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萦鱼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着腹部,习惯性抬手轻轻地摸了摸。 “如果你能权衡两者利弊,并且自愿的话。”她强调道,“不用在意张娅说的那些东西,只看自己的想法就好。” 汪竹自然是光速点头连声道是自己的想法肯定是自己的想法。 说完笑眯眯地把果盘捧到水萦鱼跟前,“您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等一下我去给您做晚饭,张娅姐说您最近胃口不怎么好,今晚就吃清淡一点的,番茄鸡蛋面,怎么样?” 水萦鱼接过她递来的果盘,各种水果混合的浅淡香味扑鼻而来。 她选着捏起一小瓣橘子放进嘴里,温和的味道恰到好处地抚平了刚才干呕造成的不适,胃里清清凉凉的,似乎滋味不错。 汪竹期待地注视着她,见她的表情渐渐和缓,紧张得绷紧的身体也跟着慢慢地放松下来。 “吃。”水萦鱼把盘子递到她跟前,“替我准备了这么久,就别推辞了,反正我也吃不完。” 善解人意的温柔漂亮姐姐,汪竹泪眼汪汪地望着她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这是什么表情?”水萦鱼用含着一些浅浅笑意的语气问道。 汪竹自觉失态,抬起衣袖抹抹眼泪,小声地解释道:“眼睛进沙子了,不得不分泌出一点眼泪解决这个问题。” 叽里咕噜的车轱辘话,乖乖巧巧的小妹妹。 “不用为我担心。”水萦鱼看出她的情绪,淡声安慰道,“我能处理好,不用担心。” 她就像在说“该大人烦恼的事情,小朋友就不用管了,开开心心到一边去玩”,温柔得一塌糊涂。 这下汪竹的眼泪是怎么都止不住了,哇唔哇唔地哭起来,没哭多就想到水萦鱼现在的情况,怕烦扰到对方,又努力咬住下嘴唇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水萦鱼安安静静地望着她。 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很好的,我没事的。” 丑兮兮的笑容无意间显出几分搞怪的意思,水萦鱼忍俊不禁笑了两声,汪竹于是也跟着傻乎乎地笑。 一时间气氛变得活泼欢快,轻松的气息盈满原本冷清无趣的客厅。 汪竹吃了两口水果突然想起来药,急匆匆地跑到玄关去把放在柜子上的一大口袋药给拿过来。 “张娅姐让我帮您记着吃药的时间。”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袋子,对着满满当当地一堆针剂发愁。 “诶呀,这药怎么长这样的呀。” 她捧着针剂求助似的看向水萦鱼,可怜巴巴地唤道。 “小鱼姐。” “嗯?” “您帮我看看呗。” “怎么了?”水萦鱼闻言俯身凑过来,伸出手捏住其中一支。 “小鱼姐,您看看这是该怎么弄的呀。” 水萦鱼拿近了仔细地看那上面的英文字。 “注射用,低分子肝素钠。”她翻译过来念出声。 “听起来像是油剂。”汪竹理论知识倒很有一套。 “就是油剂,皮下注射,臀部,腹部,大腿内侧。” 水萦鱼顺着说明书念,念了一半顿了顿。 “这个等会儿我自己弄,先看别的。” 汪竹听得懵懵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啊,这个是要自己用针扎的吗。” “嗯。”水萦鱼淡淡点头。 “听起来就很疼。”小姑娘吃了黄连一样皱起脸。 “生病就是这样的。”水萦鱼反过来安慰她,“没事,不疼的。” 又不是她扎针,其实没必要安慰。 汪竹意识到这点时,水萦鱼已经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和着水按照说明书上写的份量把剩下的药给咽了下去。 一大把药片和和胶囊,往嘴里一塞和水一起一吞一咽,汪竹看着她流畅的动作呆呆地眨了眨眼。 水萦鱼起身重新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仰着脖子喝下,动作莫名透出一股优雅,像天鹅一样。 “这就好了吗。”汪竹今天发愣次数有些超标。 “嗯。”还好水萦鱼对她比较有耐心。 “我以为这么多药得分开一点点地吃。” “是该这样。”水萦鱼点头认同道,“以前吃药养成的坏毛病,小时候不爱吃药。” 汪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傻愣愣地接了句:“小孩都不爱吃药。” 像在安慰她不必为此自厌自弃。 “嗯。”水萦鱼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的。” 汪竹脑海里疯狂的土拨鼠尖叫在水萦鱼那带有浅淡香味的修长手指落在自己头发间隙的同时响起。 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揉她的脑袋? 稍作冷静后,这个问题和不久前张娅揉脑袋的画画从脑海里浮现出来。 过于亲近的举动,现在回想起来带来的羞赧感受竟然比刚才还要强烈许多。 在被偶像揉脑袋的双重刺激下,小姑娘红着一张猴屁股脸害羞地跑进厨房,说是要给小鱼姐做晚饭了。 水萦鱼因此得了几分空闲,先研究了一会儿保胎的针剂,看明白大致的操作流程之后把东西丢一边,又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睁着眼睛不停犯困,闭上眼睛立马清醒,清醒得能够清楚地察觉到天旋地转的头晕,晕得她赶紧睁开眼睛,然后又开始犯困。 