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虞谷早晨去哪个超市买的菜,郦安筠说你应该拿我的卡的,我是会员。 虞谷说你也不爱吃零食,去超市都买什么。 郦安筠一只手打吊瓶还能拧虞谷几下,说我会消费,你知道个屁。 最近流感很严重,输液室也都是人,隔壁儿童区更是哭声叫声不绝,两个人戴着口罩,郦安筠时不时看虞谷两眼,心想她戴黑口罩怎么这么好看。这不比沈愿介绍的那些好多了,难怪沈愿一直玩,还没我眼光好。 这叫一锤定音的效率。 这大概是郦安筠除了上次动手术住院最安心的一次医院经历了,远道而来的恋人非常周到,她只要负责休息。 晚饭后睡得很饱的郦安筠躺在沙发看虞谷坐在一边叠衣服,田兰月打过来,问:“虞谷到了吗?” 郦安筠愣了两秒:“你怎么知道?” 田兰月叹了口气:“我还知道你生病了呢,算了不指望你什么都告诉妈妈了,还是小谷好。” 郦安筠踹了坐在隔壁的虞谷一脚,虞谷纹丝不动,说:“问你妈妈你现在的忌口。” 田兰月还在电话里长吁短叹,也告诉郦安筠 :“她不是连夜去照顾你吗?你谈恋爱净折腾人。” 郦安筠刚想发火,虞谷拿走了她的手机,开了免提说:“阿姨,我在边上。” 田兰月没什么好尴尬的,笑着说:“这几天辛苦你了啊。” 她还演上了:“我这个女儿你知道的,总是报喜不报忧,生病了要装没……” 郦安筠:“那不是怕你担心吗?!” 虞谷这个时候当然附和郦安筠,嗯了之后不忘插刀:“她说以前都硬抗的。” 郦安筠喂了一声,拿抱枕去砸虞谷,结果把虞谷刚叠好的衣服都推翻了,虞谷看她,心虚的人别过脸说:“衣服不用叠,我现在都说直接挂好的!” 虞谷往后一靠,微微抬眼:“你故意整我?” 电话那边的妈妈咳了一声:“我还在呢。” 郦安筠回了句等会儿再说把电话挂了,她打算逃,奈何比不上常年颠锅颠勺的虞师傅,很快就被虞谷扛走了。 郦安筠一直知道虞谷力气大,目前为止还没被她以扛煤气罐的姿势扛过,吓得在虞谷头上乱抓。扛着她的人也面目狰狞,“别拽我头发。” “你别这么扛我啊!我又不是猪!” 虞谷把人扔回沙发,“那我还真的扛不动。” 郦安筠气喘吁吁,刚才挣扎就花光了她打完点滴回来睡了一下午的力气,“我快累死了。” 嘴上这么说她还是不忘记抬腿去踹虞谷。 虞谷把掉到地毯上的衣服砸到郦安筠身上,洗涤剂的味道把郦安筠淹没。郦安筠心跳还没平复,虞谷却若无其事地伸手探了探,“至于这么害怕吗?我也能把边亿扛起来。” 她和边亿上高中的时候没事就爱这么玩,边亿还喜欢把班上小个子的女孩抱起来转悠,虞谷对抱别人没兴趣,只是坐在一边鼓掌。高中郦安筠和虞谷不是一个班,郦安筠却在这个时候恰好经过,过了这么多年依然印象深刻。 郦安筠拿开她的手,伸手去摸虞谷的心跳,发现对方气息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平缓,分明还是有波动的。 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虞谷说:“我扛你也需要力气的好吗?” 郦安筠不高兴了:“我很重?你扛边亿大喘气吗?边亿才是猪。” 如果边亿在这里恐怕又要和郦安筠大吵一架,虞谷闷笑两声:“你只是看着……” 郦安筠扬眉,威胁的意思很明显。她冷清的客厅全靠灯光撑出点温暖,这个时候厨房还有熬煮中的筒,有人职业病加专业发作,试图给郦安筠这个病号整点大补的,郦安筠常年闲置的厨房都没这么忙过。 地上还有她们从医院回来路过新开饰品店买的东西,地毯像是倒出了一桶蜂蜜,虞谷结账的时候郦安筠还企图掏出来。她怀疑虞谷是故意的,为了提醒她厨房那烹饪香料的卡通罐子。 郦安筠凶巴巴地:“看着什么?你最好说点好听的。” 虞谷想了想:“珠圆玉润?” 这也不是贬义词,但郦安筠还是不高兴,她哼了一声:“你的文化水平……” 虞谷欣然点头:“那肯定比不过你。” 郦安筠不觉得这是好听的话,虞谷往后一仰,折好又全部打散的衣服堆在一边。沙发后面是郦安筠的超大书桌,墙上的书柜给人的感觉格外肃穆,这是郦安筠生活的另一面。虞谷很久以前知道,却不知道她长大以后还能放大很多倍曾经一瞬的遥远。 “郦安筠。” 虞谷喊了她一声,郦安筠靠在另一边,脚踩了踩虞谷的腿。 对她来说摆设的电视开着,放着两个人都没看过的剧集,没人在意播了什么故事,这样的时光没有工作和家长里短,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只有她们的夜晚。 郦安筠嗯了一声。 虞谷重新叠衣服,她低着头,散落的长发垂在肩上,区别于平时的利落,像是开了一个口子的薯片。 郦安筠想:虞谷应该是黄瓜味的,我最爱吃的那种。 膨化食品惹人上瘾,虞谷是最重要的那一款香精。