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随便一说,你不必紧张,”晏浮生道, “前朝地宫挖开之后,卞辉玉挑了些好东西送给太后,往我这也送了一两件,其余的几乎全搬进了天机阁。” 林鹤: “……” “太后她并不修道,她只想借着天灵地宝谋求长生,对于卞老的做法虽不认同,但她也没有更好的利用办法,便只由着他去,然而地宫里有一样东西,谁也搬不走,据说是认了主的。” 林鹤脑子飞快地运转,终于跟上了晏浮生的想法,她道: “是剑吗” “没错,”晏浮生道, “剑修的剑多半认主,前朝帝君的剑,也只认与它结契之人,若你能用这柄剑杀了卞辉玉,人们只会怀疑卞老挖地宫冲撞了前朝帝君,故而死在故剑手上。” “太后本就对卞老贪污殉葬一事颇有微词,又发生这样的事,她大概是不会深究的。” 林鹤眼睛睁大了些,看晏浮生的神情也不由地佩服起来,这么个法子也只有晏浮生这样七窍玲珑的妙人才想得出来。 林鹤看着她,镇定地说: “只不过,我要如何使得了前朝帝君的剑呢” 晏浮生道: “我已查清楚故剑的主人,连他的生辰都查清楚了,到时候我写一张符纸,你带在身上,能改掉你的生辰八字,况且你是前朝血脉,与故剑主人一脉相承,那剑应该会认你为主。” 商定之后,便是林鹤出手的时机了。 恰好这段时间,林鹤从晏浮生这里得来不少灵丹妙药,不但恢复了皮肉伤,还修为突进,顺利地结成了金丹。 晏浮生给林鹤写了一张符,同时解了她的禁制,令她能自由出入寒香殿。 上一次张太后来寒香殿教训过林鹤之后,似乎不太放心,于是叫了筑仙门的人,特地给林鹤画了一个禁制,令她不得离开寒香殿半步。 在此之前,即便没有禁制,林鹤也不曾离开过这里。 张太后既不知道晏浮生私底下修炼的事,更想不到晏浮生能为林鹤解开禁制,她还以为她依旧死死地掌控着晏,林二人。 “你暴露了你有修为一事。”林鹤说。 “我本来就没想过要骗你,我也知道寒香殿的禁制困不住你,”晏浮生语气柔柔,望着她说, “林鹤,你杀了人之后,还会回来吗” 林鹤微微一怔。 晏浮生淡淡道: “你替我杀了人,便不再欠我了,你若想走,就走吧。” 和活了两辈子的晏浮生相比,林鹤性子太纯,太容易被感动,根本不会想到这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 “若我一走了之,你该怎么办”林鹤说, “张太后肯定会怀疑你,也会查到你修道的事。” 晏浮生抿了个笑容, “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回来,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里,你若不想回来,我也不会强求。” 林鹤感觉心里仿佛被揪着,她说: “杀了人之后,我想去将军府一趟,不会让任何人看见我,看一眼就回来。” 晏浮生点点头,笑容似真似假。 新月之夜,星月皆无光彩,凤阳城百姓早已沉沉睡去。 林鹤离了宫殿,正好试试结丹后的修为,腾云而飞,一步二三里,兴起回头时已经看不见凤阳城了。 等她杀完人回来,晏浮生还没入睡,依旧在看“折子”。 林鹤的气息从背后靠近时,她倒少了些紧张,头也不回地说: “顺利否” “嗯,”林鹤说, “恐怕要等到天亮,他们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晏浮生缓慢地转了下木椅,侧过身来,歪着头看林鹤,乌发垂于两肩,杏眼星亮,她柔声道: “此番受累了,今晚睡我的床吧。” 林鹤没说什么。 在她去杀人之前,晏浮生就已经把种种细节与她交代过了,包括汝河地宫入口的位置,里面的陈设,那把剑的模样,甚至连卞老晚上睡哪个房间,晏浮生都提前做了功课。 她交代林鹤事后毁掉那张符,林鹤也都照做了。 “我等了你一夜,”晏浮生起身,主动到林鹤跟前,伸手去扯林鹤腰间的衣带, “只剩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你陪我睡一会。” 林鹤润了润喉咙,低声道: “陛下要嘉奖我,还是换别的方式吧,我帮陛下杀人,只是举手之劳,陛下费心思想出这样的杀人法子,才是成功的关键。” 晏浮生不理会她的拒绝,懒懒地笑着,牵着她刚杀了人的手,领她到床边,说: “等天亮了宫女们进来,没看见你睡我的床,传到太后那边又要起疑心,你便是不愿意,也得做做样子,过来——” 她主动给林鹤宽衣,林鹤忙阻止她,兀自脱去身上衣裳,与她躺一张床上。 床边两人的衣裳堆在一块,林鹤僵直了身子躺着,眼睛看着床帐顶,大脑一片空白。 杀了卞老之后,她去将军府见到了一个人。 沈碧云不知怎么认出了她,追了她一路,摔在了青蓝巷子前的石板路上。 以前林鹤跟着沈碧云去看衣裳铺子,常在那一带流连,那附近的冰糕,酒酿丸子都吃遍了。 “林鹤。”晏浮生柔声唤她名字。 林鹤侧过身去,将脸埋在了晏浮生冰凉的发间,一只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 “等这件事善后,陛下能不能放我自由”林鹤说。 黑暗中,她听到晏浮生说了一句: “好。” —
