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寻只想了几秒,就理解了女人话中的意思。 有点心疼,又觉得对方闷声不语的样子有些可爱。 凑过去逗她,“生气了?我还没让小蒋叫我师母呢。” 身边的人大言不惭,游纾俞听得耳根发烫,却没办法反驳。 只好轻声开口:“不知羞。” 冉寻趁机揽住女人臂弯,“我哪有,刚才我已经很克制了。” 如果没有小蒋小陆两个小姑娘,天知道她刚才都想对游纾俞做出什么事。 可就不止亲脸颊了。 “那要不然,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做点比刚才更有意思的事?”她提议。 - 游纾俞没给冉寻蓄意使坏的机会。 当晚信守承诺,给对方打去电话,聊了很久,但任由冉寻使出浑身解数,她也没动摇。 虽然挂断后,耳根温烫,空调冷风难以吹散热意。 又过几日。 游家的事告一段落后,她们回镇上看了李淑平。 老人有人照顾,身体还算康健,笑起来嘴角爬满皱纹,慈祥又可亲。 见到冉寻,先是迷糊了一阵,但在吃到她自告奋勇做的菜后,顿时瘪了嘴。 叫她“小寻”,碎碎念叨,让她别进厨房。 冉寻悄悄给游纾俞使眼色,目光委屈。 像在无声问,“我厨艺真的没有进步吗?” 怪不得前阵子她邀请女人来自己家,对方都不动筷。 游纾俞坐在李淑平左手边,不愿打击冉寻,于是只顾一味地往她碗里夹她喜欢的。 晚饭后洗碗,她被偷溜进厨房的冉寻缠住。 小猫从身后环抱住她腰,非要她给个说法。 游纾俞被耳后吹拂的吐息烫得眼睫轻垂,“不会。至少……我很喜欢。” 而且,她之后也会一点点教冉寻。 冉寻满意了,趁她偏头的工夫,轻啄一口她侧颊。 帮她洗好余下的碗,就去客厅陪李淑平解闷去了。 隔着模糊的老式贴花玻璃,不时有笑声传来。 游纾俞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因为老式空调扇在吱呀转着。 偶一晃神,好像回到了从前如烟花般转瞬即逝的夏。 她推开门,就能看见冉寻捧着一片西瓜,倚在李淑平肩旁撒娇。 老人易倦,早早歇下。 故居是两室一厅,而冉寻和游纾俞从前来过,早就对布局熟稔于心。 以至于晚上九点,她们躺在次卧仅有的一张床上休息时,游纾俞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冉寻体温比她稍热一点,在被褥下包藏祸心地靠近,很快黏上了她,“奶奶和我说,我最近忙,怎么抽得出时间回来。” 可她从来都不算忙。 唯一的可能性,只会是游纾俞以“忙”,来代指她们那时可能再不会重逢的分别。 游纾俞被冉寻从身后抱住,察觉到对方手正乱动,耳廓隐约生起烫来,“奶奶就在隔壁,不许胡闹。” 冉寻却已经得寸进尺,含住她的耳垂。 低声问:“那纾纾不发出声音,不就好了?” 窗帘早就被严谨的女人拉好,透不出一丝月光。 游纾俞闷进被褥里,听见窗外蝉鸣不歇。 一如六年前那个夏季。 被角濡湿,不知道是因为掩住她短促泣声,还是单纯被她止不住的眼泪浸透。 她分明是在上面的,却被冉寻的体温烫得融化,直不起身。 终于寻到一丝空隙,游纾俞俯身,将对方那张始终吐露恶劣话语的唇堵住。 “……学会我教你弹的了吗?”冉寻轻喘着,此刻比她更像一个游刃有余的老师。 牵她的手,游移到身前,笑着引导,“像这样。” 游纾俞视线低垂,很快学以致用。 或许是被欺负太久,也压抑太久,她想看冉寻失态的模样。 想看她无力攀附在自己身前,明媚嗓音浸软,双眸失神。 只有这样,她才有真切抓住对方的实感。 这个晚上,游纾俞的确做到了。 只不过没等到小猫叫“姐姐”,却等到对方平复之后,满足且贪心地向她提出的霸王条款。 “这么舒服的事,以后只可以和我做,答不答应我?” 游纾俞被蜷在她怀里的人的撒娇语气激得心里发软。 除了她,还会有谁。 - 之后的几天,她们在镇上陪李淑平呆了一段时间,又重回嘉平。 月亮湾里,游纾俞偶尔会去对面学一首钢琴曲,冉寻也常带着小猫,来她家里坐一坐。 某一天,对方试探着问她:“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嘉平?想去哪里发展?” 游纾俞一时答不出。 这个问题的答案,好像从始至终都与冉寻相关。 冉寻在哪里,哪里就仿佛有了特殊的意义。 从前是柏林,是宁漳,至于现在,她也愿意和冉寻一起。 可惜,两次情不自禁过后,她们没有再越线,一举一动都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游纾俞不知道冉寻的想法,却将离开嘉平的机票时间推了又推。 