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沈愿开口喊她边老板边亿才反应过来对面是合作方老板,也是郦安筠的朋友。 郦安筠反驳的前女友言论更让边亿觉得自己是脑残,柯渺说得也没错,少掺和谈恋爱人士的分分合合,郦安筠都来不及解释什么,边亿就把电话挂了。 郦安筠站在玄关看着靠在一边的沈愿。 今天外面下着小雨,湿湿冷冷的。只是苍城再冷也冷不到哪里去,买的羽绒服压根没机会穿,穿件棉服都能算史诗级降温了。 “不经过我同意接我电话,沈愿你过分了。”郦安筠在镜子前系丝巾,她脖子上还有昨天早晨的吻痕,感情却历经裂变,一天就能颠倒乾坤。 沈愿嗯了一声:“对不起。” 她也和边亿顺便唠了点工作的事,这个时候不忘记提醒郦安筠:“下周和我回去。” 郦安筠没回答,沈愿出手也很阔绰,给郦安筠的丝巾也价格不菲,郦安筠的心情好了一些,对着镜子拍了一张照片。 沈愿又说:“当然你要提前回去我没话说。” 她穿着居家服,看上去气色不好,嘴唇也没血色,早晨郦安筠就是被她的咳嗽吵醒的。 郦安筠摇头:“我先不回去,正好要去医院复查,约了明天的,你和我一起吗?” 她也担心沈愿的身体,“你看上去要咳死了。” 沈愿摇头,她和郦安筠完全是相反的类型。郦安筠像饱满的果实,沈愿像是成熟却表面青涩的豌豆荚,剥开才知道里面一样不少,只是第一口外壳苦涩异常,需要搭配厚实的米糕。 “你别赖在我这里,去你公寓住,别被我传染了。” 沈愿也不是没提醒过郦安筠,她也清楚郦安筠为什么辞职:“你也注意点身体。” 郦安筠笑了一声:“不知道谁给我找点事做。” 沈愿耸肩:“我给的也不少啊,你不想做的事谁能勉强你。” 郦安筠有段时间没回苍城,现在早上十点半多,她打算出发去日料店。 路上接到了田兰月的电话:“是去找工作还是去玩啊?” 外面下着小雨,郦安筠穿的衣服都是沈愿衣帽间的新品,勉强算本地名媛的沈愿穿衣风格和郦安筠完全不同,当然也有身材的区别。郦安筠穿什么都火辣,有种盛开的绝对热烈。 郦安筠对田兰月说:“当然是玩,我刚工作结束。” 虞谷朋友开的日料店评分不算特别高,但在其他app也能搜到不少打卡,也有一些团体的活动在这个场地举办。郦安筠也在评论里捕捉到好几句老板真漂亮等赞美。 对方的社交账号动态频繁,有日常也有工作,视频里和恋人的相处非常自然,符合高赞评论的宛如金婚。 郦安筠以前看同事分享的情侣账号无动于衷,知道很多都是剧本情侣。 但很多人明知剧本情侣也很开心,同事就在聚餐间隙忆起这件事,说郦安筠实在太较真了,看了乐子而已,还反问郦安筠:“你这样不会很累吗?” 在郦安筠看来这样的反问也是较真,她没多说,却在翻阅虞谷同学动态的时候掩饰不住羡慕。 她和虞谷都没拍过几张正经的照片,在一起好像很容易点火,温存都显得短暂,更别提这位老板发出来的家庭聚餐,什么露营时光。 她和虞谷通通没有。 郦安筠沉默地看着伞外的雨点,小声地问田兰月:“妈,我怎么这么大了还没长大呢?” 一个人在苍城工作生活的时候郦安筠完全可以独当一面,无论是生病还是受伤或者是偶尔发生不好的事,她不用麻烦别人,也可以完美解决。 自认完美的郦安筠却在这段和虞谷藕断丝连、难以捋清的关系里尝到了无尽的挫败。 田兰月当然知道她不打招呼毫无预兆地走肯定发生了什么,她也没多问,只是说:“你妈妈我快六十了还被你外婆数落不懂事呢,成熟都是虚的。” “经历才是实的,”田兰月可能在吃苹果,脆得郦安筠都听出来了,完全可以想象亲妈这会是以什么姿势和她打电话的,“想那么多干什么,开心就好了。” 郦安筠毫不留情:“你这也是敷衍。” 田兰月不以为意:“只要你喜欢的人不是敷衍你就好了,妈妈我早退休享福了,也不想为你操心啊。” 她嘴上说着不想操心,这话仍然有操心的嫌疑,郦安筠说:“我和虞谷……” 田兰月却打算了她:“别和我发牢骚了,自己解决,你和女孩子谈恋爱我还要应付家里的亲戚呢,麻烦死了。” 她又问郦安筠什么时候回来,说:“你舅舅一家下星期回来,大家一起去外婆家吃饭,你也一起吧,下周日不是你生日么。” 郦安筠生日和虞谷的生日都是月份重复,她小时候最期待的就是生日收礼物,长大倒是没什么新鲜感,更烦公司生日群发祝福。沈愿就骂过她作,有人记得就不错了。 周绢花就两个小孩,儿子一开始在苍城做生意。田兰月就跟着大哥做,后来舅舅换了工厂,就不在苍城了。但在苍城出生长大的郦安筠始终把这个城市当作精神故乡,她对扬草的一切都很陌生,也以为自己以后顶多逢年过节回去一趟。 但她最想得到的人也在那里。 郦安筠哦了一声,“我会回来的。” 挂完电话郦安筠打车去了日料店。 今天是工作日,还没到公司下班的点,店里并不忙,郦安筠按照点评软件的推荐选了套餐,假装多久问:“你们老板在吗?” 