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将士都已经散去了,如此的受罚可是看不下去。 宋榕听说此事赶到这的时候顾长君已经受了四十军杖有余,一路上面都没有听见叫痛的声音还以为是虚打,但看见顾长君的戎服上面已经渗出了血,额头上面是豆大的汗珠,嘴边也有了血,这才意识到了严重。 宋榕将视线定格在了冷漠的顾平山的身上,又慌忙错开了自己的目光,生怕在这军营之中露头。 顾将军,竟然是能对自己唯一的女儿下死手...... 宋榕默默将自己移到了一个稍微远一点,却能够将顾长君看清楚的地方。 我不能帮你,也帮不了你...... 第五十一下,第五十二下,五十三,五十四...... 顾长君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涣散,却只能在心中默数着这些数字,将自己的指甲紧紧地抠进长凳之中。 “将军,不能再打了。” “求将军放过少将军。” “将军,将军......” “......” 说话的是冲过来的那群被朱友屿打骂的逃兵。 逃兵之中的孟娃子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上前直接帮顾长君挡下了一棍,吃痛一下,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朝着顾平山一下一下地磕头求情。“别打少将军了,将军,真的会打死的......” “剩下的我孟娃子愿意帮少将军受罚。” 有一个孟娃子做表率,那些人都跪了下来,纷纷表示道:“我们都愿意。” 顾平山冷冷地看着这群人,将视线回笼到了双唇惨白,已经半昏厥的顾长君。“停!”顾平山站了起来,声调冷漠,“罚顾长君撤去安夷护军之职,清洗马厩。求情的人皆杖责二十。”
第52章 谈话 “朱友屿!朱友屿。”安碌全在后头不停地大喊, 偏偏前面走着的朱友屿没有半分回头的想法,脚步还越来越快了,分明就是要甩开自己。安碌全火了, 脏话都爆出口来,“你妈的朱友屿,快点给我站住!” 安碌全直接跑了起来, 这才将快步走的朱友屿逮到。这混蛋,别以为自己看不出来,这人分明是成心激少将军的,成心让少将军被将军责罚的。 朱友屿双手扒着安碌全锁在自己脖颈处的手, 整个人瞬间弯下了身子。安碌全连锤了两拳在朱友屿的胸口, 随后才放开了锁喉的手。“朱友屿你这个孙子,你激少将军干什么?少将军看不过眼你就给个面子,等少将军走了之后再练不就好了。” 朱友屿表情凝重, 压根就没有回答安碌全的打算,也压根不赞同安碌全说的话。 “老朱!” “你是不是看不过眼少将军。” 问句都变成了陈述, 安碌全可以肯定朱友屿对少将军不满意了,只不过是不知道这厢到底是哪里不满意。 朱友屿回了安碌全一拳,冷冷地问道:“你服吗?” 服?跳脱的安碌全也不说话了。没有军功,也没有实际的作为,还是女子,军营里面除了军妓是女的根本就没有女人,少将军如何能压住这些人。 “并不是任何一个姓顾的人就可以统领顾家军的, 何况是一个女娃子......” 顾长君是被人抬到自己的营帐的, 身上一阵一阵出着虚汗, 眼皮子耷拉下来,整个人的意识已经混沌不清。军营里面的军医都是男子, 顾长君却是女子,宋榕理所应当地揽下了诊治顾长君的活。 顾长君的营帐极小,和军医的帐子差不多,里头的摆设也甚是简单,唯一与普通兵士的区别就是不需要睡大通铺了。帐子里面弥漫着浅浅的血腥气,宋榕颇是不悦,蹙了蹙眉,抿紧唇。 皮肉绽开,衣服上面渗出来的血迹都已经干了一小半,直接黏在了伤口上面,一个小小的扯动都会牵动伤口。宋榕漆黑的眼眸黯了黯,慢慢撩开了顾长君的衣衫,撩到不能撩开之际,才从一旁的药箱里面拿出了一把小剪子,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衣服从伤口上面扯了下来。顾长君闷哼了一声,身上的疼痛已经让顾长君麻木。 腰以下都是伤口,血肉模糊,行刑的人根本就没有留力。宋榕敛眉,顾将军莫不是真的不喜欢顾长君这个女儿?还不等宋榕多想,顾长君加重的闷哼声就唤回了宋榕的思绪,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治伤上。 清洗完伤口,又涂上凝华膏,宋榕蹙起的眉峰才慢慢舒展开。凝华膏温凉,能很好地缓解那火辣辣的痛感,顾长君初时粗重的喘息声渐渐消了下来。 忙完,宋榕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将剩下没多少的纱布重新放进了药箱之中,又将剩下只有一半的凝华膏放在了桌上最显眼的地方。刚想要背起药箱就离开,余光看见顾长君趴在床上的侧脸,鬼使神差一般地就半蹲了下来。 好好做个少将军,不去管这些琐事不就好了,还偏偏这样冲在人家的枪口上头。 傻,傻里傻气。 指尖轻轻压住自己的袖口,宋榕慢慢将自己的衣袖拂在了顾长君的额头上面,小心翼翼地将上面渗出来的冷汗擦干。如此轻微的小动作,顾长君自然是感知不到,只是长长的睫毛扇动了两下,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想到了一些什么...... 宋榕咬了一下唇,拿起了药箱的背带,慢慢背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转身欲走时手上就有了一道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别走......”