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头。”她将手护在对方头顶,耐心地等着对方笨笨地迈出来才收回手。 “我把水小姐送到门口就离开,可以吗?” 水萦鱼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没有一丝遮掩。 “不要。”她娇娇地说,“下雨了。” “下雨了也不碍事的,水小姐注意脚下,这里有个台阶。” 水萦鱼任由她拉着往前走,哼哼唧唧地说:“淋雨就会生病,不能生病。” “淋雨不一定会生病。”黎微说,“至少不是绝对的,还有侥幸的空余。” “淋雨就会生病。”水萦鱼固执道,“一定会生病。” 她因为鲜少遇到的反驳不满地扁起嘴,迷迷糊糊地哼唧:“肯定要生病的,每次都会很难受。” “好好好。”黎微被她的撒娇缠得浑身都软了,“淋雨就会生病,所以不要淋到雨了呀。” 她用哄小孩的语调哄着水萦鱼往前走,徒劳地抬手试图为对方挡住飘飘落下的雨丝。 “所以你也不要急着走呀。”水萦鱼迷迷糊糊地说,“和我回家吧。” 和我回家吧。 还没有谁同黎微说过这种话,意义相近的也一句都没有。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家”这个字眼下藏着的温馨含义。 她舍不得拒绝。 她和水萦鱼一起回了家。 水萦鱼的主卧在二楼,三楼有三间客房,剩下的楼层安排的都是些功能性房间。 水萦鱼一进门就倒在客厅沙发上睡了过去,整张脸烧出几分不正常的绯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黎微摸索着找到二楼主卧,隔着被子将人抱到房间床上。 她全程小心谨慎地屏住呼吸,每一个动作都轻到了极点,生怕吵醒了怀里的omega,也怕惊醒了自己内心沉睡至今的野兽。 野兽在醒来的边缘岌岌可危,她也在失控的悬崖边险险勒着马。 她为水萦鱼整理被子,很潦草的局面,甚至不敢帮对方把身上的礼裙脱下来。 她本来就对人抱有那样的想法,因此现在的情况对于她来说更是困难绝顶。 好不容易将人安顿好,她身上已经出了薄薄一层细汗,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黎微。” 她走到门口时似乎听到水萦鱼在叫她的名字。 她几乎在同一瞬间就回了头。 她在期待什么? 期待忽然清醒的水萦鱼,或是依旧迷糊的水萦鱼,不管怎么样,她期待对方拿出足够的强硬姿态,强硬地扯下她正人君子的伪装,对她说,不用装了,我知道你的心思。 如果再能说一句,我也是这样想的,那就更好不过了。 她还没关灯,回头看到白炽灯光照得水萦鱼睡颜安静,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 黎微松了一口气,赶紧趁着这时的决心把灯关上,逃一般关上门不敢再回头。 她在三楼随便找了间客房,简单收拾洗漱一番也上了床,决意让今晚的许许多多复杂心思沉入梦乡不必再想。 但她闭上眼,满脑袋都是水萦鱼各种各样迷人心魄的模样。 甚至就连梦里都是对方撒起娇来软软的甜。 第二天水萦鱼醒来时倒对自己昨晚的行为没什么印象。 她洗漱完站在楼梯上,闻到青菜粥翠翠的香味,和平时阿姨做的味道不太一样。 正纳闷着,一串滋滋滋的呛菜声从一楼的厨房传来,黎微在声源处倚着门框冒出个脑袋说粥马上就好,还有两个菜,很快开饭。 这时水萦鱼才想起去看客厅墙上的挂钟,指针指着数字十二,中午十二点。 “水小姐。”黎微端着煲粥的锅走出来,一边收拾餐厅的餐桌一边说,“早上有个电话,说自己是李阿姨,因为孩子生病今天来不了。” 她有些紧张地放下碗筷乖乖站定,“我擅作主张留下来借用了厨房,还有冰箱里的两把蔬菜和一块猪肉。” 水萦鱼脑袋有些懵,因为没好完全的感冒连带发烧,只站了一会儿就感觉到累,也到餐桌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怎么在这儿?”她懵懵地问,然而刚问完就想起了自己昨晚做的那些事,包括无意识的撒娇。 “不好意思。”没等黎微解释她又道起歉来,“昨晚有些失态。” “没事没事。”黎微赶紧说,“没有失态,水小姐很可爱。” 可爱这个词水萦鱼很少听到别人用来形容自己,上一次或许还是小时候,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怎么也是可爱的。 黎微依旧站着,水萦鱼反应过来后招呼她坐才坐下。 “在三楼睡的?” “嗯。”黎微乖乖回答。 “总算没睡沙发了,昨晚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这里安静,床很软。”黎微笑道,“软得早上起来腰酸背痛的。” “多睡睡习惯了很舒服的。”水萦鱼说。 “可能习惯不了。”黎微说,“一直睡不惯太软的床,不管是乳胶垫还是别的什么垫,从小到现在睡的都是硬梆梆的木板床,以前试着改过,但怎么也睡不着。” “说来奇怪,昨晚虽然睡得不怎么舒服,但好歹是实实在在睡着了的。” 睡眠质量甚至出人意料地好,她许久没睡过这样踏实的觉。 水萦鱼问道:“不认床?” 黎微思索着回答:“按理说认床很严重,睡不习惯的床几乎可以失眠一整晚。” “不过昨晚没有。” 水萦鱼点点头,“睡得不错就好,如果再耽误了你的睡眠,感觉自己真要成罪人了。” “哪里哪里,是我不放心水小姐强说着要留下来的。” “是么?”水萦鱼记得不太清楚,拧着眉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最后依旧想不起来。 “是这样的。”黎微一本正经地说,“感谢水小姐愿意收留我,所以做了一顿饭表示聊表心意。” “可能比不上阿姨们做的饭菜,希望水小姐不要介意。” “怎么会介意。”水萦鱼本准备起身帮着一起摆好饭菜,却被黎微态度格外坚定地阻止了下来。 “怎么能劳烦生病的小可怜做这种事情。”她玩笑似的说,“水小姐只用坐在这儿,剩下的都有我。” 水萦鱼被她顽皮的语调神色逗笑,甚至忘了两人相对陌生的关系。 不过过了昨晚,再加上个阳光正好的今朝,她们的关系或许完全与陌生沾不上边了。
