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在被挂断电话后,瞬间意识到应许似乎当下状况不太好,一连发送许多消息。 最后一条,是一段几秒的语音:“是顾青竹来了吗?我——” “小雨?” 男声紧随响起,隔着一段距离,却瞬间让盛秋雨收了声,足以说明对方身份的特别。 ……是盛昌明吗? 应许退出界面,才发现程筠发来的消息更多。几十条时间不一的留言,也完整诠释了Alpha剧烈起伏的内心活动。对方显然已经清楚了程菲的所作所为,最后一条是道歉。 【我会尽快处理,让她当面向你道歉。】 “处理”,如果真的想要处理,怎么可能这么久没有结果? 不过是无能为力。 应许并不在意,因为她似乎比程筠更无能。 为了防止多生事端,应许谁都没有回复。 刚熄灭屏幕,耳边,却骤然响起一道女声。 “刚才说话的……是盛小姐吗?” 应许指节微顿,抬起脸,单巧云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 “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不好意思。” 女人笑意柔和,极具迷惑性。 应许不喜欢这种刻意讨好的笑,垂下眼,不看她,摇头便算作回应。 单巧云并没有贸然落座她身旁,而是静静盯了应许数秒,方才开口:“每次看见你,我都有种错觉,就像许应还没有离开,她正站在我的眼前。” 说起这话时,她眸中的情绪格外复杂,仿佛真的透过应许,看见了许应。 应许一路上,本就因为许应而情绪低落,此时听见“相似”两个字,也只觉得讽刺,近乎尖锐的回复道:“但她已经死了。” 单巧云眉梢微挑,似乎是对这句回应感到讶然。 但她很快想通,这样才对,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永远只愿意做一个配角? 就算是影子,也要暴露在阳光之下。 “的确,斯人已逝,我劝过青竹很多次,太过偏执,结果只会让人失望。”单巧云格外坦然,“她不听、不信,固执己见。” “在遇见许应之前,因为感知不到Alpha的信息素,寻常的抑制剂于她而言不起作用。她只能注射特定的针剂,每一针都有远超常人想象的痛苦。” “你曾经见过她发病的样子,所以更应该理解——” “理解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理解? 应许不清楚顾青竹发病时有多痛苦。 但窒息的痛,单巧云应该没有承受过。 因为从未体会,所以永远那样坦然、无畏—— 又愚蠢的自大。 “我清楚一个人的想法不是一成不变的。”单巧云温和道,“但无论青竹答应了你什么,我都以个人的名义希望你,至少在未来一段时间里,和她寸步不离。” “为什么?”应许再听不下去眼前女人的废话,开口反问,“我同样有我自己的工作。” “每次见许应后,她的情绪都会失控。” 单巧云静了数秒,似乎不想多提有关顾青竹疾病的问题:“至于应小姐口中的工作……即使耽误,青虹也会帮您付清违约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或事比青竹重要。” “顾家有个很大的地下室。”说到这,女人唇角又带起了星星点点的笑,“如果应小姐真的那样抗拒我的提议,大概就要有段时间见不到太阳了。” 从开口第一句,单巧云便稳占上风。她主动提及盛秋雨,意味着她清楚二人的关系。 几乎是瞬间,应许想到那声语音里的“小雨”,后背发寒。 那真的是偶然遇见吗?又或者是故意为之? 而程筠甚至连程菲都无法处理,更不可能帮助应许。 风声凛冽,应许裸露的手心格外的冷。 “青竹现在还在车里,去给她披件外套吧。” 单巧云的语气格外无奈,像是母亲面对青春期难以管教的女儿,颇为头痛。 应许深深看了一眼Beta,起身,往车的方向走。 耳边,仿若还残留着单巧云的规劝。 “在遇见许应前,青竹的情绪一直格外低落,她是帮她重新找到快乐的人。” “但应许,你也不差。你要知道,青竹或许也动摇过。” “但她需要你。” 车门被打开了。 冷风灌入,女人阖着眼,尽管疲倦早已席卷全身,可真正入睡时,顾青竹却依旧睡得不安稳,眉头皱起,看起来有种格外的可怜感。 应许拿起座位上的外套,那显然是单巧云先前放好的。 她撑开外套,放轻动作,刚要披到女人身上,可只是刚垂下首,却听见女人近乎呢喃的叫了一声—— “小许。” “……” 或许是听见程筠也这样叫过她,应许动作一怔,下意识还以为顾青竹是在叫自己。 但只是一瞬的愣神里,顾青竹再次开口,她剧烈喘息着,像是突然感到了窒息感,无法呼吸,连带着声音也一顿一顿,宛若坏掉的留声机。 纵然如此,她依旧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许应——” 应许的视线,自她的脸,滑落于自己的手。 这是难得的独处空间。 如果她就在这里—— 【警告!警告!】 【请宿主切勿产生伤害女主的想法!】 【警告!警告!此行为将严重违反系统准则——】 * 蝉鸣聒噪。 顾青竹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做与夏天有关的梦。