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认识,心里面却有着一种亲近的感觉。苏佩丝毫不怕挡在自己面前的木棍,还是一点一点地朝甄诺靠近,从身上拿出了自己的巾帕,轻轻扬了一下,在甄诺的面前示好。 甄诺咬着下唇,虽然防备,却依旧因为苏佩的靠近慢慢将木棍收起。 手腕上感觉到了一阵丝帕的触感,甄诺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面前白白净净,双目无辜,散着善意的苏佩,眼中的防备慢慢消散了下去。 “受伤了,要包一包。”苏佩拉着巾帕的两边,轻轻地将巾帕系在了甄诺的手腕处。眼中没有一点鄙夷与嫌弃,用干净的手摸了摸甄诺杂乱的头发,“阿娘说过,摸摸毛,就不疼了......” 苏朝眼含热泪,将这破庙里面的摆设都看了一遍。屋顶上面巨大的窟窿,片瓦遮头的容身之处都没有,而那红纸想必就是供给菩萨的供品,如今只剩下了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红纸放在盘子里面。甄家唯一的孩子竟然因为自己迟迟没有找到而沦到了这番地步,是自己有负甄兄的在天之灵啊...... 因着对苏佩本身的亲近,苏朝好不容易才将甄诺的情绪安抚了下来,在安阳耽搁了一个多月才启程返回京都。 苏家自此多了一位小姐。 *** 苏佩的拳头不留余力地落在了甄诺的后背上面,两下之后就迅速将甄诺面前的绿豆汤移到了自己的面前,瞪大着眼睛瞧着甄诺,像是在宣示自己对这一碗绿豆汤的主权,高声控诉道:“甄诺!你抢我的绿豆汤!” 甄诺已经不是在安阳的那副乞儿的模样,擦干净了脸,换上了新衣服,去岁还进了花山书院,周身的气度就像是一个高门大户的小姐。甄诺一点也不气,只是眼神无辜的很。 这...你都喝三碗了,这才是我的第二碗...... 饶是心里面是这样想的,甄诺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双手放在石桌上面,静静地看着苏佩喝汤喝得腮帮子鼓鼓。甄诺唇角微微上挑,揶揄道:“我是真怕你横着长,不抽条了。”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竟然这么能吃,一下子能喝三大碗绿豆汤...... 苏佩嘴里面都是绿豆,说不出话来,只能翻了一个白眼给甄诺。 甄诺乖乖闭嘴。好...你小,我让着你...... 小小的一碗绿豆汤本来就是孩童之间的打闹,卢氏也不会去管,偏生被苏朝见着了,直接将苏佩叫了过去。苏朝劈头盖脸地就着这件事情对苏佩一顿训斥,再三向苏佩申明了这件事情。 苏佩拧着眉头,双手揪着自己的衣服下摆,恨不得将这衣角揉碎。嘴巴也撅得向天高,一看就是对苏朝训斥的事情十分不满。 “你还不认错?”苏朝正在气头上面。 “爹爹如此的保护可有想过甄诺需不需要?”苏佩固执地看着苏朝,“甄诺不需要如此的关心,爹爹如此只会让她觉得她是苏家的外人,是客人,永远都不能与我,与哥哥一样......”
第51章 军杖 卢氏一醒来就看见了在床边守着自己睡得有些沉的苏朝, 阖上眼睛就想到了刚刚苏佩与甄诺跪在自己的脚下忤逆自己的情形。气上心头,卢青筠猛然抓住了身下的床单,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似有所感, 苏朝一下子就从梦境之中回笼了神智,睁开了眼睛。虽然心下去那些从前的事有许多触动,但看卢青筠醒了过来还是立刻俯身关心地问道:“可是口渴, 要不要喝点水?” 卢青筠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被这突然间的昏倒弄得脱了力,连说话都没有了多少力气。苏朝立刻注意到了卢青筠的意图,小心翼翼地将卢青筠扶了起来, 还在身后垫上了两个垫子, 确保舒服了之后才走到桌边,倒上了一杯温水送到卢青筠的嘴边。 看卢青筠喝了下去,干涩的双唇有了一点的血色, 这才放心地坐在了床边。 卢青筠喉咙还有一些干涩,带着一点沙哑, “现在什么时辰了?” 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听见了打更的声音,苏朝模糊地回答了一句。卢青筠此刻身子还有些虚弱,火气倒是消了大半,只是心里面还记挂这苏佩与甄诺。 卢青筠有些烦躁,深吸了一口气别开了脸,还是忍不住心头的记挂,问道:“佩儿呢?” “自然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面。” “甄诺呢?” 夫人往日里面都是唤诺儿的, 如今竟然是连称呼都换了。苏朝蹙了蹙眉头, 回答了相同的答案。 都已经气到了这种程度, 苏朝也不打算提甄诺再惹卢青筠生气了,细心地为卢青筠掖了掖被角, 这才问道:“佩儿那脸是怎么回事?” 哪壶不开提哪壶,卢青筠直接翻了一个白眼。苏朝瘪瘪嘴,说多错多,“天都还没亮呢,再休息一下吧......” 卢青筠没有阻止苏朝为自己盖被子的举动,沉下了心思,在苏朝转身去书房休息的时候拉住了苏朝的衣袖,冷声道:“考完试后,让甄诺去外头辟府吧。”离开了,见不着,佩儿的心思自然而然就消了。 “......” 苏朝没有反驳卢青筠,也没有说答应的话,径直就去了书房安睡,只不过这一夜注定无眠。 