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挟,其实沈霏微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因为阮别愁夸下了海口,她忍不住调侃一句。 阮别愁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竟还答应了。 一个坐在房里听,一个往外走。 外面,云婷已经放下杯子,看似是喝够了。 “婷姐。”阮别愁说。 云婷挺意外的,毕竟平时没事的时候,阮十一可不会主动找她。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饱含兴味地瞥向阮十一身后的那扇门,坐下一抬下巴,示意对方说事。 阮十一便说:“卢森拿到联系方式,这两天应该会回金流吧。” “已经走了。”云婷两腿一叠,很舒适地往后倚。 “你和十六是不是打算去金流,和那位老板碰一碰。”阮十一很直接。 云婷笑了,朝对方身后指去,说:“你姐让你来问的,是不是?” “是我想知道。”阮十一没把人供出来。 她神色认真,语速上也毫无差池,没有泄露半点她和沈霏微的约定。 云婷摆摆手,“本来就打算带你们一起去,别打听了。” 阮别愁成事了,没什么表情地走回卧室,但在迎上沈霏微视线的一刻,什么波澜不惊,什么游刃有余,全都改头换面变作乖钝。 “姐姐,婷姐答应了。”
第34章 一个是婷姐, 一个是姐姐,虽然都是姐, 但区别大着。 这其中谁被优待,一目了然。 沈霏微还挺意外,毕竟这件事不仅关乎徐凤静和沈承,更关乎云婷、舒以情等人多年的付出,A国此行极可能是逆转局势的关键。 她错愕,这么潦草地带上她和十一,真的没关系吗。 但云婷只是很平常地回复了阮别愁, 没有提及其它, 也没有解释原因。 云婷和舒以情的安排,或许和三年前一样, 和组织无关,只是她们想这么做。 那股来自云婷和舒以情的力量,从未被削弱过。 它牢牢驻扎在沈霏微身后, 像是浩大一座山, 根深柢固, 牢不可破。 就在这时,随卢森而来的惶恐消融殆尽,变成一缕不足为道的烟。 沈霏微笑了一下,调侃:“你是真的不想哭着回来见我啊?” 阮别愁停在沈霏微面前,没邀功, 只是顺着沈霏微的话说:“要试试吗。” 试什么, 哭吗? 沈霏微摇头, “别酝酿了, 我可不想一晚上坐在这和你干瞪眼。” “那休息吗,姐姐。”阮别愁转身, 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浴巾,顿了一下又说:“明天要降温了。” 秋后就是冬,也该降温了。 没想到的是,以前是徐凤静提醒降温,后来是云婷,现在竟成了阮别愁。 沈霏微不禁觉得,阮别愁好像在成长这条路上走了高速,她掠过所有曲折,中途不为谁停留,只为飞快抵达目的。 但很离奇的是,那个目的地的方向只立着一个形单影只的人,让阮别愁的目标显得格外单薄。 沈霏微没在自夸,她在阮别愁前进的方向上,的确只看到了自己。 事关自己,沈霏微不得已做出假设—— 也许正因为踏上了高速路,路段上禁止行人和非机动车进入,所以阮别愁眼里所见格外狭隘,人也格外恬淡,她的情绪极少因外物起伏。 一切的一切,源于当年徐凤静的一句话。 “是姐姐。” “嗯,洗好就休息。”沈霏微托起下巴,定定看了阮别愁好一阵。 她用目光分解掉少女脸上剩余不多的天真,将对方幼稚的装扮拆解重筑。 成年后的阮十一,会是什么样呢。 沈霏微觉得,她得提前想想,因为十一长得太快了,她好担心一个不经意,眼前人就露出陌生的一面。 和往常一样,少女先洗漱去了,但因为中途沐浴露没了,不得已打开一道门缝让沈霏微把新的递给她。 沈霏微懒懒散散地走去拿,然后往门缝里塞,说:“这个香味的还没用过,你试试。” 阮别愁总一副对什么都浑不在意的样子,哪里会挑,一声不响地接过去了。 水流声冲淡了沈霏微的杂思和顾虑,她思索半天,还是决定去敲云婷和舒以情的房门。 门没开,云婷在里面好像很不耐烦地问:“什么事,不是让你们早点休息吗。” 坏事了。 沈霏微敲门的手一顿,只是她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回去,索性问:“婷姐,什么时候去金流。” “明天傍晚走,等你们白天上完课再说,晚上我们住金流。”云婷说,“记得请假。” “请几天?”沈霏微问。 “不知道。”云婷没好气地应声,“走走走,别听墙角。” 压在沈霏微心中的巨石沉进泥沼,顿时没了影,她极轻松地转身,压根没有打扰到对方的负罪感。 只是…… 有点臊。 她可不是来听墙角的,也不像阮别愁什么都不懂。 沈霏微耳廓有点烫,回到卧室后,企图做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很难得地看起了阮别愁的习题。 不得了,阮别愁还真的在写高二的题了,解题思路很清晰,几乎没出错,甚至比许多高二年级的学生做得还要好。 