这也是怀孕后出现的症状,虽然没怀孕之前也有一点,但症状轻微也没这么频繁,忍忍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过去了。 她睁着眼睛保持着小憩的姿势,仰着脑袋望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面什么都没有。 她睁着眼睛开始胡思乱想,关于自己的关于黎微的,关于肚子里的小孩出生以后的,那时候的日子应当已经变得很美好了,她也再也不用活在被慕念操纵的阴影之下。 放在身边的手机又振动起来。 她已经有些畏惧电话或是新消息这一类东西,维持现状对于她来说都不能算一件轻松的事情,因此更加逃避现实的不断推进。 又是慕念的电话,她不想接,挂断电话发了条短信说正在忙,然后放下手机无所事事地继续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电话又打了进来,不依不饶地一直响,如果这时候她关机或是开飞行模式继续不接电话,大概不出两个小时慕念就会踩着高跟鞋冲到她家里怒气冲冲地质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一昧的控制,让人感到疲惫,感到厌烦,感到无可奈何的乏力。 “水萦鱼昨晚上你人去哪儿了。” 电话一接起来迎头就是盛怒的质问,慕念的声音又尖又大,比往常都还要刺耳许多。 “大家都等着想看你,让你招呼客人你也不愿意,木着张死人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死了妈,看着都晦气。” 水萦鱼没力气和她争辩,调低了音量把手机放在一边,但还是能听见。 她发泄一样大骂一通,情绪稍微冷静了一点,冷着声音问:“昨晚上干什么去了?打你电话不接,到后面还关机。” 质问的强势语气,怎么也算不上关心。 水萦鱼捞起手机,平静道:“去医院了。” 慕念一听更生气,“那么一点低烧就去医院?” 很少有人会因为那么一点低烧去医院,这事慕念想不明白,水萦鱼也不想同她多做解释。 “如果你要这么想的话。” 慕念最受不了水萦鱼用这种冷淡的语气与她说话,这给她的感觉就好像一直在掌控中乖顺听话的女儿忽然脱离了控制,知道反抗,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手段与她作对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水萦鱼,我是你妈,谁家的女儿几个月找不到人,和她妈生疏得和陌生人一样。” 慕念又开始她那喋喋不休的抱怨,水萦鱼重新把手机扔一边,闭上眼睛,任由头疼蔓延。 至少还能借用这点疼痛感受到自我真实的存在。 她把手搭在腹部,腰上盖了毯子,小腹暖融融的,不似手指的冰凉。 汪竹走出来问水萦鱼吃不吃荷包蛋,她乐呵呵地说她可会煎荷包蛋了,是煎蛋界天花板一般的存在。 水萦鱼实在没力气回复她的俏皮话,牵着嘴角疲惫地笑了笑。 汪竹站在厨房门口遥遥地喊话,与水萦鱼截然不同的声线顺着电话传到慕念耳里。 甜甜的,听起来像是个omega。 慕念想起不久前看到的一篇娱乐新闻标题,好像是说一向对恋爱表现得很冷淡的水影后,说不定就是个完完全全的oo恋。 不然怎么会出道十年一点绯闻都传不出来,活像个得道高僧。 “你那边有人?”慕念冷声问道,“那边是个omega?” 水萦鱼听到她这么问,拿起手机无所谓地“嗯”了一声,故意没解释,就只“嗯”了一声算作肯定的回答。 “你这算什么意思啊?”慕念勃然大怒道,“现在学会玩儿omega了是不是?上次是不是也是omega?嗯?新年那天晚上。” 水萦鱼淡淡回道:“你不是也玩omega么?” 这种话落在一旁清新可爱的汪竹耳里已经算得上虎狼之词了。 小姑娘惊讶地瞪大眼睛,手里的锅铲像是有千斤重,迫使她小跑着躲进厨房,特意把门关严实,然后开始炒菜,借用抽油烟机的轰隆噪音掩盖住她们那放荡不羁的谈话。 水萦鱼没注意到她的举动,反倒被慕念胡乱的发火气得肚子隐约疼起来。 她按住小腹皱起眉,稍微直起身脊背紧绷着,耳边慕念的责骂声音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听得见混乱的声响,内容一点没听进去。 汪竹端着满满一大碗番茄鸡蛋面出来的时候,从餐厅远远望过来没在沙发上看到水萦鱼的身影,寻找着绕过来才发现人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面色难看。 她赶紧跑过去凑到人身边,看到对方额头的冷汗,薄薄一层挂在白皙的皮肤上,给人那么脆弱那么孤独的感触,她伸出了手,却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很奇怪的一件事情,她发现水萦鱼的手机放在一旁,里面有人声传出来,哀求的女人声音,似乎是在后悔刚才冲动,用那种语气向水萦鱼发火。 汪竹听着她说话的语气觉得奇怪,这时候在这里装模作样地后悔,早干嘛去了。 水萦鱼空出的一只手紧紧捂着耳朵,看样子是不愿意听到这些话的。 汪竹不大乐意地朝着电话里的人解释了一句:“阿姨小鱼姐她不舒服,现在回不了你的话,我先给您挂了,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 慕念似乎还想说什么,汪竹才懒得和她废话,说完飞快把电话掐断,世界一下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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