苍茫大雪中洛渊幽然立着,身姿孤寒渺远,只一声清冷语声随着骤起的北风散落空中,陆风再凝神去看被吹乱的雪,人已不在原地了,“掌教若有疑问,敬待明日掌门定夺。” 凌霄山上的雪经年不停,夜里尤是常见大雪,洛渊回去时衣发上已落了不少,林旸迎她进来,抬手替她拍去身上粘附的碎雪,“怎去了这么久,地方很远么?” 洛渊薄唇微勾,双眸里光芒柔和,“不远,路上不愿用轻功,便走回来了。” 林旸假意瞪她一眼,“不愿用你平日里练来寻开心的么。”一手接过洛渊怀里的手炉,将火炭点了,递给桌旁乖乖坐着的钟林晚,“今夜怕是不会停雪了,门窗千万关好,莫一来这便染上了风寒,你家小白可要来找我兴师问罪。” 钟林晚脸上立即见了红晕,低垂着头将手炉接过抱在怀里,乖巧应下了。小院内总共四间房,除去此间其余三间皆是闲置的,洛渊带着钟林晚去了右侧一间,将新拿来的被子替她铺展好,嘱她早些睡了,回房时林旸业已将这边床被铺好,一把揽住她躺在了床上。 洛渊任由林旸将自己扑在床上,眼眸微眯,在她耳边笑出好听的气音,“今夜便行这事,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林旸原本自然的动作瞬间僵住,抿着唇抬起头来,神色间强掩着羞恼,“我几时说要……行……”她心疼洛渊在雪中走得久了,一心想替她赶紧暖好身子,着实未动其他心思,洛渊这般一说,气得她在她柔白如玉的脖颈上咬了一口,牢牢将她箍在了自己怀里。 洛渊怎不清楚她的心思,眼底微光浮动,由着她使坏地行尽了小动作,林旸抱着她又亲又咬地磨了一阵,逐渐便安分下来,额头抵在她肩上放松了身体,她早便阖了双眼,睡意却久久未能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始终纠缠着她,她忍不住地去想,这里便是洛渊自小长大的地方,是她们未曾相遇的十数年洛渊独自度过的地方,现在洛渊带她回来,将这些过往皆尽展示给她,便好似她同她一起经历过那些青涩过往一般。 “睡不着么。”黑暗中一声温淡语声忽然传来,林旸未睁开眼,抿着笑向她怀里缩了缩,“你怎知道我未睡着?” 洛渊纤指绕在她颈后轻捏了捏,语声中亦带了柔和笑意,“气息不对。”林旸感觉额上被人无比温柔地啄吻了一下,“可是担心明日见我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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