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旺有少数民族天然的舞蹈触觉,表现远超纪砚清想象。 纪砚清自然也就没吝啬语言:“阿旺,你会出去的。” 纪砚清这话说得突然,也不够直白。 阿旺闻言怔愣两秒,才快速红了眼眶:“谢谢纪老师。” 纪砚清:“谢你阿姐。” 阿旺点了点头,跟着纪砚清往出走:“阿姐喜欢喝集市边上那家饭店的黄酒,等选拔结束了,我打酒给阿姐喝。” 纪砚清听到“老板娘”几个字,想起了下午和她的碰面。 纪砚清步子一顿,问阿旺:“饭店老板娘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阿旺:“我不知道啊,我和友红婶不熟。纪老师想知道的话,可以问阿姐。” 纪砚清冷哼:“她在阁楼里修仙,见不到人。” 阿旺张张嘴,指着路边的点灯说:“不是在那儿吗?” 纪砚清本能抬头。 翟忍冬戴着帽子裹着围巾,全身上下就露一双眼睛。 还有一只手。 提着刚从路边买的烤甘蔗。 阿旺快步跑到翟忍冬跟前说:“阿姐,你不是刚出院吗?怎么不好好休息,跑来这里了?” 翟忍冬抬眼看向前方,一开口,声音闷在刘姐堆了足足三层的围巾里:“来追个人。” 阿旺回头。 雪地里只有一个款步而来的纪砚清。
第37章 阿旺左看看右看看, 慢慢红了脸。 “阿姐,那你继续追纪老师,我先回家了。”阿旺蚊子嗡嗡似得说。 翟忍冬:“嗯。” 阿旺又和纪砚清说了声“再见”,才狗撵似得抱着包离开。 灯下只剩翟忍冬的影子朝纪砚清追了半截。 纪砚清说:“翟老板, 这是在大街上。” 翟忍冬收回落在阿旺身上的视线, 看向纪砚清:“我知道, 刚给黎婧买了烤甘蔗。” 纪砚清:“那你刚刚在说什么鬼话?” 翟忍冬:“人说不出来鬼话。” 纪砚清不动声色地提了一下嘴角。 真话啊, 多勾出来点再让这位老板憋回去, 应该挺难受? 纪砚清:“行,那我听听翟老板想怎么追。” 翟忍冬:“没什么经验,走一步看一步。” 纪砚清:“???” 这么敷衍, 她还怎么勾? 正想着,纪砚清手背上一热。 翟忍冬给黎婧买的烤甘蔗从她手背上蹭过去, 和之前数次接送她一样, 拿走她手里的布包,说:“走吧。” 翟忍冬话一说完, 就转身朝路边走。 纪砚清捏了捏被翟忍冬拿包时不小心勾到中指指尖,隔着口袋在手机上轻点, 说:“等一下。” 翟忍冬站定回身,刚好在灯杆下, 她顺势侧身靠上去, 撑着一身的软劲儿。 出门之前, 翟忍冬被黎婧盯着吃了出院时医生给开的药, 现在药劲儿上来了,她走哪儿就想躺哪儿。 翟忍冬没骨头似得靠着, 垂眸看了眼纪砚清踏在雪上的双脚。她步子放缓的时候,正常走路也像跳舞, 轻盈曼妙,但不夸张做作,是她已经深入习惯里的优雅气韵。 翟忍冬润了一下唇沿,抬起眼皮。纪砚清在看她,她也看她,目光不闪不躲,笔直又坦荡。 纪砚清一直走到翟忍冬触手可及的地方,才停下脚步。风撩起她已经拆开的头发,飞在翟忍冬眼前。 翟忍冬本能眨眼,一明一暗的短暂变化里,眼前忽然多出一只手,脱了手套,温热干燥的手指怼上她的睫毛,说:“雪飞上来了。” 成了新的勾子。 纪砚清放在指尖,轻柔地抹着翟忍冬的睫毛。 睑缘前唇上的感觉微不可察。 翟忍冬没动,下垂视线安静地落在纪砚清手心里——感情线深长清晰,一直延伸到食指根部。 这类人,对待感情忠贞不渝。 翟忍冬阖眼,睁开。 纪砚清的手指已经从她睫毛上离开,勾下她的围巾露出嘴,视线直白地停在上面。 如果说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那看一双唇就是对一个人最直接的生理渴望,只不过纪砚清没往那儿想而已。 纪砚清和黎婧在病房门口看到一样,全身上下只有头微低着,手指抹上翟忍冬的唇:“初吻给我了,你那个小邱怎么办?” 纪砚清抬眼,对上翟忍冬:“小姑娘年纪不大,脾气不小,翟老板搞得定?” 翟忍冬闭了一眼,这次真有雪花飞上来:“吃醋了?” 纪砚清:“吃了,翟老板说怎么办吧。” 和医院楼梯上截然不同的态度。 翟忍冬很轻地抿了一下唇:“你想怎么办?” 纪砚清:“我想……” 纪砚清偏头靠过来,一瞬间的吐息中带着浓烈的热度。 翟忍冬轻抿的唇不自觉张开。 纪砚清目光落在上面,勾了勾嘴角,说:“我想,那是翟老板的魅力,我管不着。” 话落,纪砚清干脆利索地离开,一边戴手套,一边迎着雪飞来的方向往前走。她看起来说放自如,翟忍冬垂下眼皮看着自己胸口。 心跳已经变快了。 翟忍冬在灯杆下靠了几秒,吐一口气,吹化了半片雪,才把围巾提回去,跟上纪砚清。 纪砚清要去任姐的杂货铺买睡衣。 