这个瞬间虞谷还没说下一句,郦安筠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她比虞谷先开口:“不会的。” 虞谷笑了:“你怎么知道不会?” “别太肯定,郦安筠。” 她一直很少喊郦安筠红红,只有在某个瞬间,郦安筠和她十指紧扣,才能在耳边听到一句仿佛呓语的真正亲昵。 虞谷说:“小杞还要上学,我爸身体这样,明年的单已经有人陆续安排了。” 她顿了顿:“年复一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尽头。” 客厅落地窗外的城市如此美妙,小学生虞谷第一次见到郦安筠就觉得这个人麻烦。 开口闭口都是我在苍城的时候,本质上比虞谷还留守儿童,至少虞谷的父母不会天天不在家。 但虞谷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讨厌她。 多年的空白期每次想到郦安筠,她都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喜欢不代表长久,天长地久之所以伟大,因为这是一个誓约,永不落地。 没人知道天多长地多久,只知道人生数十年,爱没那么重要,责任排在爱前面。 郦安筠不是虞谷的责任,她是飞鸟,短暂停留在扬草枯败的枝头,虞谷一开始想要随她而去,后来只想要一根羽毛。 万一飞鸟因她坠落,虞谷才罪孽深重。 郦安筠嗯了一声:“你以为我在这里不是年复一年吗?” “我想要的几乎都到手了。” “房子、车、工作上的光环,”郦安筠拿走虞谷叠好的衣服,“我不会说这些没用,但我还想要更多。” 虞谷抽出了一条昂贵的丝巾,郦安筠又拿走:“这是沈愿送我的。” “我不像她,她很早就有我想要的很多很多,但工作能力也不是与生俱来的,我走到今天问心无愧。” 她说这些很有自信,虞谷看她,更像在看一个幻影,是郦安筠小时候描述的未来。 “你这么想我也能理解,我应该和更好的人一起,起码要比我有钱、比我房子多、车要比我的好,工作最好对我有帮助。” 郦安筠把丝巾展开,系在虞谷的手腕。 这条丝巾是某品牌的新品,值虞老板一次开席的报账,但也仅仅是一条丝巾的价格。 价值是人类赋予的,郦安筠深信不疑。 她从不认为自己卑微如尘埃,但也没觉得谁天生就应该站在高塔上,她只是在做自己能力范围的事,然后继续拓展。 “但我不喜欢又有什么用。” 郦安筠还是不喜欢蝴蝶结,她喜欢死结,这是另一种藕断丝连。 她凑过去捧起虞谷的脸,微凉的手指抚过虞谷的脸颊,像是要探探这个人灵魂的温度。 虞谷是油锅里被反复捞起重复炸过的骨头。 她的骨头从硬到脆,写满生活物是人非的煎熬。 但郦安筠清楚虞谷是最早无条件支持她的那个人。 别人嘲笑郦安筠喜欢浮华,也有人说你爸妈不过在外面打工,又说你以后也不过是个打工的,小心以后给郦安筠打工啊。 虞谷总是轻而易举让人闭嘴,谁都在打工这句话小时候是滑稽,大了是酸楚。 她不知道那一瞬间开始,她在郦安筠眼里光芒加深,后来年复一年,光芒成了金箔,给虞谷塑上了金身。 郦安筠比她先逃避,又比她更早醒悟,她天性的执拗也不会允许她在这个时候顺虞谷的意。 她不要天长地久,她要这样的瞬间无限延长,一辈子也好,半辈子也罢,至少是她们一起走下去的。 郦安筠凑到她唇边说:“我就是喜欢你。” 可惜完美的亲吻没奏效,止不住的咳嗽率先而来,虞谷给她顺气,又去给她倒水,坐下的时候看着喝水的郦安筠说:“那你完了,异地恋很苦的。”
第57章 第五十七盏灯 虞谷第二天就动身出发了, 郦安筠本来想和她一起回,但她今天还要去医院,虞谷说:“不用着急。” 她们回去也是各回各家, 再也没有在这里一身轻的时候, 郦安筠想了想说:“要么你没活的时候就过来?车费我给你报销。” 虞谷沉默几秒,问:“这么熟练, 包过几个了?” 郦安筠一开始还没明白, 过了一会给了她一拳, 可惜虞师傅直接把她的手抓住了,“怎么还打人, 这么凶。” 怀里的人瞪她:“你才包过。” 虞谷嗯了一声:“包过饺子, 还有汤圆, 还挺多的, 但没郦小姐这么财大气粗。” 她又要提那个蜂蜜罐子,今天精神好多了的郦安筠把她往外推, “快走吧,等会儿赶不上车了。” 虞谷说:“来得及。” 她提醒郦安筠:“晚上要吃饭, 汤已经煨上去了, 一直能喝的,米饭你看着吃,菜热一热就好了。” 虞谷其他方面可能不太懂,饮食堪比行走的食谱。郦安筠只要说一个食材虞谷都能给她做出花来,就是她嗓子还没好不能吃炸物,不然虞谷可能还会给她复刻日剧里的小食。 郦安筠嗯嗯两声:“知道了, 我会吃的。” 虞谷又说:“那也别吃太多。” 郦安筠已经嫌她烦了, “你怎么这么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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