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许应的离开,无论是对卫女士、对您,亦或是许家的任何人都难以接受。但是,我同样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但是,这个时间太特殊。” “我只想见她一面,哪怕只有几分钟,只是送一束花。” 顾青竹声音很低,语气是应许从未听过的可怜,隐约还能听出星星苡華点点的哭音。 穿越至今,应许一直清楚,自己只是许应的替身,可顾青竹很少在她眼前提醒这一点,以至于应许一直将许应视作一张白纸,并不在意。 直到当下。 听见那个素来在自己眼前骄傲无比的女人,用这般可怜委婉的语气,不间断的诉说平日里最厌恶的车轱辘话。 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祈求许应的家人,能让她见到死去爱人几分钟。 应许终于意识到,许应在顾青竹眼中的形象究竟有多么不可撼动。 也是。 她唇角不免勾起嘲弄的笑,在难以形容的复杂心绪里,吐出一口气。 鲜活的人,再好,怎么可能比得过顾青竹捧在心头、奉若神明日日美化的死人? “青竹。” 耳边,男人长叹一口气:“胥言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许应的离开对她打击很大,你应该理解。” 顾青竹嘴唇微张,眸中是有如实质的失望。 又是一次无功而返。 不给她言说更多的机会,电话就此挂断。 握着手机,顾青竹轻吸了口气,房间内温暖如春,她却感觉星城湿冷的空气依旧在肺里倒灌,让人无法呼吸。 她的行程排的很满,昨夜离开青虹后,还去临市拍摄了一个广告。一天下来,除去车上的短暂休息时光,再没合过眼。 纵然如此,她依旧要出席晚会,任由一众目光观赏、评价。 顾青竹眸中倦意更重。 她定了定心神,正准备下楼时,格外熟悉的来电铃却骤然于此刻响起。 那是一首舒缓的英文歌,前奏格外熟悉。 因为许应喜欢的缘故,顾青竹也曾将它一夜收听上百次。 事到如今,在顾青竹身边,使用这首歌作为铃声的,只有一个人。 “应许——” 或许是因为动作慌乱,房间内的人意外按下了接听。 女人的声音带着活力与不解,骤然响起。 “我找了你好久,怎么没有看见你?你在哪里——” Alpha没有回复。 或许是清楚自己已经被发现,在短暂的静默后,门开了。 应许挂断电话,设置成静音,难得尴尬。 她抬头,看向顾青竹:“我——” 分明只是两天没见,顾青竹却比过往更加消瘦,眼底疲倦有如实质,让应许下意识攥紧手机。 ……因为许应的事吗? 应许难得说不出找补的话。 好久,她才轻叹口气,垂下眼,低声问:“青竹。你要不要……休息一会?” 顾青竹盯着那张熟悉的脸,突然想到了盛昌明昨夜发来的照片。 纵然应许在许家似乎不受欢迎,但至少说明,她在之前与许应关系格外亲密。 她是见过卫胥言,卫胥言也是知道她的。 薄唇微张,顾青竹正要开口,入耳,却是一句格外轻的问候。 话语被尽数堵入唇舌之后,顾青竹怔怔望着应许。 两日的行程里,似乎一直没有人问询过她累不累,所有人只会跟她沟通着工作的细节,即使是一直陪在身边的助理,也因为她前段时间的发作而愈发谨慎。 顾青竹很少犹豫,在这一刻,却还是迟疑了。 指尖不自觉陷落掌心,静默数秒,顾青竹深吸一口气。 “应许。” 应许看不出顾青竹内心所想,听见女人开口,下意识应声。 “上次的事,我很抱歉。” 一句话,让应许心跳骤然空了一拍。 有了前车之鉴,再听见这种话,应许只感觉窒息感如影随形。 她甚至不敢看顾青竹,低着头,应了一声。 可想象中充满恶意的话语却并没有如约而至。 “就当我欠你一次。”顾青竹低声道,“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资源、股份、钱。” 终于,应许抬起脸。 对上的,是一双饱含复杂情绪的眼眸。 系统给予应许的任务,是要顾青竹爱上应许。 可因为顾青竹的一系列行为,应许内心的愿望,也早就从完成这些任务,到希望顾青竹“后悔”。 不止是对这些暴行的后悔。 更是因为她过往对原主的一系列行径。 应许清楚,只是这样轻飘飘的一句道歉,根本不够。 可或许是因为占据了原主的身体,共享了“应许”的感觉,应许却突然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前所未有的酸涩感让她满心只有一个想法。 ……似乎这样也不错。 直到顾青竹再次开口。 “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吧?” “我知道你一直和许应很亲密,也和许家的人关系不错。” “应许。”顾青竹开口,她第一次在应许眼前低下头,“去联系许家,告诉他们,是你想见许应一面,可不可以?” “就当我欠你一次。” 应许站在原地,听着顾青竹重复的那句“欠”,睫羽微颤,水珠滚落而下,凉的让应许指尖发抖。 她一直清楚,顾青竹性格阴冷极端,这样的人服软道歉,只会是真心实意感到悔过。 可谁规定过,孤傲的人不能摒弃自己一贯的坚持与骄傲,向曾经最轻慢不屑的东西低下头颅。 只为见死去的那抹月光一眼。
