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便是洛渊再会故作正经,唇角亦忍不住抿出笑来,语声是哄诱人的轻缓低柔,“你晓得便好。” 林旸给她撩人的语调哄得整颗心都软陷下去,偏偏还要替自己找回面子地瞪她一眼,连语气都显得含娇带嗔起来,“我晓得你心眼坏,就会欺负我。” 洛渊长睫轻扇,竟也不替自己辩解,幽深的眸子里满是无辜意味,“你不愿我欺负你,欺负我亦可。” 林旸哪里能想到洛渊竟会如此回答,已到嘴边的话给猝不及防地噎住,檀口微张有些呆愣地看着洛渊,看着对方眉目深情地注目于她,柔白如玉的纤手抚在她脸上,指尖凉凉地触在唇上揉捻几下,轻易便将她心火勾了出来,“你若亦不愿欺负我,我们便只好各凭本事了。” 林旸感受着唇上的撩人触感,按捺不住地垂下眉眼吻过她的纤指,洛渊满目温柔地注视着她,轻笑一声,手却缓缓抽离了回去,林旸似有所觉,在她收回手前蓦地攥住了她的手腕,似是琢磨过了方才几句话的意思,义正辞严道:“我愿意欺负你,一万个愿意。” 洛渊动作顿了顿,微微摇了摇头,眸子里满是顺遂宠溺,“知不知羞的。”再要抽回手,腕间却被林旸紧紧攥着,洛渊瞧着她一脸坚定认真的神色,薄唇微抿了抿,垂眸沉思片刻,波澜不惊的墨色中见了宠溺的淡淡无奈,轻声对她道:“我让你欺负便是,你不愿让我动便自己取水喝,只吃干粮不噎么。” 林旸听她轻缓的语声娓娓道来,如山风过耳拂晓潮鸣,唇边的笑再也忍耐不住,她总觉得这人好得过分,千般万般,竟全能叫她从心底喜欢着迷,实是极没有道理的一件事,幸好,这喜欢她自己心底里清楚,也全然没有克制保留的意思,林旸轻轻抬起洛渊的手,珍惜地在她掌心里落下一吻,乖乖从包裹里摸出了水囊递给她,洛渊晓得她定要自己先喝才肯喝,便不推辞,拔出木塞来抿了小口,还与她时忽又含笑压低了声音,“让你欺负,不是让你现下想的,一会穿过迷雾时莫被扰了心神。” 林旸不服气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小声替自己辩解,“迷雾里显现的又并非这些事,想也没甚么干系。”她也清楚这时该放空心思静心休息,便不再同洛渊搭话,免得她亦受影响,几人休息了将近一个时辰,考虑到再拖下去雾气仍会扩散,便不再多耽搁,各人各自做好准备,按来时的次序依次踏入了雾中。 临动身,宋尘特意拉住了吴畏,担心他在雾气中体力不支,想替他背着吴母,吴畏低头站了片刻,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仍是自己背着娘亲进去了。 入雾天地皆静,密不透风的罩子当头笼下,憋得人烦闷又心慌,有了前次经验这次几人皆做好了准备,然而等到幻音正真响起,心绪却仍是受其牵引不受控制,只能生生忍受。林旸所见的幻象仍同那天一般无二,是她从前万般想见如今却怕极了见到的师父,柔媚语声如根根尖刺刺入脑中,林旸忍得浑身发抖之时,倏忽间听见前头有抑制不住喜悦的语声传来,“娘,你醒了!” 这一声是个低沉的男子声音,显然便是吴畏,林旸心头一震,立即便意识到了危险,前次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在雾里出声,现在身为领路人却自己开口说了话,不是已丧失了神志是什么。 心神一旦激荡,身周不断响起的语声便更加无孔不入地钻入脑窍,林旸再想关注前头的声音,却已是力不从心,混乱之中似乎真有声音应了吴畏的话,手上紧紧牵着的力道停顿片刻,接着向某处走去,林旸抵抗脑海中不断回响的声音已然竭尽全力,再分不出心思思索前头究竟发生了何事,混混沌沌地随着前面的人走了。 这一段路果然如吴畏所言,比来时还要漫长得多,走到后头林旸几乎已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留了一点坚持在自己饱受折磨的意识中:不可以松手。直到度过了如一生般漫长的跋涉,耳中倏然传来了“嗡”的一声细响,沉重的身体如卸了重担般随之轻盈起来。 林旸长睫轻颤了颤,缓缓睁眼,一袭清隽白衣在身前茕茕立着,回望的目光深邃静谧,如千年幽潭般令她看不清晰,她看到洛渊苍白的唇微微抿起,缓缓对她绽出一抹淡笑,他们出来了。
