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谷点头:“找齐了,你不用担心,好好上学就可以了。” 家里也有贴虞谷一年的排单,虞小杞记得虞谷说这次做完能休息一周陪自己去研学,没想到又来活了。 她问:“是要好几天的那种吗?” 虞谷嗯了一声:“有人去世了。” 她红事白事都做,每年新年开单的也都是红事,死人又不能提前挑日子,都是看有没有空。 虞谷开席比起之前的老师傅有创新点,现在找个厨子都有插队的,这次给虞谷打电话的是她爸朋友的朋友,得知她这几天没安排,特地请求的。 虞小杞还是觉得她太忙了,问:“不能不去吗?” 虞谷本来就没怎么休息,一般有活的时候她都只能睡两三个小时,今天明显也算超负荷,早晨送虞小杞去上培训班已经是她的第三趟了,开车接柯渺那纯粹是目的不纯,想套点关于郦安筠的信息。 车内没有灯,光线全来自外面,虞谷天生皮肤白,但有不少雀斑,黑眼圈还挺明显的,吃饭的时候周绢花就提醒她也要多注意休息。 老太太提醒亲女儿是少熬夜别总刷视频,在虞谷这里只说注重养生,明显知道虞谷没什么娱乐消遣。虞家现在顶多算普通人的家道中落,也没到惨绝人寰的地步,周绢花到这个年纪见过不少人,更知道有些人也不需要可怜。 虞谷从小懂事,也能扛事,但就是太能扛事了,会让她更辛苦。 人总是会爱上反面,比如郦安筠的任性,某种程度是虞谷梦寐以求的东西。 虞谷:“不能,是你外公的朋友推的。” 她捏了捏眉心,“应该要三天左右,你跟着外婆就好了,作业……” 现在上学家长也跟上学一样,虞谷也头很痛,“你拿外婆的……” 虞小杞:“林老师会帮我打卡的。” 虞谷:“行吧,我回头单独谢谢她。” 开车的郦安筠直觉这个林老师有点问题,打算等会儿问问。 车开到培训班门口停下,路边还支起了卖烤冷面和一些馄饨的小摊,郦安筠拜托虞小杞给自己买一份烤冷面和一碗酸辣粉,一边站在车外面问虞谷,完全没扭捏,活像快问快答:“你有女朋友?” 她明知道虞谷现在没有,还要这样问。 这一带绿化做得很好,她们站在路灯下,郦安筠没看虞谷,盯着地上两个人拉长到几乎纠缠在一起的影子。 虞谷却不回答,反问:“你想试探什么?” 她的脸布满为生活奔波的倦怠。 实际上郦安筠的艳光四射无非是妆容催生的一眼精致,她们最清楚彼此骨子里是什么德性,哪怕纠缠的影子也分隔了长达十年的光阴。 她们分开了很久很久,却没有彻底消失在彼此生活圈子,只是社交软件全部隔绝,熟人提起也可以搪塞。 不等郦安筠说话,虞谷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我说在等你,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不然我为什么非要找你?” 她根本不按照常理出牌,像是彼此之间从未分开过一样。 不远处的小摊在秋日的夜晚冒着热气,也有不少人排队买新鲜出炉的烤饼,虞谷看着虞小杞的背影,眼神带着几分遥远的落寞。 除了死去的虞夏和郦安筠完全不对付的边亿,没其他人知道虞谷曾经也想去苍城。 流水席的厨师并不是虞谷一开始想做的,她梦想去苍城最好的酒店,做一个符合郦安筠喜欢的光鲜亮丽的星级厨师。 但事与愿违。 人生的遗憾从那年她凑近的亲吻就开始了。 从此光阴匆匆逝去,虞谷理想碎裂,也不会走向她规划无数遍的未来。 唯一的意外是,郦安筠回来了,或许回来得很短暂。 或许,不是或许,她只是回来,一下而已。 郦安筠抿了抿唇,与生俱来的倨傲让她很难说一些柔软的话。 她是带刺的毛球,不能放在平滑的地方,只适合松软的土地,倒刺被包裹,也有人全盘接受她所有的小情绪。 虞谷坦诚归坦诚,但她没说一句我喜欢你。 我想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郦安筠正想问,虞小杞已经拿着打包的臭豆腐和酸辣粉过来了。 刚才她叫小孩去买东西忘了先给钱,十岁的虞小杞有自己的儿童手表和微信,她挥了挥手:“我的钱是从小姨账户里扣的,你给她就好。” 虞谷也打开自己破卡车的车门,“不用给我了。” 她知道郦安筠有事拜托自己,也知道这人一如既往别扭,“你要是想找素材,也不怕晦气,就来鸭鸣村找我。” “大后天我给你发定位。”
