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手术就有失败的风险,顾青竹没有过多思考,签下了名。 生日当天,顾青竹去了应许所在的城市。 最近这段时间里,她总能收到应许发来的与花有关的照片。应许似乎是真的对花卉产生了兴趣,时常为她介绍花的习性,其中难免拍下一些带有地标信息的图片。 顾青竹不清楚,是应许对保护隐私这件事不关注,还是因为收信人是她,应许才这样随意。 但她喜欢应许对她的不设防,这让顾青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车停在名为‘小聆花店’不远处时,顾青竹正在与应许聊天。 应许饲养了一盆兰花,这类花娇嫩,极难饲养。顾青竹想直接送她一盆好的,却被应许拒绝:【没有那么难。】 似乎是在斟酌字句,隔了一会,女人又发来一句:【比青竹好养】 看着这个笑话,顾青竹哑然失笑。她能明显感觉到,应许相较起过去变化了许多,会开玩笑,甚至称的上是善谈。显然,在旁人的帮助下,她开始习惯人类社会,或许也学会了怎样成为一个……人类。 车窗降下大半,隔着一段距离,顾青竹只能看见花店内走动的身影,其中一道格外瞩目。即使是工作日,客流依旧不少,为的都是应许。 她的脸没有变化,在一个地方长时间生活,难免被旁人发现问题。 即使市面上已经有仿生人流通,但应许足够聪明,加上严聆刻意隐瞒,大部分人不会将应许与仿生人挂钩,只惊叹长相的相似,久而久之,自然有了一定知名度,吸引了不少应许曾经的粉丝。 “祝小姐在吗?” 黎越忙碌中抬起眼,入目是一个长相漂亮的Omega,心知大概率又是为应许而来,长叹口气:“她还在后面卸货,稍等。” 女人看了眼周遭,没有多言,拘谨在窗前坐下,便开始拍照——街景、花卉、桌面、祝映……祝映? 她讶然抬头,女人正在收银台前,用湿巾擦拭着指尖上的花泥,泥土分明腥臭而脏,她擦拭起时动作却格外美观,让人目光不自觉停留。 “货的数字不对。”应许开口,眼前黎越立即捂住了头,“少了几盆花。严聆呢?” “怎么可能!”黎越不可置信,“我刚才才对过一遍,你数错了吧?” 但应许从未出错,黎越在碎碎念中走出收银台,应许接手她的工作,抬眼便与身后的人视线相撞。 “你、你——” “你好。”她勾唇,笑了起来,“我是祝映,要喝点水吗?” 开始了新生活,名字自然也有所变化,应许对取什么样的名字没什么见地,‘祝映’还是严聆为她取的。 “可以跟我合张影吗?” 这种要求,近段时间也算司空见惯,应许习以为常的走近她,俯身与对方合影。 “可以再近一点吗?”女人期期艾艾道。 应许失笑道:“抱歉。” 她伸手,下一秒,女人看清她无名指上佩戴着的戒指,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唐突。 应许并不在意,嘴上说着没有关系,抬起头时,看见了停驻于不远处的那辆车。车门紧合,仿佛主人早已离开,车窗开着的部分缝隙却暴露端倪。 她看在眼中,须臾便收回目光,状若无事。 将其余几位客人送走,黎越点货归来,查询起监控——她和应许清点的数字都没错,可花却不翼而飞,只说明中间有人偷走了花。 中途,严聆姗姗来迟,刚踏入店里,便听黎越止不住的抱怨。她边听边点头,附和道:“还有这种事?这人怎么这样?报警,一定要从重处理!” 她态度这样坚决,黎越反倒犹豫起来:“要不还是算了?也没多少钱,他要是找麻烦怎么办?” 严聆在脖子处摆了摆。 黎越:“杀人犯法吧。” 严聆:“……我说的是应、祝映会解决。” 黎越抬头,应许正在货架上挑选花束,细心包装着,越发忧心忡忡:“祝姐那么柔弱,怎么解决?还是算了吧。” 严聆不懂用铝合金锻造的仿生人身体和‘柔弱’有什么关系,显然,黎越对应许误解极多,但她也没有解释,只问:“不是没有订单了吗?” 应许随手取了张卡片,落下的字迹格外隽秀,宛若样本落拓:“下午要请假一趟。” 严聆:“……为什么?” 她凑近一看,贺卡上写了‘生日快乐’四个字:“谁生日?你朋友吗?” 应许点头又摇头。 严聆立即想到了某个不可言说的存在:“……嗯,替我向顾总问好。” 应许哑然失笑。 她走出店门时,车内,顾青竹已经将手机丢在一旁,满脑子都是适才应许与那个陌生女人合影时的样子。 冷眼注视数秒,顾青竹便不受控制的避开目光,店内氛围越和谐,车内氛围便越显得冷若冰霜。 直到司机的声音响起,顾青竹才骤然回神,发现应许抱着一簇花走出店外,视线似乎落在这辆车上。 某一瞬间,顾青竹以为应许发现了自己,可那道目光只停留一刹,便又移开,她这才想起车窗是单面镜,应许看不见她。 这个发现让顾青竹无意识抿住唇,心情低落起来。来之前,她想过许多种与应许见面的方式,或是装作客人,在只有两人时才暴露给应许看。又或是应许主动发现了她,即使这种可能微乎其微,顾青竹依旧有所期待。 她发现,自己似乎又弄糟了一切,说不出话来。 分明想好了,要包容尊重应许的一切,可看见她与旁人距离极近时,顾青竹依旧克制不了内心蔓延的嫉妒心。 应许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她垂着脸,沉浸在情绪中,又想到那个与应许交谈的店员。 