似乎自从远离主城,过往的一切都变得格外模糊。 可她依旧记得与许应的第一次见面,那是一个格外漫长的夏天。 因为患有信息素排斥症,顾青竹厌恶学校、厌恶身为Alpha的父亲,厌恶周遭的一切。 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只待在家中,待在自己家的后院里。 仲夏正好,她坐在秋千上,粉色的短裙随着威风摆动,腿上放着一本蓝色的书,绘画着一只羽翼未满的鸟,凶狠盯着眼前的山谷。扉页讲述了它试图飞越山谷、却又因一场飓风,摔碎于山石之间的故事。 只是读了个开头,顾青竹的眉头便不自觉皱起。似乎是因为情绪的骤然变化,连带眼前耳边的一切都变得格外模糊,像是故意与她对抗一般。 阳光太过滚烫、书是她最讨厌的紫色、裙摆也有些过长,为什么只是走几步就会将她绊倒? 顾青竹跳下秋千,膝盖传来熟悉的疼痛,她随手一抹,腥气蔓延在鼻尖。 一切都是那样的寡淡无味,让人厌烦。 不知什么时候,她才站了起来,略略抬起脸,看向秋千。 日光被分割成无数块,散落在纯白的高架上。它曾经远比现在漂亮,长绳上覆满了紫藤兰,华美异常。可在经由修缮后,它变得平平无奇,只剩下绳索与一块木板。 真没有意思,顾青竹看着绳索。 为什么挂在上面的只能是绳子?而非别的东西?譬如一本书、一条裙子、一只—— 一只什么? 顾青竹突然有些想不起来,但这个念头骤然开拓了她的思绪。 她费了一番力气找到剪刀,偌大的花园之中,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适合她够到高架的椅子。 顾青竹爬了上去,伸出剪刀,毫无犹豫的将绳索剪断。 一声巨响,木板掉落,而后,一圈一圈、就像记忆中曾目睹的那样,她缠紧绳索。 白皙的脸陷在粗糙的绳索上,顾青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 她居然将自己吊在了秋千上!一个多么了不起的成就,母亲应该为她感到自豪!!! 兴奋感让顾青竹睁大了眼,她指尖颤抖,尖叫一声—— 要飞啦!!!!!! 但想象中的快乐并没有到来。 不知何时,有一双手抢在那之前抱紧了她的腰,强行将她拽了下去。 神晕目眩里,顾青竹抬起头,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愤怒开口:“滚!滚——” 少女却丝毫不为她的情绪而触动。 她远比顾青竹高太多,垂着头,遮挡着树荫的光。 发丝微乱,呼吸却格外的平静,朦胧里,顾青竹看不清她的脸,只听见有人笑着问: “从今天起,许应就是你的新朋友了。” “为什么不和她打个招呼?” 窗户在这一刻被骤然拉开,车辆因为这突然的剧烈巨响,猛然一声刹停于半路。 没有人开口,所有人却都一致的,在这一刻望向前视镜里、那张满含恐惧的、苍白的脸。 寒雪簌簌,湿冷的空气在这一刻骤然灌入肺中,顾青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恶心感。 她突然开始剧烈咳嗽,浑身颤抖。 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可看又有什么关系?她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一个垃圾、恶心—— “青竹。” 一道女声却突然于此刻响起,打断了她的一切想法。 顾青竹骤然侧过脸,对上的,却只有一双湛蓝的眼。 眸中满怀担忧,就在她身前,应许很轻的问: “你还好吗?”
第19章 指尖略略颤抖。 顾青竹注视着女人的瞳孔, 愤怒、恐惧与那微不可查的一抹惧意混合着,让她毫无犹豫的打掉了那只手。 “不需要。”她骤然提高了音调,问询前座死寂的二人,“看着我做什么?继续开。” “青——” 可这一次, 就连陆助理都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 这样失控的顾青竹实在太少见, 她格外恐惧面对, 一时间, 都有些不忍看前视镜里应许的脸色。 应许分明只是想要安慰青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助理不懂, 却莫名在此刻感到了一抹酸涩。 当事人却远比陆助理想象的冷静太多。 手被打落, 应许也毫无反应,她只是静静收回了纸巾, 一如过往的应许一般。 系统再度小心翼翼提示:【宿主,女主她只是嘴硬, 心还是软的。你没有听单巧云说吗?她——】 应许垂下眼睫, 那只手仿若还覆有女人掌心冰冷的温度。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转换为某种警告,应许不置可否, 懒散的闭目养神。任凭身旁的Omega逐渐平复了气息,在短暂的怔然后,重新向她投来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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