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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你……” “师父临终前叮嘱我，必定要替他找到你师父，将一封信给她。找不到她，找到她的后人也好。” 我眼中有些酸涩，问道：“什么信？” 他将信拿给我看了。信上说着许多话，尽言生前之遗憾，还对师父表达了爱慕之心，说此生再不能与她相伴，实在催人泪下。可惜，这封信师父终究是没有亲眼看到。我不禁唏嘘感叹。 “既然你已知道，凌姑娘，”洛云川看着我将信收在怀中，开口问我，“你是否愿意加入风华盟？如此，我们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我与阿瑜交换了眼神。我知道阿瑜是和我一样的心思。我正色道：“多谢你的照顾，洛师兄。你的心意我和阿瑜心领了。只是，若归了你们门下，说出去总是你们的人。若我们哪日开罪了什么人，连累的总是你们。这是我们不愿的。” “凌姑娘这话差了，”云曳在后头笑道，“我们这种人，哪有不得罪人的呢？我们既诚心相邀，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你若入盟，仍旧是来去自由，并无任何限制。” 阿瑜道：“我们明白师兄的好意。只是我们都是闲散惯了的，若归了此处，虽说并没有什么限制，但于我们而言，总会有些束缚的。不过你们也不要误会，我们不加入并不是因为你们的缘故，我们本也不愿入任何一个帮派的。” 闻言，洛云川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复抬头笑道：“二位师妹既有自己的考量，我便也不勉强你们了。只希望我们日后不要再断了联系才好。” 我行礼道：“多谢洛师兄。我们虽然不入盟，但是总和你们是一条心的。若日后需要我们帮忙，我们定当立刻前来相助。” 洛云川拿出了两块羊脂玉做的腰牌，分别递给了我和阿瑜，道：“这是我风华盟的通行腰牌，各个堂口都可以用。你们若遇到什么麻烦，拿着它到各个城郊寻找带着乌鸦标识的堂口，他们会帮助你们的。你记着，风华盟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老大！那不是……”云曳在后面有些惊讶，被他一眼将后面的话塞了回去。 我们谢过他。我低头看了看那腰牌，正面刻着三个大字“风华盟”，下面一行小字“总堂口”，后面刻着我的名字。想必阿瑜那块也是一样。 我复抬头问洛云川：“洛师兄，你们为何以乌鸦做标识？世人皆以为它们是不祥之鸟。” “他们这么认为，我可不这么认为。它能威慑那些心中有鬼之人。若从来不做恶事，即便是乌鸦盘旋头顶，心中也不会有任何忌惮。”洛云川看着我们微笑，“你知道的，我们风华盟多的就是奇特的人，奇特的事。” 果然。这看起来很符合他的性格。 “洛师兄，既然你是风华盟盟主，你又身怀何种绝技？”我好奇问他。他依旧挂着他的招牌笑容，云淡风轻地道：“我嘛，我可是毒师。跟我师父一脉相承。” 云曳送我们离开时，终于把刚才要说的话悄悄告诉了我们。那腰牌是风华盟最高统帅专用的腰牌。见此令牌，如见洛云川本人。持有者不仅能够在各个堂口进出，还能调动风华盟各个地方堂口的人马。并且，因为风华盟是朝廷保护的盟会，时常往各个城池与外邦进出货物。用这块腰牌，进出城门关隘，甚至出入异邦，都能畅通无阻。 我大惊，立刻要送回去。我们又不是风华盟的统帅，如何能拿着如此贵重的东西？然而云曳立刻阻止我道：“凌姑娘你可别去。你不知道他的个性，这是他乐意给的，谁也拦不住。再者，这时候他准派人告诉了各地的堂口，说这两块令牌已经送出去了，送给何人，模样如何。你还回去也没用了。再说了，你一回去不等于害了我吗？” 我承认她说的有理。我想起刚才他阻止云曳的眼神，便把回去的想法和着口水吞了。 云曳道：“我们盟主只有极其看重一个人，才会如此行事。这说明，凌姑娘，你在他心中是很有分量的。我猜，不仅仅是因为他师父的缘故。” “怎么说？”我问。 云曳往四周看了看，将我们送出门口，告诉我们道：“今年五月，盟主在扬州见过凌姑娘你。只是你忙于救叶姑娘，故而没有注意到他。那时他看见你的相貌，便猜想应该是他要找的人。后来又曾暗中观察过你们，见你们行事作风都极为出众，心生赏识，想要与你们深交。又听说你们家在金陵，便筹谋着将总堂口搬来此处。我想，他对你们看重，不仅仅是因为你们师父一辈的关系，更是因为你们的人格确实得到了他的赏识和青睐。所以，两位姑娘，这高级腰牌，你们就好好收着吧。也是我们盟主对你们的一些心意。” 原来如此。这位洛师兄脾气虽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却讲义气。经云曳如此一说，我对他倒是充满敬佩与好感。他的这份大礼，我便收下了。 7.新年 金陵下雪了。 这是师父去世之后我过的第二个年，是阿瑜这些年来过的头一个安稳年。也是我和阿瑜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年三十。早晨我醒的时候，阿瑜还在睡。我悄悄地起身，裹好棉衣来到院子里。雪是很厚的，最适合堆雪人。我东捡西捡，不久便在院子里堆了两个雪人。 家门口长着许多野花，各色各样的都有。