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睫羽微颤,泪水不自觉滑落,下意识擦拭,才发现一行人就站在她眼前。 卫胥言穿着干练,女人脸上满经风霜,眼角细纹明显,注视顾青竹的眸光很冷。 开口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打扮光鲜的Beta。 他便是先前与顾青竹联系的许家人,在被卫胥言发现后,生怕被连累,毫无犹豫的将一切脏水倒在了顾青竹头上,说尽她的坏话。 此时骤然看见Omega,他还以为对方是凭借自己的身份混进来的,自傲之余,生怕被卫胥言苛责,当即骂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之前害二姐害的还不够吗?她现在都——” 如若没有许应,顾青竹这辈子都不会和这些垃圾有所接触。 她毫不在意跳脚的男人,只是看向卫胥言,嘴唇噙动,低声道:“卫女士,我是和……” “你听不见我说话是吗?”Beta见她无视自己,骤然急了,刚想怒骂,却有一道平静的女声在此时响起,“我们该走了。” “单女士等我们很久了。” 男人目光梭巡在顾青竹脸上,还想挑刺,听见声音也只是讥讽道:“怎么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进来了,顾影后是当这里垃圾回收——二姐?!” 语调自高傲转变为惊恐,只在男人抬起眼的一瞬间。 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走近众人的女人。她看上去有种格外知性的美,敲击着手机的频率,一如过往每个午后,注视着屏幕数据时、随手敲击桌面的许应。 一时间,所有人的情绪都乱了。 顾青竹低声道:“这次拜访非常唐突,我只是希望能让您见一见应许。” “也让我看一眼……” 顾青竹没有说尽,因为在那之前,卫胥言已经望向了她身后的女人。 “应许。”卫胥言开口。 只两个字,却让应许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她曾经也被这样呼唤过很多回,并没有心生抵触。 再一看卫胥言的脸,女人一副慈悲面相,眼尾下垂,看上去有说不清楚的温润。 “卫女士。”应许学旁人叫她,瞬间骚乱阵阵,不可思议的互相凝视。 ……怎么会连卫胥言的称呼都一模一样? 卫胥言瞳孔深邃,轻声安抚道:“这次的事,就此作罢,顾小姐还是该多爱惜自己的身体,许应泉下有知,看见你这副样子,也会心疼。” 同样的话,在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都有不同的意义。 几乎是瞬间,顾青竹抽泣一声,下意识道:“我会的,这次——” 卫胥言并不关心她,任由顾青竹哭泣,侧脸看着应许,唇角流露出几分微笑,像是注视自己的孩子一样温柔:“应许。” “有时间的话,再单独来做客吧。” 这句话意有所指,众人不敢多言。 顾青竹同样也听清了,她一瞬愕然,眼眶泪水朦胧,她茫然的看向身旁的应许。 自己素来渴望的东西,对方却不费分毫力气轻松得到。 顾青竹感到心尖酸涩,几乎失声。 可应许却没有回应卫胥言。 她只是弯腰捡起了那把伞,纵然自己的身体有大半仍淋湿在外,她依旧毫无犹豫的将伞面偏向了顾青竹。 “走吧,青竹。” 应许脸色平静,一如几年前,总走在顾青竹身边的许应一样。 女人唇角总是扬起相似的弧度,看着顾青竹的眼神里兴趣斐然。 “为什么不走呢?青竹?” 应许再次向顾青竹递去纸巾,这一次,Omega没有拒绝。 * 几乎是刚上车,助理便惊呼道:“青竹?” 顾青竹浑身都被淋湿了,即使披着应许的外套,也只觉得湿冷。 “去酒店吧。”顾青竹声音有些抖,“还有……早上的事——” 她嘴唇微动,似乎是想道歉,但在Alpha落座在身边后,没有开口。 “走吧。”最终,顾青竹也只是这样轻声说了一句。 没人多提、多问,但陆助理一路都在观察顾青竹的脸色,几乎在女人刚困倦闭眼、似乎是睡着了时,她下意识叫道:“应小姐?” “……不是送伞吗?”她语气难免有所抱怨,“怎么变成这样了?” 应许摇头,露出一个无能为力的苦笑。 陆助理自然意识到,都是顾青竹自己的问题,叹了口气。 “你先看看温度,”陆助理压低声音,“我现在联系医生。” 应许垂眼看向女人,她呼吸很轻,发丝凌乱,看上去有种别样的脆弱。 只是刚用手背覆上额头,滚烫的温度便随着肌肤传来。 只这么一会,就有些烧了。 身体是有多差? 陆助理立即低头联系,应许收回手,望向窗外两旁的道路,目的地明显还是酒店:“为什么不直接去医院?” 陆助理心有戚戚:“上次去医院,青竹已经和单姐吵了一架,再去……应小姐,等会医生来了后,能麻烦你照顾青竹一夜吗?” “……我?”应许一怔,一时间还以为是单巧云特意下的命令。 