顾青竹知道她,黎越。应许曾介绍过对方,称黎越性格极好,在这段时间给予了她许多帮助。二人似乎只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朋友,又是朋友。朋友都能那样坦然的站在她的身边,自己呢? 她想到这次的目的。 术前准备和术后恢复,整个过程至少需要半年时间。 想到手术,一切忧愁黏腻的爱恋情绪都被削减不少,顾青竹再次注射了一针镇定剂,放下车窗,想让司机驶离这里。 车窗刚降下些许,顾青竹的指尖已经顿在原地。 应许就站在不远处,手中捧着那簇花,当那块玻璃消失,她的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顾青竹脸上,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顾青竹看见她走向自己,隔着那扇门,将花递了过来。 “生日快乐,青竹。” 那双眼微微弯起,瞳孔宛若澄澈的明湖,顾青竹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耳边响起胸腔中泄露的心跳声。 “怎么突然来了。”应许温声说,“我还没有准备好。” 她说的是没有准备,神色却极其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顾青竹早晚会来找她。 这种问询,让顾青竹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她像是在一瞬间被夺去了语言能力,看着应许上车,并熟络与司机打起招呼时,才抿唇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应许莞尔:“陆助理和我说了你的行程。” 顾青竹没想过泄密原因是这个,一时无言,但看应许的脸色,女人应该不清楚手术的事,心下一松,便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为了方便见应许,七年来,顾青竹第一次没在顾家举办生日宴,而是临近选了个酒庄临时做聚会场地。 她这一年广发邀请,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先下车的,依旧是应许,她为顾青竹打开车门,甚至俯身解起了安全带。 这样近的距离,指尖难免触碰到腰间。应许像是在用手掌丈量着什么,尽管只有数秒时间,顾青竹耳根却依旧绯红起来。 “我自己解开就行。” 顾青竹的声音很闷,应许看她一眼,动作比回答更快:“抱歉。” “下次吧。” 顾青竹不懂她道歉的原因,深吸一口气,正要回答,应许却再次开口:“突然见到你,有点紧张。” 一时间,所有的话术都化作烟雾四散。 顾青竹说不出话,只能回答:“是吗?哦……嗯。” “……” 她想反驳什么,但抬起眼,便撞入应许带笑的眼里。 “走吧。”应许向她伸手,顾青竹犹豫许久,才搭上她的手,听见女人问,“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吗?” 顾青竹回神,犹疑片刻,摇了摇头。 应许问:“我的身份是什么?你买来用作应许替代品的仿生人吗?” 顾青竹看她一眼:“从谁那里学来的……不用这样介绍,你就是你。” 说这句话时,她身体似乎有些颤抖,应许察觉到了,以为顾青竹是有些紧张,握紧了她的手。 事实上,应许并没有做好与顾青竹一并参加生日宴会的准备,她同样迟疑于自己身份暴露后的种种隐患,但如果是顾青竹的想法,她也愿意尝试去做。 可顾青竹却并没有将应许带去人潮中心,而是走起侧门,一路向前,应许终于察觉到些许不对。 “要去哪里?” 下一秒,女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她不会不来了吧。”程筠将牌丢在桌面,“红桃6,有人接吗,没人我就出炸弹了。” 程月渡皱起眉,向宋怜珊道:“抱歉,宋总,她一直……” “程小姐很可爱。”宋怜珊莞尔,在笑声交谈中输掉了这局牌,她看向另一侧,盛秋雨站在窗前,不知凝望着什么,“秋雨?过来吧。” 盛秋雨刚回头,便听程筠冷嗤一声,又侧过脸去。 程月渡说:“小孩子闹脾气。” 她年长不了程筠多少,程筠立即道:“被骗的不是你,你肯定大度。这么爱给她说话,姐姐,给点钱花啊?” “你这种没有家教的样子,谁看了会觉得你是程家人?”程月渡骂的够狠,几人都停下手中动作,悄然投来视线,可无论是程月渡还是程筠都没有动怒的迹象,反倒数分钟后,程月渡又说:“回去叫周特助给你转账。” 众人:“……” 易宁张唇,欲言又止,但还是没敢开口,死寂一般的诡异氛围里,女人的笑声很轻,却立即引来众人注意。 “好久不见。”应许站在门口,唇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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