第198章 下聘 “洛渊……”林旸缓缓启唇,声音已是低沉沙哑,洛渊轻声应了一声,眉目温然,冰凉莹润的手指沿着林旸掌心一寸寸向上摸索,停在其腕间,一股淳厚炙热的内力缓缓渡了过来,林旸混乱痛楚的神思猝然一醒,忙要往回缩手,洛渊的手却牢牢扣在她腕上,一时挣脱不得。 林旸心中着急她不顾自己却要来照顾她,眉头不由蹙了起来,抬眸看她,却见对方的目光并未落在自己身上,林旸顺着看去,迷雾中朦朦胧胧的记忆瞬时回到了脑中,吴畏背上的人已然不见了。 “你……”林旸下意识想要开口,腕间的力道却倏地收紧几分,洛渊对她微微摇首,目光又落回到吴畏身上,吴畏停在最前方,背对她们,头向下低垂着,不知意识还在不在。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停在她们身侧,洛渊同白霁无声对视一眼,询问的目光落在钟林晚身上,小姑娘脸色还很苍白,眸子湿漉漉的,却很澄明清澈,抿着唇观察了吴畏一阵,慢慢将药囊中的银针取了出来,对着白霁微微点头。 白霁眉头几不可觉地蹙了一下,漆黑淡漠的瞳眸注视她片刻,先她半步向前走去。 吴畏身后还有一人垂头立着,面上神色极为痛苦,大颗大颗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滴落,双拳紧紧攥着,看样子仍困在梦魇中未能醒来。宋尘与吴畏不同,即便身在幻象身手却仍然上乘,反倒因着恐惧刺激丝毫不知留手,白霁将近身三步,宋尘双耳微动,以雷霆之势反身一拳便挥了过来,刚烈拳风将周遭雾气全给荡开,转瞬便至眼前,白霁眉间微蹙,一手将钟林晚拉至身后,右手在腰间一带,玉衡收在鞘中格住了宋尘气势浩荡的一势,震得剑身在鞘内翁然鸣响,宛若龙吟。 白霁眸中见了冷意,待要压剑将其逼退,身后倏忽有一道影子贴上前来,矮身钻进了两人之间,在宋尘再次抬手前极快地一针扎在其肋下,宋尘动作稍停顿一瞬,钟林晚趁机又将两枚银针分别落于他肘弯腰侧,白霁面色冰冷,剑身一推,将宋尘逼得蹬蹬连退,揽住钟林晚腰身将她带了回来。 钟林晚眸中见了几分焦急,竟还想挣脱了再往前跑,白霁感受到手中的挣扎力道,眸中彻底冷了下来,直接将她揽入了自己怀里,钟林晚一时着急,忍不住便出了声,“小白……”然而已经晚了,宋尘后退几步,正好撞在身后的吴畏身上,吴畏似是睡梦中被忽然惊醒,浑身剧烈一震,缓之又缓地转过身来,抬眼看了宋尘一眼,目光又在几人之间来回转过,迟钝道:“……怎么了?” 林旸右手已然按在腰间,只等状况不对便先手将他制住,然而现下看他神态,似乎并未失去意识,宋尘亦因方才一撞恢复了些神志,目光迷茫地扫过盯着他们的几人,“我们出来了?” 