顾长君没有醒,全凭本能将宋榕给拉住了。 宋榕一怔。话语模模糊糊,并没有听清楚。饶是知道是顾长君意识混沌下说的话,根本就不需要管,宋榕还是慢慢地放下了自己肩膀上面的药箱,蹲下身子,将耳朵凑在了顾长君的嘴边。听了好半天,才听清楚顾长君零星的几个字,唤的不是自己,是已经仙逝许久的顾夫人。 你也会如此想故去的亲人...... 宋榕默默收紧了自己的手,当初那份密报上面写了顾长君的一切,对于顾夫人却是一笔带过。宋榕只知道顾夫人是顾长君七岁的时候难产故去的,这难产想必也不会是天意,毕竟陛下是不想见到顾家子嗣繁盛之景的...... 明知道顾平山可能会过来看望顾长君,本应在军营之中隐藏自己的宋榕还是选择了守在顾长君的身边,至少将今夜守过去。子夜之时,大部分的营帐都已经熄了灯,顾长君的营帐却是亮堂堂的。顾长君发起了高烧,身子滚烫,双颊都红了起来。粗布衣山都直接贴在了后背上面,汗水都渗了出来。 宋榕端着盆快步走了出去,走了半里地才在军营的一角借着油灯的光亮找到了勉强还算干净的雪。宋榕直接用手拂去上头的草屑,挖了一块放在了盆子里面,脚步又加快了两分,飞快地回到了营帐。 身为秘阁中人自带的敏锐触觉,宋榕一眼便捕捉到了顾长君身边的床铺微微凹陷下去了一些。 莫不是有人来了,顾将军? 若是从前,宋榕修书去京都的时候一定会写下这件事情,并将自己那些顾氏可能有异心的想法都写下来。但现在看顾长君这幅不清醒的模样,只觉得爹看女儿也是理所应当。 冰块一路上面只融了一小半,宋榕抿了抿唇,双手贴在冰雪上,静待了一会儿才用自己的体温将这大块的冰雪捂化。双手因为握着雪变得有些发红,宋榕不甚在意,一脸淡漠地甩了甩手,拿来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浸入冰水里面吸满了水才用力拧干。 冰冰凉凉的毛巾触及额头,顾长君粗重的喘息声一下子便放缓了,瞧着这睡容,也比刚刚的舒服了不少。宋榕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一些。还真是应了你说过的话,你就是个挨伺候的命。 *** 卢青筠这回是真的被气到了,也知道凭借自己一个人,压根就分不开苏佩和甄诺,索性就将这件事情直接告诉了苏朝。苏朝什么都没说,心里面却是震惊的。一个既是自己的同门也是自己的学生,一个是女儿,两个孩子凑在一起...... “我并不是不顾念甄淼对我们当初的恩惠,也不是不喜欢甄诺,只是我是佩儿的母亲,这孩子是我十月怀胎,疼了一整天才生下来的,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佩儿和甄诺,我只能选佩儿......” 卢青筠说的动情,苏朝自然是没有反对的理由。长叹了一口气,苏朝阖上了眼睛,“这件事情,我会去与诺儿说清楚。至于让诺儿出府的这件事情,还是缓缓吧......” 苏朝都退了一步了,卢青筠便不再说什么了。 上回是卢青筠下令,这回是苏朝下令,苏佩又被关进了韶玉居里面,这回就连后门都看守了起来,分明是要将甄诺和苏佩彻底分开。隔日,甄诺就被叫到了苏朝的书房之中。 “你与佩儿......”苏朝顿了顿,还是决定开门见山,“能断吗?” 甄诺已经了然会有今日这一幕,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苏朝的语调愈渐低沉,“不能断也要断啊......” 一字一句都砸在了甄诺的心口。甄诺暗自攥紧了拳头,微微抬起了一点头,却不敢直视苏朝的眼睛。 “我不是单说佩儿一个人,也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更是为了你的前途。你是我的学生,亦是我的侄女,你将来走的是清流的官路,你的身上不能有一丝污点。任何一点做错都会给别人攻讦你的机会,你...不能...喜欢女子......”最后一句话,苏朝简直是难以启齿。不想苛责这个孩子,但苏朝也确实是理解不了这样的喜欢。 甄诺彻底抬起了头,勇敢地对上了苏朝的眼睛。双唇微微颤动了两下,皱着眉头问道:“老师认为为官之道是什么?” 尽管知道甄诺是想要反驳自己,苏朝还是认真回答了。 “清,廉,直。” “清白,廉洁,正直。学生这一辈子都会坚守。但学生不知道我喜欢苏佩到底犯了哪个字的错。” 以前在文章上面,甄诺有时也会和苏朝论起来,但却绝不会和今日一样,这般直白地对上了苏朝。苏朝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一人站着,一人坐着,沉默了良久之后,苏朝又是一阵叹气,“你师母不喜欢你们在一起。” “今日你们在一起,尚且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只有我们两人阻止你们。他朝别人知道了,世俗的口水会将你们淹死。流言蜚语最是伤人。”苏朝语重心长,将现在面临在甄诺面前的问题都摆了出来,只愿甄诺能好好想想这些问题,想通了就放弃吧...... 两边眉毛慢慢往中间拱起,甄诺倒抽了一口气,凝声道:“流言蜚语只要我心与她心如一,便可以不在意。您与师母才是我与阿乖最是在意的人。您们不愿意,不支持,才是最伤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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