她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仅限于这个迅速升温的夏季? 从前是这样,但如今,她私心不想结束与冉寻每天都能见面的每分每秒。 直到某晚,冉寻敲响了游纾俞的家门。 从身后抽出一封精致邀请函,递给她。 “荔荔要办新婚典礼了,这是她托我给你的。”她笑着抛出邀请,“想去吗?” - 梁荔的新婚典礼在盛夏如期举办。 婚礼露天布陈,纯白纱幔装点,随处可见鲜花与色彩斑斓的气球,浪漫气息十足。 游纾俞并不太擅长应对这样的场合,她身边缺少熟悉的人,于是只寡言地在场陪衬。 只是因为冉寻需要到场,她也就借着沾一份光。 入场前,她递交邀请函,信封的棱角轻硌她手心。 邀请函,或者是请柬,总令她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过往某些不快的片段。 她撕碎了那时可笑的照片,却也在心底留下一道裂痕。 面前上了餐点,但冉寻不在身边,游纾俞食不知味。 她吃不下,想起那天违心逢迎的画面,胃中更酸涩难忍。 典礼不久后开始,游纾俞坐在台下,看梁荔身着婚纱,明艳动人,瞿极也打扮得端正笔挺。 神父主持,宣誓声飘了很远。 而悠扬的钢琴旋律始终萦绕在她耳边。 冉寻在场地一角,侧身对着众人。 她今天穿了色调不喧宾夺主的简约小西装,十指翻飞,边偏头微笑,边演奏曲目。 游纾俞藏在人群中,每次朝那边望去,总能与冉寻对上视线。 开场的一支曲子,是舒曼的《幻想曲》。 某个冬天,游纾俞曾听过冉寻亲手弹过。 阔别六七年,或许旋律陌生,但场景却不知多少次重复出现在她的回忆里。 那时鹅毛雪花如棉絮般吹落,是极冷的一个冬天,冉寻和朋友庆祝生日,也与她背道相驰。 而现在已然落入冰雪消融后的无尽夏日,她竟然可以轻易走到冉寻身边,而不必顾及任何人、任何事。 演奏酣畅淋漓,触键轻柔细腻。 琴音含蓄,平平无奇的婚礼进行曲落在冉寻指尖下,鲜活到像有了灵魂。 当肖邦的二十一首夜曲联奏响起时,正值梁荔在抛花球。 周围的宾客如潮水般喧嚣,纷纷迎上前。 游纾俞却只端正坐在原位。 视线越过纷至沓来的诸多陌生面孔,投向远处。 冉寻那双始终含笑的眸子,在与她不期然目光交集时,竟怔了片刻。 花球抛出的瞬间,钢琴声也在这一刻消散。 游纾俞看见冉寻迅速起身。 或许是临时起意,动作仓促,狼狈挤进人群中。 花球扬起的抛物线稍纵即逝。 之后的所有画面,每一秒都延长到令人失声。 冉寻一如往常般扬唇,溯流而上,朝她走来,像一帧帧精巧定格串联的镜头。 手里捧着一束纯白玫瑰花球,行到游纾俞身边。 俯身,柔软语调混着周身栀子清香。 “送给你,纾纾。” … 仪式以一首细腻抒情的《降E大调夜曲》作为尾声。 冉寻结束演奏后,循着记忆里的位置去找游纾俞。 却看见游纾俞身边本该是她的位置上,被人占了。 还是位男士。 花球被放在旁边,冉寻走近一点,听见他问:“请问小姐贵姓?” 游纾俞背脊很直,始终和人维持着不远不近的社交距离。 眉目淡淡,只答了自己的姓氏,就转为缄默。 男人关注游纾俞很久,看她整场仪式期间都没吃什么东西,体贴地给她倒了杯茶。 “冉小姐也是您的朋友吗?看她刚才把花球送过来,一定和您关系很好。” 游纾俞顿时蹙眉,又撤远一些。 不去看那杯散发热气的茶。 “方便和您认识一下吗?”男人见她不答,也不气馁。 桌角忽然被轻敲几下,来者指节匀称修长,在他视野里一闪而过。 冉寻掀起一个微笑,稍弯腰,插进两个人之间。 先是把桌上的茶拿过来,自顾自喝了。 又和不在状况的男人对视一眼,贴游纾俞很近,“女士,方便扫码加好友,认识一下吗?” 游纾俞轻嗯一声,身子不自知地朝她的方向靠。 没有犹豫,很快扫了她的微信。 冉寻眸子弯弯,拉着她站起来,顺势拿好那束纯白花球。 和对面已经木住的男人点头,“抱歉。” 牵好女人的手,穿过花门,逃离当下喧闹的婚礼场面。 身旁的无数宾客举杯畅谈,偶有人发现她们,投来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但是没人阻拦。 温热的风拂过侧脸,浪漫的婚礼气球场景很快被甩至远处,耳边只余细碎风声,还有鸣震难止的心跳声。 游纾俞微微气喘,问身边的人,“要去哪里?” “去你想去的地方。”冉寻嗓音清澈。 她笑意盈盈,转身,盯着游纾俞看,“纾纾,你知不知道,我早就想这样做了。” “如果你结婚了,但凡有一丁点不情愿,我就像这样到现场,把你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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