我摘了两朵蓝色的和两朵粉色的，插在雪人的脸上做我们的眼睛。 我还待再找些什么来，忽而听见身后有开门的声音。我转过身去，看见阿瑜披着棉衣，揉着眼睛站在门口问：“阿渡，你在做什么？” “阿瑜你醒了。”我叫她，“我堆了两个雪人，快来看看吧。” 闻言，阿瑜来精神了，跑到我跟前，打量着两个雪人。最后评价了一句：“果真抓到了精髓。”说完打了个大喷嚏。我忙替她拉紧了衣服。阿瑜捧起我的手在手心里暖着，叮嘱我下次记得戴手套。 阿瑜套上手套，又在旁边捏了好几个小雪人，又在门口摘了很多野花来做眼睛和装饰。我笑道：“怎么，想给我生孩子吗？”阿瑜搂住我的脖子，在我唇上啄了一下，在我耳边柔声道：“真要生，也是你给我生。”我笑着在她脸上拧了一把。 我们在门口放了一串鞭炮。我举着竿子，阿瑜在一旁捂着耳朵。放了炮，我们一起去灶房烧火做饭。早上煮了些粥，又把前几日洛云川派人送来的菜做了些。在灶房里呆了许久，浑身都暖烘烘的。 吃了饭，我们到街上去。有一队舞狮的由远及近，好不热闹。在街上采购的人都喜气洋洋地和我们打招呼。我和阿瑜挽着手，一起置办了些前些天忘记买的东西。拜访了风华盟的人后，又买了些礼品，待年后到各家拜访时用以赠送。 家附近的一座茶楼已经坐了许多人。店家和我们熟识，见我们来，说着吉祥话把我们迎到楼上去。我们坐着喝了茶，店家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问我们：“二位女侠年后打算到哪儿去啊？” 我笑道：“还没定下来呢。” 店家搓着手道：“我能拜托二位一件事吗？” “什么事？” 店家嘿嘿一笑道：“是这样，我家侄子上次从蜀中来，给我带了一车辣子来。如今已经吃完，长久不吃，倒还挺想的。二位女侠若到了蜀中，能不能替我买点辣子回来？不拘什么时候都行，我能等。” 阿瑜道：“这是易事。若我们到了蜀中，肯定会替你办好的。” “好好好，”店家欣喜道，“我待下午客人少的时候，便将买辣子的银票到府上给二位，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另外，再多加十两银子给二位女侠做路费钱。” 我们应下了店家的差事，在茶楼坐了一会儿，又到烛火铺置办了一些纸钱之类。下午，店家来送过钱后，我和阿瑜来到城郊师父的墓前祭奠。把阿瑜一起带去，就当是给师父见见。我在墓前慢慢说着这大半年我的所见所闻，怎么跟阿瑜认识的。阿瑜在师父墓前磕了头，说一定会替她照顾好我。我不禁再次落泪。总是希望师父能再亲眼看看我，再看看我们。 落日熔金，晒化了冰雪。 晚间，我和阿瑜在厅堂里燃着蜡烛，烧着炭盆，一同守岁。阿瑜靠在我身上，吃着今日在街上买的绿豆糕。我从她碗里拿了几个吃。丫头护食得很，这次却也没有跟我抢食。我们静静地吃着，看着火盆里的柴慢慢烧着，听着烧柴的噼啪声和雪落在屋檐上的声音。 “阿渡。”阿瑜往我嘴里塞了一块绿豆糕，柔声在我耳边说，“五年了。今年是我过得最安稳快乐的一个年。跟你在一起，真好。” 我低头摸了摸阿瑜的脸颊，搂住她的肩膀，轻声道：“这两年的事情和变故很多，但是最大的幸运就是你来到了我身边。谢谢你能陪在我身边。我爱你，阿瑜。” 阿瑜搂住我的腰。我看见有泪水从她脸上滑落，滴在衣物上，晕开来。我伸手替她拂了去。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说。 “我也是。”她抹掉了眼泪，冲我粲然一笑。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抱紧了她，只觉心中柔软又欣喜。我越来越爱阿瑜了。 炮竹声响了一夜。 8.倾颓 新年过后不几天，洛云川便亲自登门拜访，让我们这段时间暂时不要去姑苏。前几日姑苏守将陆平升下了大狱，若我们此时过去，恐怕会牵连到我们。 阿瑜惊讶之余问洛云川：“你如何知晓我是陆平升之女？” 洛云川坐在那儿抱着手，笑道：“你忘了，我们风华盟在各地都有堂口，而且存在时日长久。陆府里有我们的人。他们的动向我自然了如指掌。” 我托着腮，看了看阿瑜。见她脸色复杂，对洛云川道：“看来我们这次得冒险往姑苏去一趟了。” 洛云川道：“知道你们会去。我已让云曳做了两张人皮面具，今日已给你们带过来了。”说着掏出了两张软软的面具给我们。 “真的是人皮吗？”我和阿瑜异口同声地问。洛云川诡魅一笑，说了句：“你们猜猜看。” 我们接过来在手上摩挲。那面具竟然真的是人皮手感。我有些心惊，看向洛云川。 “你们放心，”洛云川看着我们脸色不对，反倒哈哈大笑，“这不是真的人皮。云曳是易容师，擅长做这些。她能用普通的动物皮做得如同真人面皮。不然，怎能瞒得过别人呢？” 我们皆松了口气。阿瑜道：“那就好。我就怕这是真的人皮。若顶在脸上，不得膈应半天。” 洛云川笑着起了身，向门外走去。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若有危险，便拿着腰牌往寒山寺西侧的落英苑找我们。” 我和阿瑜带着面具在铜镜前照了半天。是很普通的两张女子面容。我拿下面具道：“陆平升不认得我，我应该不用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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