收银台的女孩看上去年纪不大,似乎习惯有人这么问了,“在啊,就刚刚出去了。” 郦安筠有些失望,又问:“那我可以去楼上的座位吗?” 对方点头。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天气也冷了几分,郦安筠看着窗外的雨发呆。 蒲希玉今天要更新菜单,刚才去给外拍的女朋友送饭去了,店里已经有不少客人了,前台特地和她说:“玉姐,有个美女客人找你,像是和你认识的。” 蒲希玉长发盘在脑后,她个子不是很高,但气质很甜,社交网络的照片和女朋友更像是热可可和冰美式的区别,她嗯了一声:“楼上?” 前台嗯了一声。 郦安筠吃饭很慢,她也没什么胃口,拍这张照发网上吃得温温吞吞。二层也来了几个客人,还有的似乎是隔壁补习班的学生,坐下就开始聊天,夹着对课业的抱怨。 蒲希玉找到了郦安筠,她没走过去,站在侧边楼梯看了好一会,她没觉得自己认识,但又觉得眼熟。 几分钟后才想起来是视频见过,这不是虞谷的女朋友吗?! 郦安筠身边有人经过,拉开椅子坐到了她边上,她诧异地看向来人,点评软件的美女老板朝她伸手:“你好,虞谷的女朋友。” 她似乎有些犹豫,不好意思地问:“是姓郦对吧?” 郦安筠没想到她真的回来了,她没前任,也不知道怎么打听虞谷的事。 对方是虞谷的大学同学,不是边亿这种校友,郦安筠回握,谨慎地说了句你好。蒲希玉倒是很热情,问:“怎么一个人光临我这里,虞谷也是,这是你们的乐趣吗?” 郦安筠又想到边亿的抱怨,隔了一会才摇头,她神色认真,又区别于工作的严肃,在蒲希玉看来这张脸实在是太漂亮了,难怪虞谷喜欢。 “我想问你关于虞谷的事。” 郦安筠很客气,蒲希玉点头,但周围客人越来越多,她干脆和郦安筠换到了对面的咖啡馆,“大学的事可以问我,之前我就不知道了。” 虞谷也不是漏勺,蒲希玉知道的也不多,顺便问了句:“你们之前是好朋友吗?” 郦安筠点头。 她问:“虞谷大学不在苍城上,但经常来这边吗?” 蒲希玉笑了一声,点头说:“是啊,一开始我以为她这本地人呢,每周来,一开始我以为是考察,后来觉得是她恋爱,她又说不是。” 日料店的老板娘性格也很爽朗,撑着脸看着对面女人:“是来看郦小姐你的吧?” 虞谷亲口说过,虞谷的同学也确认,郦安筠心里更难过了,又问:“那你知道她一开始的打算是什么吗?” 她补一句:“毕业以后的规划。” 蒲希玉想了想,看了眼咖啡店窗外雨幕下的城市,苍城最有名的酒店刚好在这附近,她指了指某建筑:“做那家酒店的主厨。” 郦安筠循着她的视线看去,蒲希玉笑着说:“那都五星级酒店了,主厨哪有这么简单,要虚名也要实力,不停参加比赛,得到一个一个荣誉才可以。” 蒲希玉也是做餐饮的,知道一些内幕,叹了口气:“当然也需要人脉和包装。” “当时虞谷这么说我们同学都很佩服,但都觉得不如自己做老板来得自在,”蒲希玉顿了顿,“我现在就是。” 她说到这里郦安筠嗓子都疼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你别说了,对面的女人看向窗外,说:“虞谷当时说那里最风光。” 蒲希玉说完又笑了:“真不可思议,她看上去很淡泊名利,性格也不争强好胜的,居然这么有志气。” 她扫了一眼低头的郦安筠,女人捏着陶瓷杯杯柄的手都很用力,蒲希玉以为她不舒服,喊了郦安筠一声。 郦安筠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为什么。” 为了我,她想闪闪发光。 * 郦安筠和蒲希玉聊了很久,也拿到了虞谷学生时代的社交软件账号。 她和虞谷心照不宣地断联多年,郦安筠本以为她们彼此缺席,却没想到只是她缺席了虞谷的过去,虞谷一直存在在她的走过的痕迹里,也隐秘地关注郦安筠的未来。 在郦安筠一次次分享自己的学习计划的时候,她平平无奇的账号评论淹没在差不多的评论里,不会引起郦安筠的注意,也不会成为郦安筠回复的对象。 郦安筠每周分享动态进度,阅读了什么书籍,看了什么展览,又约到了哪位艺术家或者作家的采访,虞谷的赞美也混入其中。很多关注郦安筠的学妹希望成为她这样的人,问了很多问题,也有人试图引起她的注意,模仿这些提问。 但虞谷不会,她像一粒寻常的尘埃,堆积成文字的形状,潜伏在万千留言里,让郦安筠多年后回头找都很痛苦。 对方的思念渺小又真切,却又精准地卡在郦安筠于心有愧的凹槽,卡在其中,让她在这个湿漉漉的冬日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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