林旸盯着吴畏看了一阵,语气稍稍放缓,“你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带我们出来的吗。” “我……”吴畏张了张嘴,脸上露出迷茫沉郁之色,片刻后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仿佛所有记忆猛然倒灌回了脑海,神色转而变得无比痛苦,他明白了林旸问话中的真正含义,艰难道:“我娘……她半路醒过来了,她记得我,还问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她说她已经出不去了,必须要留下,她让我出去后好好过活,找个贤惠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 吴畏说着说着,声音止不住地哽咽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落下,又哭又笑,“我娘真是,她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种臭脾气哪有人能受得了,真是……” 林旸无声叹了一声,瞧着钟林晚没有说话,缓声道:“休息一阵罢,他们要找的人是你,不会为难她的。” 宋尘还在头疼,有一句没一句地听了一阵,才发觉吴畏背上的人不见了,眉宇间阴郁更甚,径自转过身去不再看了,几人休息过一阵,终于真正踏上了归途,这一次莫名的深入未激起水花便算草草结束了。 初几日大家各怀心思,一路走得沉闷,到后来路上逐渐能见到人迹,一热闹起来笼罩数日的阴云便也渐渐散开了。走得七日,回到了遇见吴畏的那间客栈,几人在栈内修整过三日,同吴畏道别后正式启程前往凌霄,期间宋尘曾问过吴畏的意思,最后吴畏还是决意留在这间小客栈里,宋尘看出他有再回双潭的打算,未予劝阻,他只差一步便能救出娘亲,已然成了执念,自囿其中,旁人是解不得的,以后结果如何,是生是死,只能看他自己造化了。 归去路上不必赶脚程,一众人走得不紧不慢,沿山间小路抵达一处小城,再往前走便可行官道,林旸瞧着这城城门大开,男男女女皆着锦衣绣服,进出往来,不由起了兴致,正待叫住一人问问,宋尘在旁插口道:“应是朝巳节,只在淄川长山周遭庆祝此节,时人多游玩赏花,送春迎夏,夜里还有放河灯的活动,倒很有趣,有借以送魂续魄者,亦有期冀许愿者。”宋尘眼睛看着林旸,“可以留下瞧瞧。” 林旸的注意放在来往的路人身上,并未关注到宋尘神色,语调轻缓地“嗯”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似是颇有兴趣,她收回眼,目光首先便落在洛渊身上,这时正值正午,耀眼却不炙热的日光倾洒在飘然拂动的白衣之上,加之洛渊本身肌肤白皙无暇,周身仿佛笼了一团朦胧的白光,美得惊心动魄,林旸视线触及,不自觉便微微眯起了双眼,未等看清洛渊神色,清淡低缓的语声忽如一阵清风吹拂入耳,“那便留宿一夜。” 林旸感觉一道视线逆着光清淡淡地落在自己身上,引得人心口发烫,“我想看。” 林旸嘴角动了动,终是忍不住弯起一抹了然却心动的笑,“好巧,我亦想与小美人一同留下看看。” 余下三人皆无意见,就此入城寻了间客栈住下,白霁向来对此类热闹事能避则避,一路过来见钟林晚澄净的眸子里掩不住的好奇期待,第一次并未对入夜后可以预见的吵闹产生不悦,她晓得钟林晚被捆缚得太久,许多平常人眼中的平常事她是见都没有见过的,以后两人相守同行,该带她到四处去走走,见识一下各地的山川大河,风土人情,那些扰人的凡尘俗事便也有了值得欣赏的道理。 半日无事,入夜用过晚饭后四人便一同出了门,宋尘托口另有要事并未同她们一路,四人闲谈漫步,自得悠然。入了夜街上的人便更加多了,但却不甚拥挤,边陲小地毕竟不似神都一般繁华,远不至于人挨人人挤人的喧扰,热闹得恰到好处,街边的小摊贩也并不叫卖,悠闲地坐在摊后等人来问,四人一路过来全然不觉拥挤吵闹,倒是真能放下心思来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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