但她很快回神,如果真的是单巧云的吩咐……陆助理大概是不会这么礼貌的。 “青竹生病的时候,总是很需要有人在身边陪护。”陆助理小心翼翼提了一句,难得的,有些担心应许不会同意。 这换做往日是绝对不会出现的情绪,毕竟……说得难听些,应许就像一块狗皮膏药,无论怎样都会粘着顾青竹,不肯远离。 但随着见到顾青竹越来越多暴戾的模样,她的立场也不自觉的更偏向应许。 在看见女人略略点头后,她几乎长松一口气,格外感激道:“谢谢应小姐……” * 神晕目眩。 不知道有多久,顾青竹没有躺在树荫下,任由光洒落自己的脸上。 她感到了难得的快乐,缓慢的翻了个身,尽管手臂传来阵阵疼痛,她也只以为是昨夜暴行的“副作用”,毫不在乎。 好开心。 她盯着大片的云,觉得如果在这个时间,有一个人能陪在自己身边,和她一起分享这片天空,就更好了。 以前似乎是有这样一个人的。 是谁呢? 耳边,传来很轻的呢喃低语:“青竹?” 顾青竹听清了女人的声音,她下意识抬起脸,看见的却只有一个朦胧的身影。 “……许应?”她小声叫着,语气里满是惊讶与茫然。 女人似乎做出了回答,但顾青竹没有听清,她只是下意识的向对方伸出手—— “姐姐。” 这个被压在心中多年的称呼,再度被唇舌吐出,让顾青竹有种恍然的感觉。 尽管看不清眼前的人,她却依旧紧紧攥住了对方的衣袖,再次重复道:“姐姐——许应——” 昏黑一片。 应许眯着眼,站在床边,看清了体温计上的数字。 39°。 怎么打了针还这么烫? 应许感觉有些烦,正想再去冲杯药剂,不管有没有用都给顾青竹往下灌时。 身后,一只手却突然攥住了她的衣角—— 应许转头,只听见一句很轻的、格外眷恋的“姐姐”。 姐姐?许应? 应许放下了体温计,静了数秒,坐在了床边。 “怎么了?” 顾青竹的回应依旧只是那些简单的字节,好像这就是她掩藏在心中最珍贵的东西。 只有在这种最脆弱的时候,才会不舍的吐露几分。 衣兜内,手机很轻的震动起来,似乎是盛秋雨终于看见了应许的留言,匆匆拨来电话。 应许随手想去接通,那只攥着她一边衣角的手却骤然用力—— 衣料摩挲的声音,在床榻之间骤然响起,手机就此摔落地毯,震动的幅度更大了。 应许听着噪音,深吸一口气,想将衣角从女人的手中轻轻拽出,顾青竹却又不抓衣角、改换成抚摸她的手。先是手臂、再是手背、最后是指节。 十指骤然紧扣,顾青竹终于问出了另一句话。 “为什么要走?” 应许盯着顾青竹那张即使陷入梦境、依旧紧皱眉头,睡不安稳的脸,嘴唇微张:“我是谁?” 声音低而柔和,给人一种蛊惑的感觉。 顾青竹被熟悉的信息素包裹着,下意识想寻求能缓解情绪的东西—— 她牢牢抓住眼前的人,就像漂浮海洋中的海草,紧紧勾住了渡舟的一角。 “许应。” “……姐姐。”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好想你……”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你了。” 每个字都饱含着缱绻眷恋,应许听在耳边,唇角嘲弄更重。 她伸出手,耳边骤然跳出系统的警告,应许却懒得在意。 她只是想和顾青竹打个招呼而已,系统为什么要这么烦她? 细长的指尖抚摸起女人的桃花眼,应许垂下脸,两只指尖强行撑开了那双漂亮的眼。 “青竹。”她轻声道,“再仔细看看,我是谁?”
第20章 草地、白云、温暖的光晕洒落林荫。 那道熟悉的身影似乎就在眼前, 她永远在那里,顾青竹随手就可触及,她也永远听之任之,愿意随时随地拥抱顾青竹。 唇齿开合, 顾青竹下意识将情绪倾泻出来。她听不清自己的话语, 只觉得那似乎对她很重要。 身影却丝毫没有因为这些眷恋, 变得清晰。相反, 她越发模糊,恍若雾气一般, 清风拂面, 它在阳光里散了个彻底。 最后一幕,是自己的身体在湖水中深陷—— 她为什么不见了? 骤然于梦中惊醒时, 顾青竹后背早已湿透了。 手背残存的滞留针因这突兀的动作,她惊魂未定的伸手拔下, 鲜血涌出, 顾青竹环顾四周,陌生的布景、昏黑的环境,她毫无犹豫, 下意识叫道:“应——” 应什么? 思绪飘忽,顾青竹倏尔咬住了嘴唇,止住了另一个字。 她想叫谁?应许? 为什么? 她站在床边,气息颤抖,周遭似乎还是那片澄澈的湖。在水中睁开眼时, 入目是透明的日光—— 与一望无垠的蓝。 一如应许的瞳色。 顾青竹按住眉心,竭力使自己冷静, 门却在此时被动作极轻的推开。来人的脸上满是小心翼翼,那双眼中含着浓重的关怀之色。 “青竹——” “你刚刚……是想找我吗?” 顾青竹愕然望向她。 一瞬恍然中, 她甚至将Alpha的影子与梦中结合,仿佛她所寻找的,就是应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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