这里室外温度极低,又没有集中供暖,单靠藏冬自己烧,室内温度提高不了多少。 纪砚清带过来的睡衣虽然已经是她衣柜里最厚的冬款,但穿久了还是觉得冷,偏她在舞蹈室待了太多年,习惯性坐地上,盘一条腿支一条腿休息。 任姐一听是纪砚清买,连忙拿了件最贵的出来介绍:“这可是上好的牛奶绒,你摸摸这手感。” 纪砚清摸了。 不怎么样。 纪砚清问:“没有更好的了?” 任姐:“这还不好?” 纪砚清说:“就这套了。多少钱。” 任姐:“最低220。” 翟忍冬:“100。” 任姐:“180。” 翟忍冬:“120,能行行,不行算了。” 任姐瞪着翟忍冬的眼珠子快冒火了:“150,我真不赚你钱了!” 翟忍冬“嗯”了声,从口袋里掏出120块钱放在柜台上,无视任姐的眼刀,从柜台旁边扯了个黄色的大塑料下来,装上睡衣问纪砚清:“还要不要别的?” 纪·不知道砍价是什么东西·还能这么砍价·没被人主动付过钱·付完再问一句还要不要别的·砚清看了翟忍冬几秒,忽略胸腔里微妙的感觉,说:“再来一套群青色的。” 翟忍冬:“你不穿深色亮色。” 纪砚清戴上手套往出走:“今天突然想穿了。” 翟忍冬静默片刻,掏钱,扯塑料袋,自助找到纪砚清所说的群青色睡衣看了看,从旁边取下件茶白色的装进袋子,又顺手拿了双棉拖鞋,对跟在旁边的任姐说:“拖鞋当是赠品。” 这回任姐真就是一毛钱不赚,气得她咬牙:“你以后别来我这儿买东西了!” 翟忍冬像是没听见,淡定地说:“下次进货带点高档的,这种档次配不上她。” 任姐想提扫把赶人! 翟忍冬从任姐店里出来的时候,纪砚清已经走出一段,好在她走路“端着”,步速不快,翟忍冬不用怎么跟就走到了她旁边。她在同一时间,拿出降噪耳机,只戴了翟忍冬那边的。 二十来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进门,例行在柜台后面追剧的黎婧和小丁齐齐站起来,前者问:“老板,你睡觉不都是T恤长裤么,买这么多睡衣干嘛?” 小丁:“还这么厚,在被子里翻个身都难吧。” 翟忍冬:“进房间之后,上床之前穿。” 黎婧和小丁一眼。 黎婧说:“你一个吃糠咽菜的粗人,什么时候也讲究起来了?” 翟忍冬偏头瞥了一眼,目光轻得让黎婧想炸。 炸之前听到纪砚清说:“睡衣是我的。” 黎婧一愣,“哦哦”两声,盯着翟忍冬阴阳怪气:“这么一说,还真就有点跟班那意思了。” 说完笑眯眯地看向纪砚清:“纪老师辛苦,晚上早点休息。” 纪砚清不咸不淡地“嗯”一声,转身往楼梯方向走。 翟忍冬慢两步。 黎婧眯着眼睛往小丁身上一靠,十分不屑地盯着翟忍冬:“我就说她背着我勾搭纪老师吧,还不承认。啧,拉手,叫姐,当跟班,你小子可以啊。” 小丁看黎婧一眼,纠正:“老板是女的。” 黎婧:“女的该咋说?你丫头?” 黎婧打了个哆嗦,想死。 “看电视看电视。” 黎婧草草拉着小丁往回坐。 屁股刚挨上椅子,忽然想起什么,黎婧扯着嗓子就喊:“唉!我的烤甘蔗!” 楼梯上已经没人了。 纪砚清开门,拿走翟忍冬手里的东西,“砰”一声向她送上碗闭门羹。 翟忍冬站着没动,垂在身侧的手一握一松活动了几下,等那股被勒出来的紧绷感淡了,把口袋里还热乎的烤甘蔗挂纪砚清门上,转身上楼。 房间里,纪砚清抱着胳膊靠在门边,觉得某位老板拖沓的脚步声意外好听。 纪砚清手点两下胳膊,觉得翟忍冬应该已经上楼了,伸手打开门,看到甘蔗一晃一晃地往外冒着热气。 ———— 次日中午。 纪砚清提着睡衣去找黎婧,她和小丁的房间大,装了洗衣机,平时翟忍冬她们洗衣服都在这儿。 黎婧欣然应允:“洗好了,我给你送上去。” 纪砚清道了谢,出来烤火。 不久,翟忍冬裹着围巾下来,步子迈得很大。 小丁问:“老板,你出去?” 翟忍冬:“去趟县城。” 小丁:“你能开车了吗?” 翟忍冬:“小邱去县城,捎我。” 小丁点点头,送翟忍冬出门。 炉边,纪砚清搭了柴,用火钳子拨了拨,火很快烧起来,映得炉膛一片橙红。 纪砚清坐起来,叠着腿,看了会儿脚上翟忍冬买的完全可以外穿的棉拖鞋,慢腾腾靠近炉子,燎了一根炸起来的杂毛。 黎婧路过,闻见味儿不对,勾头提醒:“纪老师,炉子旁边热得很,小心别把鞋烫烂了。” 纪砚清不慌不忙地应一声收回脚,在空中悠了悠,说:“知道了。” ———— 翟忍冬来的是县城警局。 之前辛明萱和郭大姐女儿的养父母已经谈好,孩子的去留在她见过郭大姐之后自行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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