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肩膀到后腰。 纪砚清一直揉到了夜彻底陷入寂静。 纪砚清起身,用纸巾擦着滑腻的手掌说:“行了。你休息,我下楼了。” 翟忍冬肩膀一抬,T恤顺着脊背滑下去盖住身体,但她仍然反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谢谢。” 纪砚清轻笑:“我就是个伺候人的,还用跟我说谢谢?” 翟忍冬:“礼貌。” 纪砚清:“是挺礼貌。” 把话摊开那晚,她话都说成那样了,这位老板也不忘谢谢她送她护目镜。 纪砚清把纸巾揉成团扔掉,开门下楼。 翟忍冬始终反坐在椅子里没动。 不久,楼下传来开门声又锁上,静坐着的翟忍冬慢慢低头弓身,前额抵住椅背生硬的棱角。 她低垂的视线落进T恤宽大领口,一瞬不瞬看着自己——到此刻才敢显露的红嚣张狂妄,紧紧攀附她身体同时,还要不遗余力教唆胸前那两处意志薄弱的东西,看它们支起她的衣服,然后嘲笑她在接受现实和生气不甘之间反复横跳,像个小丑。 翟忍冬自嘲地笑了声,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果决迅速地拉下挂在胳膊上的肩带,扯出内衣扔在床上,起身往卫生间走。 卫生间里的热水需要放一阵才会出来。 翟忍冬往常不怎么放,今天直接将凉水拧到底,弯腰接了一捧水抹在脸上,很快又是第二捧,第三捧…… 手被冷水冻到发僵的时候,翟忍冬关上水龙头,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碎发乱糟糟沾在脸上,下巴滴着水,胸前刺眼的凸起没有丝毫要退下去的意思。 它们和她脖子里的红一样顽固。 翟忍冬麻木地看着,双手紧攥。 下巴的水还在往下滴,一滴比一滴慢。 滴到没有的时候,翟忍冬抬起右手,看了眼下午跟疾控中心的研究员闲聊时,随手缠在腕上的旧项链和项链下丑陋的疤,然后松开它,从T恤下摆伸进去握在心脏之上。 “她不想和你发生什么,我帮你行吗?” “没别的要求,明天起,安分一点。”
第22章 这一晚, 翟忍冬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身上疼得很厉害。她陷在昏昏沉沉的煎熬里,反复梦到那个剧场,那个舞台, 那束让黎明从黑暗中醒来的光和让一切开始产生变化的人。 她还梦到了那个人的手, 从她的脊背一寸寸抚到身前, 从唇, 到唇, 即将推入深处去探索更多未知那秒,她骤然从梦里惊醒,再也难以入睡。 她帮自己的那个忙似乎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馈, 反而因为尝到了生理的甜头,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翟忍冬坐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 弓身支腿, 头几乎低到胳膊肘。 这一夜,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心这么贪, 抗压能力这么差。铁轨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却轻而易举将她从第一次正式遇见开始, 就收敛着的视线、心思撕出了巨大的豁口。她像个技艺拙劣的裁缝,左缝右补, 最后还是无济于事。 她得不到休养的身体恢复得很慢, 第一天没下楼, 第二天第三天也是。 第四天, 纪砚清在一楼吃饭的时候,看到的依旧是刘姐匆匆出厨房出来, 让黎婧去给翟忍冬送饭。 纪砚清在楼下坐了一会儿。 等黎婧送完饭下来,纪砚清问她要了翟忍冬的车钥匙, 从油箱里放了点油,加给自己,然后开着自己的车去加油站、县城。 傍晚回来的时候,四天不见的翟忍冬竟然在门口站着。 她正在和个中年女人说话,身上穿着纪砚清买的那件羽绒服,脖子里堆着厚实的围巾,还戴了耳套,远远望过去,只能看见她饱满的额头和一双眼睛。 纪砚清不知不觉松了口气,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两下,心说还成,知道自己现在是根脆皮,只往风里站,不在风里狂。 纪砚清把车停在翟忍冬的车旁边,勾着车钥匙去后备箱里拿东西。 这儿离翟忍冬和中年女人站的地方不算太远,能听见她们说话。 中年女人:“翟老板,你也知道,比起国家给咱们放的春晚,咱们这儿更重视传统历法,阿旺要是真能被电视台挑去排春晚节目,咱们整个镇子都有光彩。” 翟忍冬在围巾“嗯”了声,声音很冷:“主要是她爸脸上有光彩。” 中年女人抄了抄手,无地自容:“他爸,唉。” 翟忍冬:“现在什么情况,阿旺怎么打算?” 中年女人说:“电视台下个月初来挑人,说是排古典舞,阿旺心里没底,想找个老师指导指导。老师在县城住,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去。” 