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很少得到陌生长辈的好脸色,乍然撞上如此情景,一时间觉得新奇,又有些隐约的受宠若惊。 像是这一切都是水萦鱼为她带来的,这所有幸福的一切都基于水萦鱼本身的存在而存在。 她这么想着,心中难掩的情绪不免表现在脸上。 水萦鱼见她抱着堆花花绿绿的热水袋,脸上表情像是要哭了似的,既觉得好笑,又有点心疼。 “黎微,你干嘛这副表情。” 黎微闷闷地“嗯”了一声,埋着脑袋在她床边坐下,像真是要哭了一样。 “黎微,你怎么回事,明明是我怀孕,怎么你这段时间比我还矫情。” 水萦鱼把她拉进被窝里,四肢缠上来将她抱住,“小黎微,你怎么比孕妇还多愁善感?嗯?” 黎微听着自己耳边那声又低又沉又气息绵绵的“嗯”,脑袋嗡地一下宕了机,只呆呆僵着身体,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哭也忘了哭,只觉得这时候的鱼鱼真是美到了极致,没人再能比现在的她还要美丽动人。 “信息素。”水萦鱼用命令的口吻向她说道,实际却还是带了点安慰的意思,“别急着哭了黎微,放点信息素。” 她快要难受死了,又累又困,头疼还想吐,闭上眼睛都能感觉到眼球突突地在眼眶里乱跳,浑身每一个部位都躁乱不堪,亟需alpha的信息素抚慰。 永久标记她的alpha信息素冷冽清高,明明是山间晨雾一样凌人的松香味,面对她却只表现出了过分的乖巧。 “还要,多一点。黎微,多一点。” 水萦鱼似乎被这信息素诱导得有些情迷意乱了,什么都不管,只顾缠着她讨要抚慰,还仰着头凑过来想要一个吻。 黎微不敢再多动作,万一惹得人强要白日寻欢作乐,这还录着节目,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鱼鱼,不能再多了。”她说,“多了受不住的。” 水萦鱼软声哼哼道:“受得住,黎微,我受得住的,还要多一点。” 黎微咬紧牙关打死不往后退一步。 纠缠了一会儿之后,她好声好气好不容易把人哄睡着,刚准备起身继续收拾,照水萦鱼吩咐的,帮这户人家做点事,结果门再次被敲响。 比上次小心忐忑的轻微敲门声,这次虽说同样忐忑,敲两下顿一下地,但力道听起来却远比上次要重许多。 黎微害怕好不容易睡着的水萦鱼被这声音吵醒,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踩地上三步作两步地跑到门口,冷着一张脸拉开门。 刚赶到的主持人被她的冷意吓得脸上微笑僵硬,慌忙措辞却一下忘了该说什么。 “那个,您——”黎微瞪了他一眼,他竟然意外地领会到了对方的意思,急忙压低声音,“您和水影后,我们来看看您与水影后房间收拾得怎么样了。” 黎微皱眉道:“她在睡觉,不方便。” “啊。”主持人茫然地瞧瞧左右两边分别站着的摄影师,“不是马上就有午饭活动,大家都要参加的呀。” “她不参加。”黎微用不容分辩的语气说道。 “啊。”主持人又去瞧两边站着的摄影师,两个摄影师齐齐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那您去吗?”他硬着头皮问道。 他问完还补充了句:“如果您也不去的话,是拿不到晚饭的食材的。” 说完这话他立马就有些后悔了,这种威胁的话说给站在自己面前的alpha听,未免是有些嫌弃自己的仕途太过宽敞。 黎微想到水萦鱼来之间叮嘱自己一定要表现得平易近人些,别老木着张能把人冷死的脸。 她对着主持人尽力和蔼地笑了笑,非常僵硬的一个笑,就像是临时画在脸上的面具,请来的画画师傅还是价位最低的那一档。 主持人分明记得她以前对着水萦鱼可不是这么笑的。 但他也不敢说,更不敢多问,只低眉顺眼等着,听到对方说的那冷冷淡淡的一个字。 “去。” 黎微说完才发觉自己只这么说一个字可能会显得有些凶,于是又补充了句:“等一下就去。” 主持人如蒙大赦,连声道:“好好好,您先忙您先忙,我们都在楼下等您,您不用急,不用着急。” 黎微见惯了身边这样谄媚的人,对他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然后关上门,收拾安顿好之后出门与剧组来的人一起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 _ 水萦鱼再次作为例外,缺席下一个活动,并且一觉香甜地睡到了下午。 她是被开门声吵醒的,轻手轻脚的动作,最开始她以为是黎微,后来听脚步声察觉出异样。 她从被子里抬起头,与走到床边的omega对上目光。 那omega有些心虚地往后退了退,又急忙别开了眼。 水萦鱼定定望着她。 “江进。” 江进是先于水萦鱼拿到三金影后的omega,第一位三金影后,曾经也是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 后来与慕念在一起过一段时间,三十多岁的江进保养得不错,成熟知性,温和儒雅。 她站在水萦鱼面前,穿一件修身的浅灰色毛衣,自上往下和蔼地望着她,就像是妈妈那一辈的长辈。 “小鱼。” 她用的是与慕念一样的称呼。 