第14章 寻回 黎微的饭格外好吃,一碗熬得碎碎的青菜粥浓密香甜,甚至比高级餐厅各种精细的菜品还要美味得多。 水萦鱼胃一直不怎么好,暖暖糯糯的热粥温和养胃,喝一口浑身都暖融融的,正好驱散前一晚受的寒。 黎微见她吃得开心,自己跟着心里也开心,原本等待检验一般的忐忑落回心底,满心都是被认可的愉悦。 水萦鱼吃饭不爱说话,两人相对静静坐着,陶烧的筷子敲在瓷制的碗边缘,清脆的响声如同击玉一般悦耳动听。 因为是她发出来的响动,在她优雅的举止投足间。 黎微心口砰砰砰剧烈地跳个不停。 她保持住平静的表面,艰难地捱到饭后。 两人坐在沙发上消食,水萦鱼懒懒蜷在被子里,只露出脑袋与白皙修长的脖颈。 电视里放着随机选的电影频道,最先放的是三十年前的经典影片,结束后换上了一部由水萦鱼主演的感情电影。 电影里正演到劲爆环节,黎微躲着目光一眼不敢多看,而水萦鱼本人倒是面色如常,甚至还能以旁观者的语气说一句:“当时十八岁的身材状态现在确实比不上了。” “还是年轻健康的身体最充满魅力。” 她扭头看到黎微不敢抬眼的羞怯模样,“这么纯情?怎么,没尝试过?” “普通的电影倒是看过。”黎微小声说,“只是现实中从没有过尝试,更何况水小姐就坐在这里。” 水萦鱼慵懒地朝她抬抬眸,轻笑着说:“两个截然不同的水小姐,这么一想确实让人害羞,特别是你这种纯情小......甜a?” 她不知道怎么想起这个刚学不久的词语,一边说一边把电影频道调成正放着小动物动画片的少儿频道。 “这样没问题了吧?” 黎微正为水萦鱼刚才那句半是调笑半是难得宠溺语调的“小甜a”悸动不已,遇上询问也只会连连点头像个傻子。 水萦鱼饶有趣味地瞧着她脸上薄薄的红晕,懒懒的眼神中蕴含的意味就像是在瞧着独属于自己的美妙战利品。 黎微被她注视着,甚至不敢抬眼与她对视。 “这么纯情?”水萦鱼好玩地继续笑,“嗯?” 笑意满满的轻声询问就像春天的第一缕春风,带着春天才会有的轻快情绪轻轻拂过脸颊。 黎微脸红得更厉害。 水萦鱼见她红彤彤一张脸快要爆炸的样子,终于收起了逗弄的心思,连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来看小朋友都爱看的动画片。” 她说:“正好里面那只粉红色的小羊也是我配的音。” 她如果没这么说黎微看着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她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又让那粉红小羊在黎微眼里耳里脑袋里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渐渐的,水萦鱼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alpha,不仅脸是红的,就连耳朵和脖子都跟着红了个遍。 她好玩地“哟”了一声,“小可爱,你怎么了?” 这句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黎微耳边轰地炸响乱七八糟的思绪,视线开始逐渐变得模糊,满脑袋都是水萦鱼不同语调的轻声调笑。 还有那一句轻笑着的“小可爱”。 “对不起。”她“腾”地一下站起来,语无伦次道,“我,我,我那个什么,忽然想起来,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感谢昨晚水小姐的收留但现在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对不起。” 她慌手慌脚地把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一类的东西收起来,也不敢再回头去看水萦鱼哪怕一眼,只顾低着脑袋落荒而逃。 水萦鱼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抬起头再望过去时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她的背影挺拔,就像历经岁寒不屈的青涩小松,细瘦笔直,并有不断成长为苍天大树的趋势。 “黎微。”她忽然唤道。 黎微因此回过头来。 “没什么。”水萦鱼说,“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黎微朝她露出一个青涩乖巧的笑。 “水小姐保重身体,不要太劳累。” 她轻轻地说,很轻很轻的语调,似乎并不奢望水萦鱼能听见。 “再见。” 轻轻的关门声从缝隙钻进水萦鱼耳朵里,世界一瞬间沉寂下来,头顶的白色灯光明亮刺眼,照射在她浑身各处,眼眶酸酸地疼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哭泣的冲动突然冒出来,占据了脑袋里所有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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