女人的声音低下去,絮絮叨叨:“阿旺长这么大,还没出过镇子,她每天进进出出跟在我身边背冰,背柴,带孩子,没见过一点世面,我怕……” “直接说需要我做什么。”翟忍冬打断。 中年女人舔了一下嘴唇,嗫嚅道:“我想麻烦你接送阿旺几天。” 翟忍冬:“行。” “行什么行。”纪砚清拎了个购物袋从后面走出来,看着翟忍冬说:“去县城一来一回要开近五个小时的车,你胳膊不要了?” 纪砚清的声音不高,但咬字足够清楚,一直趴在窗边观察的黎婧听到这话,眉毛一扬,眼睛都亮了。 “嚯,纪小姐好霸气。” “到底是高啊,压她老板小小个事。” 黎婧挤在窗边碎碎念,完了一抬头,看到纪砚清在朝自己勾手指。她立刻飞奔出来说:“纪小姐有什么吩咐?” 纪砚清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黎婧:“拿去给刘姐,她知道怎么做。” 黎婧点点头,好奇地往袋子里瞅:“这什么啊?” 纪砚清余光瞥了眼翟忍冬,故意提高声音:“给咱们这位爱助人为乐,积德行善的大老板买的补品。” 黎婧瞪大眼睛:“您一出去一天,就是给老板买这个的??” 纪砚清挑挑眉,用下巴指指店里:“去送东西,送完马上过来。” 黎婧:“没问题!” 黎婧风一样飞来火一样窜走,门口很快恢复安静。 安静得过分。 纪砚清看了眼靠在窗边一声没吭的翟忍冬,莫名觉得她今天格外冷淡,连露出来的那点眉眼都好像覆着一层霜,朦朦胧胧,看起来又凉又远。 纪砚清蹙眉。 翟忍冬撩起眼皮看向她:“我长得有那么好看?” 纪砚清:“……” 这张嘴就来的战斗力。 是她杞人忧天了。 纪砚清在心里笑了自己一声,转头看着被她那句“行什么行”弄得手足无措的女人:“阿旺是你女儿?” 女人一愣,急忙看了眼翟忍冬,见她的神色没什么变化,才说:“是。” “多大?” “十九。” “擅长什么舞?” “民族舞,古典舞都会点。” 纪砚清说:“带来我看看,只要资质不差得太过分,我在镇上教她,这样你们就放心了。” 纪砚清说着,视线从翟忍冬受伤的手臂滑过:“主要是翟老板能让人省心。” 翟忍冬从听见“补品”两个字起就绷着的唇压了一下,看向纪砚清。 中年女人反应不过来,茫然地看看纪砚清,看看翟忍冬,说:“翟老板,她能教?” 翟忍冬注视着纪砚清,没吭声。 阿旺母亲问出那句“她能教”时,她在纪砚清眉目之间看到了极为张扬的傲气。 并非高傲,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高贵典雅,夺目耀眼,和这个镇上的人不是一类人。 翟忍冬收回视线说:“我不知道。” 纪砚清勾了勾嘴角,等黎婧送完东西过来,对她说:“有没有智能手机?” 黎婧:“……姐,您这话说得有点侮辱人了。” 纪砚清:“抱歉。”然后说:“手机拿出来,百度我的名字。” 黎婧:“嗯?哦。” 黎婧飞快地打开浏览器搜索“纪砚清”,一张嘴随着屏幕的上滑,逐渐从能塞下一颗鹌鹑蛋到能吃进去一个大鸡蛋。 黎婧咽了口唾沫,弱弱地问:“姐,这真是您?” 纪砚清:“不是有照片?” 黎婧惊叫一声,把手机怼到翟忍冬鼻尖:“我艹老板!我们店里来神仙了!” 翟忍冬被怼得鼻头一酸,撩起眼皮看她:“你艹谁?” “我!”黎婧现在热血沸腾,侧身往翟忍冬旁边一挤,兴奋到飞起,“3岁学舞,14岁在少年组比赛中锋芒毕露,17岁,17岁啊!就靠着自编的独舞一战成名!我的天!这还不是最牛逼的!” 黎婧说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把屏幕戳出来个窟窿:“最牛逼的是,纪小姐毕业之后放弃稳定的事业单位,转头买了个濒临解散的舞团,从无到有,现在已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舞蹈团了!啊啊啊!是我没见识!纪小姐好神仙!太神仙了!” 纪砚清被亢奋的黎婧和回不过神的阿旺母亲一左一右紧盯着,淡然道:“过奖。” “不过奖,一点也不过奖!”黎婧激动得唾沫星子乱溅,“纪小姐,您明明这么厉害,为什么要说自己是无业游民?” “因为啊——”纪砚清低了低眼帘,笑道:“以后不会再跳了。” 黎婧震惊:“为什么啊?!您……” “您太吵了。”翟忍冬从后面捂住黎明的嘴,把她薅到自己跟前说:“能不能安静?” 黎婧个矮子仰头靠在翟忍冬肩上,点头如捣蒜。 翟忍冬松开黎婧,在她衣服上擦了两下手,抬眼看向纪砚清:“确定?” 纪砚清:“确定什么?” 翟忍冬:“教。” 纪砚清笑了笑,说:“确定。” 翟忍冬深黑的目光在纪砚清身上停留片刻,对已经激动不已的阿旺母亲说:“来回县城太浪费时间,阿旺现在除了多练习,还要养足精神应付选拔。你考虑考虑让她在镇上学的事。” “不用考虑!就在镇上学!”阿旺母亲激动的视线甫一对上纪砚清立刻移开,收着声对翟忍冬说:“那我现在就去把阿旺带过来?” 翟忍冬转头看向纪砚清。 纪砚清细眉轻挑。 翟忍冬说:“嗯,现在带过来。” 阿旺母亲连忙道了谢,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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