第18章 夜影阑珊。 车辆飞驰于公路, 直到地平线泛起朦胧光亮,后窗才被动作极小的推开一条缝隙。 雨后土地的腥气混杂着工业药剂的味道扑鼻而来,应许不喜欢这种味道,却觉得湿冷的空气比车内虚构的温暖更让她向往。 眸光凝视了片刻窗外, 耳边, 顾青竹的电联也到了尾声。 “……非常感谢。” 她以这句话做结尾, 态度是前所未有的诚恳。 应许偶尔会想, 如果顾青竹能将这些面对外人时的礼貌克制稍稍分一些给原主,对方的生活是否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但世界没有如果, 应许天生爱顾青竹, 似乎就是她存在的意义。 因此,尽管应许再觉得荒谬、可笑, 她依旧在顾青竹联系许家人时,做了自我介绍。 只是一句“我是应许”, 电话那边的男人态度变得松动, 没过多久,顾家的私车抵达程家酒店前。 这种急迫感让应许无所适从,她听着顾青竹游刃有余安排着一切, 自己跟在对方身后,不被关注、不被在乎,就像一道影子。 除去实在无聊的时候……谁会在乎影子呢? 顾青竹要处理的事很多。 调整未来的行程、为许家准备礼物、更要敷衍适才见到她的一众客人。 连夜辗转,她格外疲惫,只以一种自己都恍神的态度处理一切。 等到终于安排好一切后, 顾青竹口干舌燥,她下意识道:“应许——” 应许有着远超于常人的敏锐, 过往,连顾青竹都未曾察觉到自己声音沙哑时, 女人却会直接递来一瓶水,用行动提醒她,该休息片刻。 纵然顾青竹总会毫无犹豫的无视她,继续做自己的事,应许却依旧会在下一次重复这种动作。 直到顾青竹彻底厌烦,怒骂她一顿,对方才会停止。 叫Alpha的名字似乎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 尾音飘落在逼仄的空间,静谧一片,除去窗外簌簌飘来的风声外,没有任何回应。 顾青竹怔然数秒,骤然别过脸。 Alpha望着窗外,似是没有听见,可她细长的睫羽却扑闪着,那双湛蓝的双眼被灰影掩盖,似乎是湖水停止了涌动,死寂、灰败。 应许是故意没有回应自己。 这个想法骤然于心中升起,顾青竹略一张唇,一时间竟然有些失语。 她突然发现,应许变了很多。 Alpha不再像往日一样沉闷,她开始逐渐有了自己的社交,在面对自己时,笑的频率也比过往多太多。就像一个死寂的人,逐渐变得鲜活。 这种生气让顾青竹抗拒,极少数的时间,她甚至希望应许永远和之前一样,做一个不会哭、不会动摇,她说什么就听什么的人。 可当应许真的沉默,顾青竹却又有些不清楚该怎样面对她。 静默之中,顾青竹下意识将原因归咎于,应许抗拒与许家接触。 在车祸这件事上,许家与顾青竹持截然不同的态度。 顾青竹希望找到真相,许家却抗拒一切调查,一心希望许应早日入土为安。 因为这件事,顾青竹曾与卫胥言当面争执过。 印象中素来温柔的女人难得翻了脸,冷冷告诉她:“如果不是你,小许不会出事——” 被人戳中痛点指责,却又无法反驳。 曾与许应那样亲密的应许,似乎只会受到比这更多的指责。 长久的静默后,顾青竹开口:“我不清楚你和许家的关系怎样,我只知道,我承诺的事永远不会反悔。”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依旧没有回应。 顾青竹不再开口,疲倦的合上眼,也只数秒,又因突然到来的消息而忙碌。 凌晨六点,车辆抵达主城。 新年历第二天,城市却不再庆祝新年的到来,恢复了往日的秩序,行人依旧庸碌。 也是在酒店前,应许第一次见到顾青竹的经纪人,单巧云。 女人打扮的格外保守,眼中满是担忧。几乎是在看见顾青竹的第一秒,便开口道:“青竹,你该去休息了。” 是顾青竹会喜欢的模样,没有攻击性,格外温和。 应许在内心下了定义,听见顾青竹回答:“我已经和许若约好时间。” “只是推迟半个小时而已。”单巧云的目光略过顾青竹,落在应许脸上,“她不会多说什么。” 顾青竹终于松口,应许也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与她有着相同心情的,似乎还有前座的陆助理。她们似乎都是一样的人,只有在顾青竹休息时能得到片刻自由的时光。 可陆助理是顾青竹的下属,她为对方工作,纵然疲惫,却也是平等的关系。 应许与顾青竹,是什么? 答案荒诞的应许只想逃离。 手机早在上车前便被关机。 此时再被打开,留言早已突破百余条,出乎意料的是,只有少部分源于盛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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