苏佩确实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只不过甄诺不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又循着上回的路到了韶玉居的后门。唯一有些不同的地方便是甄诺身上除了自己的披风还多了一件稍小的厚衣,是苏佩特意带出来的。这回也没有背靠着冰凉的木门,而是彼此。 苏佩让折叶多拿了一盏油灯过来,并着甄诺自己带过来的灯笼,灯光虽然昏黄渺小,到底能够看清书本上面的文字。 苏佩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拿起油灯,拖着底往甄诺的边上放了放,确保亮光,这才柔声问道:“可有信心?” “嗯......”甄诺的视线还是锁在书上,微微抿着唇,温声道:“你可以靠在我肩上,舒服一些。” 苏佩双唇微微向上挑,慢慢将自己的脑袋凑了过去,轻轻将自己的重量压了一小部分在甄诺的肩膀上面。一卷书看得并不久,没有看完甄诺便收了起来,将其放在了地上。侧目,看着肩膀上面闭目养神的苏佩,甄诺轻轻地扬了一下衣袖,慢慢将自己的手搭在了苏佩的肩膀上面。 肩上压了一点重量,苏佩没有睁眼,本能地朝着甄诺的肩膀上面移了移,“怎么了?” 原是想要说师母的事情,话到嘴边就说不出了。甄诺默默搂紧了苏佩的肩膀,刻意抹去了自己心头的忧愁,“上回,你给我的簪子,我想要......” “好,明日我给你。”现在,就想安静地靠一会儿...... *** 顾长君脸上带着怒气,手中紧紧握着鞭子的尾端,面前是刚刚正抽打兵士的朱校尉。顾长君手上已经有了一个血痕,足可见朱友屿刚刚挥鞭的力气有多重。 “难道兵士就可以被肆意打骂吗!” 顾长君一把就将鞭子从愣神的朱友屿的手上夺了过来,随后甚是愤懑地扔在了地上。同样是训练兵士,凭什么这人对自己账下的兵士非打即骂,分明是不把兵士当人看。 朱友屿迅速缓过了神,自己进军营也有年头了,训练不同的兵士自然有不同的办法。见到眼生的顾长君,草草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刚来军营的将军之女。尽管如此,朱友屿还是没有半分客气,直接回怼道:“这是我帐下的兵士,不归安夷护军管。” “他们是兵士,不是畜生。” “他们是逃兵!”朱友屿厉声道。 顾长君一滞,敛眉回头看了一眼这些捂着伤口吃痛的兵士,听见“逃兵”一词之后都羞愧地耷拉下了脑袋。大汉对这样的逃兵本就苛刻,有杖杀,斩首等等刑罚,这样的鞭打在死面前已经轻了许多。 虽然是律法,但见着了,顾长君心里面还是本能的不服气,如此的对待就像是当初父亲对三叔一样,严苛冷漠。“莫不是逃了一次,之后的一辈子都要刻上这屈辱的印记,就要让这屈辱一直刻在骨血里面吗!” “是!他们就是我朝的耻辱!”朱友屿沉声,“是顾家军里面的耻辱!” 有不少已经在休息的兵士围了过来,见此情形连忙劝起了顾长君,“少将军,他们就是一群逃兵,没有必要为他们说话的。” 顾长君低下了头,对周遭的这些劝阻声音置若罔闻。眼神凌厉,直接抽出了腰间的配剑,“今日我就是要保下了他们。若是我胜了你,你就不再对他们打骂责罚,好好训练。” 朱友屿默默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剑柄上面,却没有让剑出鞘,警告道:“这是军营,一级一级都有军令,不是京都里面小孩子之间的游戏。若是你真的和我打起来,便是以下犯上,按军营里面的处置,要受军杖八十!” 顾长君抿唇,剑尖从朝向地面慢慢对准朱友屿,“莫要多言!” 朱友屿立刻拔出了自己的剑,与顾长君刀剑相向。剑锋相触仿佛是能擦出火花来,顾长君偏重攻击,而朱友屿好像是留了力一样,处处格挡。偏生这样的格挡,顾长君却丝毫找不到其中的错处,也没有办法立即打败朱友屿。 难分高下之际,一声冷喝叫停了这场比试。是安碌全。 这犯错的人是顾长君,是将军的女儿,安碌全本想着这件事情就是顾长君与朱友屿两人之间的事情,直接带到帅帐里面,说两句解决就好,没想到顾平山直接将顾长君拎到了外头,当着所有兵士的面摔到了地上,丝毫没有打算给顾长君留面子,也没有打算轻易将这件事情揭过去。 “以下犯上,军杖八十,给我打!” 顾长君冷着眸子,盯着顾平山的眼中有气,有怒,更有恨。 安碌全怎么会想到将军这么狠,连忙单膝跪地抱拳请求道:“将军,安夷护军是初犯,当是可以轻罚的!” 看顾平山坐在太师椅上还是没有半分改变主意的想法,安碌全连忙甩了一个眼神给朱友屿,那眼神分明是劝朱友屿跟着自己一块求情。八十军杖,糙汉子都会被打掉半条命,何况是一个女子。 朱友屿就在原地站着,好似没有接收到安碌全的信号一样。顾长君的双手已经被制住,但脾气却没有被收住,“安副将不必为我求情,我顾长君还受得住!” 顾长君脱去了铠甲,一下子就被按到了受刑的长凳之上。初时还好受,二十军杖之后就感觉像是打在血肉上面一样了。顾长君双手紧紧地抓着凳子,恨不得将自己的指甲整个抠进长凳里面,双唇紧闭,心中的骄傲硬是不允许顾长君开口叫唤一句,至少不能在顾平山的面前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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