沈霏微目瞪口呆地翻了几页,越看越吃惊。 那天她只是随口说说来着,没想到阮别愁是真的想追她……的年级,怕是没多长时间,阮别愁就该写到高三的题了。 有这能耐,以后别说金流了,特区外都随便去,没有人能将阮别愁束缚。 挺好的,沈霏微却莫名发堵,从春岗飞出去的鸟,还会停留在她身侧吗。 她是那么矛盾,既想鸟儿高飞,又想鸟儿降落。 习题册最终还是没能翻到末页,毕竟阮别愁不像沈霏微,会在浴室里呆上近一个小时不止,她惯来擅长速战速决,根本不磨蹭。 等阮别愁出来的时候,桌上的习题和笔已经归回原位,好像没被动过。 沈霏微看着少女那被热气熏红的脸庞,招了两下手,“十一,过来。” 阮别愁不解其意,走近后看到沈霏微又一勾手指,似乎在嫌距离不够。 她只好弯腰,不想发梢上没擦干的水滴到对方身上,便抬起手,用掌心接着。 沈霏微撑住桌边,微微挺起点身,好在阮别愁弯了腰,她很轻松就能凑到对方颈侧闻。 那点微不可察的鼻息,蜻蜓点水般掠过。 阮别愁僵住了。 “哦,是这个香味。”沈霏微坐了回去,“好香。” 阮别愁好像锈了的器械,过会儿才继续缓慢运行,退开时目光直直落在沈霏微身上,没在对方眼里找到一丝一毫的深意。 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什么,只是胸口下那点雀跃,又因为沈霏微的一个举动就冒了出来,变得生机勃勃。 沈霏微说:“去把头发吹吹。” 阮别愁应了一声,走去拿吹风筒,发梢在风中曳动。 正如她懵懂的心。 大概因为知道明天傍晚要去金流,大半个晚上,沈霏微都睡得不算好,好像患了小学生春游综合征。 热烈的期待灌满心头,随之奔来的,是无尽的焦灼。 不过她没有翻身,她再睡不着,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翻来覆去。 沈霏微看着漏出点街灯的窗帘,手脚状似安稳地摆放着。 她笃定,只要没人看到她睁着的眼,谁也不会知道她还醒着。 但临近后半夜的时候,身后有人挪近。 亲密距离下,她闻到了对方身上那一股,和她身上如出一辙的沐浴露香味。 是她亲自选的,特别好闻。 “姐姐,睡不着吗。” 寂静中,少女蓦然出声。 沈霏微愣住,寻思着阮别愁是不是在说梦话。 大约不是,她印象里,阮别愁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过了半分钟之久,沈霏微才转过身,和阮别愁面朝着面。 昏暗中,彼此的轮廓都不甚清晰。 沈霏微挺困惑的,在这昏暗宁静的环境中,不由得压低了声音,“你怎么知道我醒着?” “你睡着之后,会动。”少女说。 沈霏微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睡着后压根不老实,这些年故意装睡,怕是对方一眼就能看穿,只是阮别愁从来不说穿。 略微冰凉的指尖,摸索着落在沈霏微的脸上,很轻地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气息听起来也不一样。” “阮十一,你懂这么多。”沈霏微气笑了,“我睡不着的时候,你都知道?” 阮别愁收回手,没吭声。 “算你厉害,以前不是爱数星星么,后来怎么憋住的。”沈霏微伸手去拨阮别愁的头发,有点像泄愤,只是手上没用劲。 “你不爱听。” 沈霏微是不爱听,每每被那声音催眠睡着,她第二天醒来总是懵的。 她把脸闷在枕头里笑,过会儿才说:“没事的十一,我不慌。” 也不知道是在说服阮十一,还是在说服自己。 阮别愁嗯了一声,似乎信了,然后在她那边的枕头底下摸了一下,说:“听歌不听?” “听吧。”沈霏微是真的没有睡意。 阮别愁便捞出耳机,连了手机后递给沈霏微一只。 没等声音流泻出来,沈霏微先发制人,“换一首吧,不听上次那个了。” 阮别愁换了一首,还是小甜歌,节奏却比上回的要舒缓许多。 这样的甜歌,沈霏微平时根本不会主动去听,没想到自己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抗拒。 也可能是因为有人在旁边共享,所以很快就能投入进去。 挺甜的,腻到心扉了。 当晚沈霏微还是睡着了,两人清晨时一如平常,跑了几圈才坐上林曳的车。 林曳看起来心情极好,竟换上了此前从未穿过的旗袍,头发也盘得很漂亮。 “曳姐心情好?”沈霏微问。 “嗯,有了新的线索,事情逐渐明朗了。”林曳笑得娇娇的,和她雷厉风行的做派一点也不搭边。 阮别愁问:“曳姐也去金流吗。” “我不去。”林曳摇头,“但过段时间,我会和婷姐去A国走一趟。” 沈霏微一下就想明白了,云婷想名正言顺地去A国,的确得靠林曳,林曳是做运输的,能编造出许许多多的恰当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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