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纪砚清手一抬,又按着翟忍冬的手给她按了回去。 翟忍冬抬眼。 纪砚清偏头,浅色眼珠透着漫天的雪色:“看到翟老板的手机,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纪砚清眼皮微垂,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翟忍冬已经恢复血色的嘴唇上:“是不是想知道我对你有没有意思?” 对标翟忍冬那句“你是不是吃醋了”,但主客颠倒。 翟忍冬盯着纪砚清,眼里是答案已经非常明确的平静淡漠。 纪砚清现在看见她这副模样就恨得牙痒。 纪砚清冷哼一声抬起手,拇指抵着翟忍冬的下唇,声音比她的眼神还要冷:“有没有意思是一回事,这个意思我想怎么进行,进行到什么程度是另一回事。翟忍冬,我们来日方长。” 话落,纪砚清的拇指从翟忍冬唇上狠狠抹过去,推门下车。 翟忍冬一动不动地靠坐着,半晌,目光从眼眸里投下来看向嘴唇所在方向。 看不见,但触感异常强烈。 翟忍冬按下安全带锁扣下车。 往前走到第二步时候,一声短促的“滴”伴随着门锁统一落下的声音,在翟忍冬身后响起。 翟忍冬步子微顿。 已经进去藏冬的纪砚清松开“锁车键”,把车钥匙扔进口袋,曲指敲敲柜台:“来壶热茶。” 黎婧一个激灵,弹射起立:“马上!” 黎婧跑去泡茶。 刘姐、吴婶等听说翟忍冬回来了,纷纷跑过来慰问。 刘姐:“你这脸怎么回事?!” 翟忍冬:“黎婧睡懵了打的。” 黎婧想死,但不想死在刘姐的大铁勺下面,提起热水壶就跑。 刘姐追不上,指着她的脸骂了半天。 吴婶在一旁忧心忡忡地问翟忍冬:“真没事了?” 刘姐回来:“我觉着还是不行,脸比之前小了一圈呀。” 后勤红红:“老板,你最近还是别出门了,我感觉一阵风都能把你刮跑。” 刘姐:“对对对!我抓紧时间,争取半个月给你养一二十斤出来。” 黎婧咋舌:“又不是喂猪,哪儿能长那么快。” 黎婧话一说完就刘姐等人的眼神围攻了。她弱弱地“哈哈”两声,给纪砚清倒上水,说:“老板住院这五天,用最好的药,吃最贵的饭,真没事了。哦,对了,”黎婧忽然想起来,把纪砚清的银行卡往她跟前一放,扭头对翟忍冬说,“钱都是纪老师出的,老板你记得还。” 翟忍冬闻言转头,隔空对上纪砚清的视线。 黎婧莫名觉得噼里啪啦又踢里哐啷,赶紧放下茶壶说了声“纪老师,您慢用”,脚底抹油溜走了。 刘姐几人又围着翟忍冬问了半天,确定她是真的康复了,才安顿她们三个去吃午饭。 一张桌上三个人,黎婧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俩人明明面对面坐着,却好像不认识似得,不搭话,不对视,搞得黎婧一顿饭差点吃到胃出血。 饭后,翟忍冬想走。 小丁叫了她一声,说:“小邱这几天陆续来过几次,好像找你有事。” 翟忍冬:“我去看看。” “不行!”黎婧嗖一下冲过来,挡住翟忍冬的路,“你忘了出院的时候,医生怎么说的?” 翟忍冬:“忘了。” 黎婧气得磨牙:“医生说!你最近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受风受寒,不要奔波劳累!” 翟忍冬垂着眼皮看向黎婧:“知不知道‘最好’什么意思?” 黎婧直觉有诈,盯着翟忍冬不吭声。 翟忍冬说:“就是还有很多可以活动的余地。” 说完,翟忍冬伸手把眼睛瞪成铜铃的黎婧拨开,准备出门去坐公交。 她的确还不能吹太多冷风,所以没办法骑摩托车。开车过去倒是没什么问题,小邱那儿就是修车的,有的是地方停,但她不能这么做。 小邱是个性子很拗的人,她既然说了要给她免费看车,就一定会一毛不收地帮她把需要换的零件全换一遍。 她那车什么情况心里有数,一整套换下来,小邱半个月就白干了。她家里有个身体不好的妹妹要养活,浪费不起这些钱。 翟忍冬拉高衣领往出走。 经过纪砚清的车时,又是一声“滴”,但这次同时出现的不是下沉的落锁声,而是上扬的开锁。 翟忍冬回头。 纪砚清勾着车钥匙从门里出来,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没火气,没怒气,只是单纯看着。 翟忍冬说:“你看什么?” 纪砚清微挑眉,语气里三分挑衅:“看你脸上的巴掌印怎么那么好看。” 纪砚清拉门上车,很快,车子发动起来。 翟忍冬站在旁边没动。 车窗哗啦啦降下来,纪砚清双腕搭在方向盘上方,细白双手自然垂下,身体前倾,偏头看着翟忍冬说:“翟老板,敢上我的车吗?敢的话,捎你过去。” 赤.裸裸地宣战。 纪砚清要开始算账了。 被人耍,还是一次接着一次被耍,这种账她不止会算,还很清楚怎么加倍去算,就是不知道这位老板想拿什么跟她结算。 呵。