第27章 林鹤浅睡过去,只觉得才刚睡着,晏浮生就起床梳洗准备临朝了。她听到宫女们开她玩笑,明珠说: “林仙长白天不用上朝,不用给太后请安,晚上伺候陛下一回,怎么就累成这样了” 晏浮生道: “她昨晚的确劳累了,由她再睡一会。” 明珠和其他几个宫女笑成一团,林鹤从床上坐起,睡眼惺忪,明珠一面给晏浮生梳头,一面打趣道: “林仙长,你再睡一会罢,陛下吩咐过了,林仙长想睡多久都可以。” 林鹤衣裳不整,长发凌乱,坐着发了会呆,晏浮生从镜子里看着她,冷淡地说: “过来梳头。” 林鹤顺从地过去,困乏地站在晏浮生身后等了一会。她看着明珠为她描妆,一笔一画在她眉眼间轻描,将她眉尾稍稍拉长,那柳叶般的温婉细眉在明珠精湛的手艺下立刻多了几分凌厉和疏冷,林鹤出神地看着,一时间她忘了晏浮生也从镜中望着她,许是被盯着看了太久,女帝脸颊上不晕而红。 林鹤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她的唐突,只好转过脸,无聊地看屋里的摆设。 明珠捂了下嘴,笑着在晏浮生跟前说: “林仙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晏浮生依旧面无表情,林鹤窘得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去。 早知道再睡一会好了,等女帝陛下梳妆是真的慢,描妆,梳头,更衣种种流程下来,少说也得花费大半个时辰。 今朝律法规定,除了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每日都需上早朝。日日如此,实在太辛苦了。 若这半个时辰用来睡觉,那简直舒服太多了。再之,晏浮生整日里冷着一张脸,难道不是嫌每日睡得少了 林鹤腹诽了一番,等明珠为晏浮生梳好头,更了衣,这才拉着林鹤坐在一张黑木圆敦凳上,拿起另一把梳子替她梳头。 林鹤的头发乌黑光亮,又厚又密,不如晏浮生的细软,梳起来格外费劲,明珠忍不住道: “林仙长的头发,挽成垂云高髻也是非常合适的,不知道林仙长今日想梳什么样的头” 林鹤是什么身份怎么挽得了宫中贵女挽的发髻 她平日里最多扎个低垂的发束,发绳用晏浮生赏给她的一根缀着红玉琉璃的短绳,那红玉琉璃色泽通透,鲜艳欲滴,垂在她发丝间极为好看。 若非晏浮生赏赐,林鹤是不愿意佩戴珠翠的。 她看着镜中长发垂肩的自己,桃花眼微抬,似笑非笑地说: “我日日不离寝宫,打扮也是给陛下看的,你照着陛下喜欢的样子梳,如何” 可谁知道陛下喜欢什么样子的 明珠顿时尴尬,拿着梳子为难道: “这……这,我……” 晏浮生那清冽好听的声音突然说: “我来吧。” 林鹤呼吸一紧,眼神慌乱地看了晏浮生一眼。 晏浮生已经换上了上早朝的龙袍,那是一套白金色云锦织衣,外头罩着一件月白色素纱禅衣,云锦上金线绣成的穿云龙纹与银线织的如意祥云相互辉映,在纱衣下流光溢彩,她头上戴着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冠冕,走动垂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林鹤听到声音渐近,晏浮生从她面前的案上拿起了一柄月形木梳,接着梳齿触碰到她的头皮,她浑身一酥。 “陛下,”林鹤润了润喉咙说, “朝中众臣都在等您上朝。” “让他们等着,”晏浮生面色平静, “他们每天都来上朝,朕却没有什么机会为你梳头。” 晏浮生很少用“朕”自称,尤其是在张太后面前。她上位不稳,需时时提防着篡权者,像这样极偶尔地说一次“朕”,仿佛是在强调她孤家寡人的身份。 林鹤想起昨夜里求她的话,想是她真心应允了,一时心里百感交集。 一位帝君,晾着朝中众臣不理,迟迟不去早朝,只为了给她梳头。 林鹤简直不知自己何德何能了,晏浮生一手捏着梳子缓缓梳到发梢,微微躬身,气息落在林鹤肩颈,林鹤脊背都不由地僵直了些,呼吸有些发烫。 晏浮生一遍遍地梳着,另一只手拢起林鹤的长发,细心地给她打理。 林鹤忍不住去想,像晏浮生这样尊贵的人,应该从来没有给人梳过头,这是头一遭。 看明珠她们的反应就知道了。 从晏浮生捡起那柄梳子,明珠等一干宫女面面相觑,她们一个个脸色铁青,僵在原地不知所措,从未见过女帝陛下如此痴心待一人,可若女帝陛下因此误了早朝,她们一众人也是要挨罚的。 因刚才林仙长也劝过了,她们愈发不知所措,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不知说什么好。 林鹤只由了晏浮生这么胡来,不过片刻,晏浮生拾起一根桃木簪子,取了一半的头发挽了个留仙髻,用桃木簪子固定,样式简单却很好看。 明珠都看呆了,赞不绝口道: “原来陛下还会这种样式的簪发,用在林仙长这样不落凡尘的美人身上,果真是再合适不过的,奴婢真真是开了眼……” 晏浮生也很满意她的手艺,从镜中打量着林鹤的脸,林鹤忍不住道: “你该去早朝吧” 晏浮生心满意足地离了寝宫,剩下一群宫女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真是看不出来,陛下竟这般疼爱林仙长,”玉竹酸溜溜地说, “林仙长刚来的时候,还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眼睛也看不见,陛下一直爱答不理的,才过了这些日子,这就变成陛下的心头好了!” 明珠道: “陛下一直疼爱林仙长,前些日子去太后那求情,为林仙长挨了太后多少训斥,你就是不懂,陛下的心意,你几时猜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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