第9章 第九盏灯 郦安筠回去之后就联系了沈愿,对方明显周末也在出差,回复的语音还带着嘈杂的背景。 沈愿说:“我这边的人已经过去了,我已经把你的微信推给她了,她和你们当地合作方会一起过去的。” 隔了两秒,沈愿问:“你说的人同意这种跟进吗?我这边也有联系相关的负责人。” 郦安筠沉默半天,不知道怎么介绍虞谷,佯装平淡地说了几句。 沈愿人还在国外,这个项目她希望郦安筠参与也不代表对方是自己的下属,两个人完全是平级关系,这个时候已经听出点郦安筠的怪异了,但她没往那边想,认为这是项目书的一部分,没想到郦安筠还有这方面的人脉,说:“这种事一定要当事人同意的吧?钱不是问题,这次预算很高。” 她们的工作性质偏向策展,但也有专门负责内容的员工。这次项目和之前不同,沈愿也没做过类似的,反而是郦安筠有去过西南城市村寨的相关经验,那一次的城市特展连沉浸式装置都十足创新,几乎成了业内标杆。 但就像在小说里看到本职工作会出戏的尴尬,沈愿猜测郦安筠人在老家,或许也有一些不方便。 她又说:“你不去也可以,反正是内容相关的,拿到授权我就让当地的工作人员赶过去。” 郦安筠:“我去的。” 虞谷那句话仿佛还响在郦安筠耳边,对方明明也没有靠近,唯一的接触是递水杯的避无可避,却不知道为什么让郦安筠格外难受。 她站在房间看了眼窗外小区的花坛,这里和郦安筠在苍城住的公寓天差地别,如果是几个月前的周日夜晚,郦安筠或许还在外面喝酒。 窗户映出她的身影,她脑子里仍然是虞谷牵着虞小杞离开的背影。 鸭鸣村在扬草和隔壁县的交界,郦安筠从没去过,刚才她问田兰月,亲妈不太清楚,还是爸爸说的。 “那地方路不好开啊,十几年前去还没水泥路呢。” “现在应该好很多了吧,都在搞农村建设。” 父亲和郦安筠一起坐电梯上来的,只知道她去了外婆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要去旅游?” 亲爹也知道女儿什么德性,“那地方你还是别去了,顶多是一些观鸟的去,镇上条件都很一般。” 郦安筠:“有点事。” 她问完就进屋了,父亲咦了一声,问田兰月:“什么事啊?” 田兰月耸肩:“你女儿还能有什么事,工作呗。” 时间还早,沈愿又和郦安筠聊了几句,“前两天小孙还和我抱怨合作方效率低呢,还没把标记好的村落地图给她。” 这个项目要的资料非常多,如果是异地过去,核心人员就要跟着当地的工作人员到处跑。 前两年郦安筠就跑过类似的,没想到现在换成了她是属地人员了。 沈愿还挺意外:“我还以为就你这个臭脾气没什么熟人可言。” 她怼郦安筠不留情面,大概是回过味来了,又实在难掩好奇:“是谁啊?是你心里那位超过一七五做饭好吃性格温顺的吗?” 她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郦安筠本来烦,桌上的记事本原本是写日程安排的,现在全是虞谷的名字,她深吸一口气:“你有完没完?” 那边的人当然没完:“我没说错啊?是你让我找这样的对象的,还有如此严苛的标准,那应该是有参考系的吧?” 她的口吻听得出明晃晃的遗憾,“早知道我就亲自过来了。” 郦安筠:“你出你的差吧。” 她直接挂了电话。 电脑里还有不断的工作消息,以郦安筠这些年的积累,她就算休息半年都没问题,但家里人也压不住她这颗天生的劳碌心。沈愿找她也是精准靶心,郦安筠责任感很强,她做领导完美无缺。 郦安筠在书桌前发了很久的呆,她看着虞谷的微信看了好半天,最后强迫自己投入工作,转而和沈愿推过来的员工小孙接洽。 虞谷开车带虞小杞回家,张罗了工作的事,和赵金凤交代了之后的安排。 第三天她早上去了市场,下午装车,晚上才到家,小卡车开进院门,大黄狗跟着她往返于厨房和卡车,偶尔帮虞谷叼几张小板凳。 赵金凤给虞小杞接热水在外面刷牙,一边和虞谷往车上抬厨房用品,一边问:“你吃得消吗?白天也没睡多久啊?” 他们从县城搬到郊区也好几年了,郊区的自建房小二层,门口还有一个大院子,种满了菜,还有一口虞谷爷爷的爷爷就留下来的水井,目前没什么用,盖上了。 虞谷脱了外套,深秋的天气她里面还是一件短袖,抬重物的时候手臂线条有种说不出的漂亮。 “没事,等收拾好我再去睡会,三点再走。” 这一行也颠三倒四,甚至比固定开早餐店的还要紊乱,虞谷早就习惯自己不阴不阳的作息,和赵金凤说:“接下来三天小杞就拜托您送一下了。” 赵金凤:“客气什么。” 虞谷余光瞥见虞小杞刷牙刷到一半又和狗玩了起来,说:“快洗完脸去睡觉。” 虞小杞哦了一声,赵金凤又问一遍:“是哪个村子?” 虞谷:“鸭鸣村。” 赵金凤年轻的时候也跟着丈夫到处跑生意,县里大大小小的村子都去过,鸭鸣村实在太远,赵金凤只记得那里山很高,路也不好开,转弯过大车上的锅碗瓢盆很容易叮叮当当。 “那你半夜开车能行吗?”赵金凤这两年也跟着虞谷到处跑,女儿办事什么风格她很清楚,仍然不免担心,“要不还是我陪你去好了。” 虞谷摇头:“他们村子不用自己带餐具,主家自己提供的,也没多少桌。” 各地风俗不同,扬草一个县城下面各个乡镇村子也各不相同,虞谷这些年见多了各种奇葩要求,也没什么好奇的,“到了再说就好了。” “帮工那边已经帮我叫好了,您也不用去,这几天照顾照顾小杞就好了。” 一般干这行的都是全家出动,但虞家也就虞谷能扛事,父亲脑梗瘫痪,之前的保姆家里出事不干了,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人,赵金凤最近一个月也只跟了虞谷一场生意,基本就在家照顾丈夫和外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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