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笔账,她,纪砚清,非算不可。 她一个无业游民,最不差的就是时间。 她现在也非常得有耐心,有兴致,陪着这位老板玩。 纪砚清勾着嘴角,身体又往下压了一点,额角抵着一侧腕骨。 翟忍冬站在车外,垂眼和她对视。 两人中间隔着密密麻麻的飞雪。 片刻,翟忍冬拉门上来。 同时,纪砚清坐起来,升车窗、换挡,车子快速拐上街道。 两人一路无言。 到了小邱的修车铺。 翟忍冬余光看到纪砚清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便也没吭声,径直下车往里走。 不想,纪砚清的车也在往里跟,很快绕过翟忍冬,开进了侧面的修车间。 小邱正在忙。 听到声音,小邱从一辆半新的五菱后面站起来。 小邱摘着手套打招呼:“你好。” 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是纪砚清,小邱下意识看了眼她的车——是停在藏冬门前那一辆。 小邱攥着手套,语气冷冷的:“修车?” 纪砚清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反手在车窗玻璃上敲了一下:“过来你们这儿开了四千多公里,有些地方路况很差,整体检查一遍,该换的换,该清洗的清洗。” 小邱说:“你这个车贵,全用原厂配件的话价格不会太便宜。” 纪砚清笑了一声,转头看着已经走进来的翟忍冬说:“没事,邱老板按原价收费就行。” 翟忍冬迎着纪砚清的目光,发现她在说到“原价”两个字的时候,嘴角勾起的弧度变得明显了几分。 小邱:“行,我先看看情况。” 纪砚清:“有劳。” 纪砚清把车钥匙留在车顶,转身往出走。 她走的路线笔直笔直对着翟忍冬,但相遇的时候,又只是目不斜视地经过她。 翟忍冬下意识往眼尾看。 纪砚清远离她的那侧嘴角轻勾,接着恍然大悟般吸了口气,一脚向外摆一脚向内扣,若有似无地贴着翟忍冬的肩膀走了两个收着细节的掰扣步,从她背后绕到身前,微微俯视着她漆黑的眼睛说:“大老板,我先走了,晚上来接你。” 不久之前,这话是由翟忍冬说的。 那天纪砚清因为网吧里的男人和父亲的电话情绪突然爆发,在网吧打了翟忍冬的手,她却毫无怨言地帮她把视频拷进手机,在培训中心外面的雪地里一等再等,一直等到她开始给阿旺上课,才和及时雨一样出现,把手机送到她手里。 为她那声“来这儿的路,我比你熟”,她在阿旺走后肆意发泄,又在晚上对她倾吐所有。 那时候应该是她对翟忍冬的防备最薄弱的时候吧,否则怎么会把藏了三十多年的事,一股脑全说给她听? 结果呢? 蓄谋已久是吧。 谁不会。 纪砚清说完即走。 小邱立刻大步走过来,问:“你们在一起了??” 翟忍冬从肩上若有似无的触碰中回神,抬手撸了一把小邱的头发,往后走:“大人的事,小孩儿少操心。” 小邱:“我已经26了!” 翟忍冬“嗯”一声,取下纪砚清留在车顶的钥匙,勾在指尖说:“想结婚了?” 小邱:“不想!我早就和你说了,我这辈子绝对不可能结婚!” 翟忍冬转头看向小邱,目光平静:“无缘无故发什么脾气?” 小邱猛地一愣,声音低了下来:“对不起。” 翟忍冬没接话,指肚摩挲着纪砚清车钥匙上的挂饰。 小邱说:“你脸怎么了?” 翟忍冬:“没怎么。” 小邱想说“是不是她打的”,话到嘴边,看出翟忍冬不想谈,只能把话都咽了回去。 翟忍冬说:“小丁说你去店里找过我几次,有事?” 小邱点了点:“我妹不舒服,一直哭着要找你。” 翟忍冬:“我去看她。” 小邱:“不用了,你来之前她吃了药,不到晚上不会醒。” 翟忍冬应一声,把纪砚清的车钥匙装进口袋,拉着外套拉链说:“给我找身工作服。” 小邱微怔:“你要帮她修车??” 翟忍冬:“不行?” “你已经很多年不动车了!” “现在突然想动。” “你才刚出院!” “拧个螺丝的劲儿还有。” 小邱咬着牙,用力攥紧拳头看了翟忍冬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她是我的客人!” 翟忍冬脱下外套,搭在胳膊上,淡声说:“她会是我的人。” 小邱脸上快速闪过震惊、伤心、犹豫,最终只是低着头从翟忍冬旁边快步经过:“前阵子刚买了套新的,我去拿。” 翟忍冬没接话,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小邱身上。 纪砚清的车是进口车,性能有保证,买的年份又很短,翟忍冬和小邱只用不到两个小时就全部检查了一遍。 没什么问题。 翟忍冬换上机油,把还不算太脏的空调滤芯拿出来清理了一下,开到旁边放着,等纪砚清过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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