水萦鱼撑着腰坐起来,随意地点点头,“因为我妈,上这个综艺都不忘来找我,对不对?” 一口气说这么长一串话,她有些缓不过来气,喘息调整呼吸,脸色微微发白。 江进脸上露出几分担忧,“小鱼身体没事吧?” “小鱼不该上这次综艺,怀孕就该好好在家休息。” 和善的神色仿佛原本就总是这样的一般。 但他们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曾经的江进对她足够冷漠,由她妈搂着穿过她小时候练琴的房间。 江进娇声问慕念是谁在弹琴,弹得真难听。 这就是年幼的水萦鱼关于二十几岁的江进的主要记忆。 水萦鱼嘲讽地轻笑道:“我不上这次综艺,怎么能给你找到我的机会?” 江进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水萦鱼却不给她机会继续说。 “嗯,我怀孕了,我妈告诉你,让你来找我,找我干什么?” 江进见她似乎并不乐意接受自己的关心,却又感觉这么快就切入主题实在有些不合适,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关心。 “你妈妈让我来看看你,小鱼身体从小不好,当年我和你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小孩子的病很难养的。” 如果包情人也能叫做在一起的话,她这句话倒没有任何逻辑上的错误,只是感情上的漏洞太多,听得水萦鱼忍不住轻笑出声。 “劳您费心。” “你妈妈也很担心你。” 水萦鱼直言不讳:“她想回国了。让你来找我?” 江进默了默,咬住下唇摇摇头,“小鱼,我现在联系不上你妈妈。” “我很担心她。” “也很想她。” 这话说得一片情深,水萦鱼抬眼去看她脸上的神情,omega眉眼低垂,似乎正如诗画中最害相思的美人。 面对这样的情谊,水萦鱼隐约觉得恶心。 “我妈她这么多年,花花绿绿的心思从没收过。” 她试图劝退对方,“你确定要这么为她着想?” 江进还是咬着下唇,有些害羞地点点头,“我只爱过她一个人。” “爱不能永久。”水萦鱼说。 她这么说就像是抛出辩题,只等着江进说一些她想要的反驳。 江进却点头附和道:“爱不能永久。” “我与你妈妈的关系,说白了只是单方面的需求。” “曾经或许是两厢情愿的,她需要我的作为影后风光时带来的一些名声、财富,而我需要她的一些——我需要她这个人本身。” 水萦鱼静静地看着她,对她这番话的回应是一句浅淡的“慕念现在在国外,听不到你此时的告白。” 江进无所谓地笑笑,依旧站在床边,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算陌生,却也说不上亲密。 “这些是说给你听的,小鱼。” 水萦鱼知道,但她不愿意往下去细想。 她不愿承认这句话带出的一下深埋在现实映射中的事实。 她对黎微的爱,是永远无法遏制的需求。 “我知道小鱼与别的小朋友不一样。”江进笑道,“从那年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我跟着慕念第一次到你们家里来,漂亮的大房子,漂亮的小孩。” “你当时看起来特别小,却又不像单纯的普通小孩。” 她回忆往事时,似乎牵连着想到了许多甜蜜旧事,明明说的都不是那些值得微笑的事情,脸上却禁不住露出深深甜蜜的微笑。 “你妈妈和我说那是她的孩子。” “你不像你妈妈。” 不是所有小孩都必须像自己的父母。 江进透过琴房未合拢的门缝看到里面独自弹琴的女孩,细碎的淡金色阳光落在她与她跟前的钢琴上,穿透空气中散布的细小微尘,犹如上界高雅的神。 稚嫩而又神圣的神,金色的光映出冰白的寒冷。 慕念向她介绍,那是她的女儿,很乖,很优秀,但还不够。 江进依稀记得对方当时用的是骄傲的语调,不算特别明显,姑且能够说做骄傲。 “慕念其实很爱小鱼的。” 牵强无力的一句解释。 水萦鱼懒懒靠在床边,似乎还有些与她交谈的兴致。 这时候楼梯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规整有力,听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慌忙。 水萦鱼忍不住翘起嘴角,绕过挡在跟前的江进看到很快出现门口的熟悉身影。 “黎微。”她笑着唤道。 黎微急切地打量她的状况,却仍然乖乖站在门口听候她的指令。 “你先在楼下等一会儿。”水萦鱼看了江进一眼,“我和江阿姨谈一点事情。” 黎微不放心,闻言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只安安静静地望着她,借此表达自己的意愿。 “没关系的黎微。”水萦鱼宽慰道,“江阿姨和我以前就认识。” 她哄小孩一样轻声道:“下楼去吧,没关系的。” 黎微顺从地替两人关上门,然后下楼等待,规整的步伐顺着楼梯往下,最后消失在某一处。 “她很爱你。”江进脸上露出一个与刚才不太一般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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