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伸手扯开了翟忍冬的衣领。 她脖子里,她那一巴掌留下的淤青上横着触目惊心的抓痕。 纪砚清死盯着那些抓痕,半天才能发出一点声音:“翟忍冬,你从哪儿来的?” 翟忍冬拉开纪砚清的手,把衣领拉回去,答非所问:“这些伤和你没有关系。” “那就说点和我有关系的。” “……” 翟忍冬沉默的那一秒里有两滴血连着从胳膊肘掉落。 纪砚清脸上没了温度:“停车。” 翟忍冬像是没听到,对她的话不为所动。 纪砚清忍无可忍,一把抓住翟忍冬滴血的胳膊吼道:“翟忍冬,我让你停车!” 翟忍冬嘴唇紧抿,胳膊疼得发抖,几乎握不住方向盘。 纪砚清对此一清二楚,但没有分毫想要松手的意思,盘亘在她身体里的莫名其妙的烦躁,束手无策的愤怒和被挖空的脑子让她失控,她今天非要知道一个“为什么”! 激烈的对峙持续膨胀。 僵持到翟忍冬快握不住方向盘的时候,她拨了转向灯,把车停在路边。 纪砚清松手,紧攥着掌心粘稠的液体。 车厢里充斥着低压与死寂。 纪砚清说:“翟忍冬,有个问题,我想知道答案很久了。” 翟忍冬:“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今天还带着一身伤来找我?” “你是我店里的人。” 又是这句话! 又是! 她看起来就那么像傻子?! “对!我只是你店里的人,不是你的人!”纪砚清突然拔高声音,转头看着翟忍冬陷在昏暗光线中的侧脸,低声吼道:“翟忍冬,我们只是萍水相逢!” 她们明明对“井水不犯河水”这话一致认可。 她也一直在努力划清界限,可怎么反而有什么东西越粘越紧了? 纪砚清愤怒不已地砸了一下车门。 “砰!” 翟忍冬放在腿上的手动了一下,血顺着小臂滚到手背。 她看了一会儿,转手贴住裤腿。 “萍水相逢就不能帮忙,不能有交集了?” 翟忍冬的声音来得突兀。 纪砚清愣住。 翟忍冬握住手,抬头看向仍是满脸愠色的纪砚清:“你为什么怕我和你有交集?” “我又不图你什么。”
第16章 【倒v开始】 纪砚清晦暗的心理被翟忍冬一阵见血戳破, 用的还是一个“怕”字,这无疑是对她那一身骄傲赤裸裸地挑衅。她冷笑一声,笔直的,不带任何情感的视线盯着翟忍冬:“对你, 我有什么可怕的, 你谁啊。” 翟忍冬眸光动了一下, 沉默片刻, 低沉嗓音在暗色光里模糊发涩:“我不是谁。” 话落, 翟忍冬推门下车。 纪砚清听到了后备箱被打开的声音,她面无表情地靠在椅背里,冷眼看向后视镜。 路边, 翟忍冬单膝下压蹲着,脚边放了个药箱, 药箱上有一瓶拧开的医用酒精, 她正低头掀右臂的袖子。 ……全是血。 纪砚清没办法透过夜色分辨翟忍冬的胳膊到底伤得怎么样,光线太暗淡了, 但酒精倒上去的瞬间,纪砚清清清楚楚看到翟忍冬咬紧了牙, 浑身在抖。 就那一个瞬间。 过后,她像是什么触觉都没有了一样, 风平浪静地擦拭胳膊, 用纱布一圈圈缠绕包扎。 然后一动不动地蹲在那儿。 那儿风狂雪猛, 不知道什么时候迷了纪砚清眼。 她拧眉闭了一会儿。 视线再度朝后视镜看过去的时候, 蹲在那里的人弓着肩,头几乎低到压着膝盖的臂弯里。她后肩凸起的骨头仍保留着轮廓里的锋利感, 姿态却好像充满了疲惫。 纪砚清浑身一震,忽然张口忘言, 她胸腔里所有不安分的情绪都在这一刹那变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透着隐隐约约,难以察觉的酸胀感。 在翟忍冬带着满身寒气和酒精味上车,对她说话那秒突然变得清晰。 “你裤子应该潮了,不介意可以去后排换我的。” “干净的。” ———— 十点已过的藏冬罕见得灯火通明,一楼坐满了人,目的都是纪砚清。 黎婧发愁地看着,不知道是谁把“那个贼是强.奸犯”和“这儿最漂亮的女人下午出门一直没回来”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传出去的,消息不胫而走,最后就成了这个局面。 看热闹是人的本性。 “唉,给添点儿热水啊!”有人敲着茶壶喊。 小丁连忙站起来说:“马上!” 黎婧在柜台后面坐立难安,探身往外面看了一次又一次,还是没有动静。 又是小半个小时过去,终于有人熬不住,上了楼。 黎婧心烦意乱,让小丁先别忙着收拾桌子,换她在柜台盯着,自己快步绕出来,打算去外面看看。 今天这事儿本来和纪砚清没什么关系,把她拖下水她心里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万一再出点什么事,不会不会!肯定不会! 黎婧不断在心里说服自己。 同样在下面等消息的郭大姐看黎婧过来,立刻起身去推门闩。 她一面等不及想知道翟忍冬这趟会带回来什么好信息给她,一面担心那个面冷但心肠好的姑娘,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心焦。 门打开,两人被风雪扑了一身。 黎婧先一步走出来,左看看右看看,失望地说:“还是没人。” 郭大姐同样失落,可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她不能因为自己的陈年旧事给没有理由却一直在帮她的人发牢骚。 郭大姐拍拍黎婧的脊背,说:“再等一等吧。” 大堂里还坐着几十号人,黎婧不好把冷风一直往里放。 她招呼郭大姐一声,两人关了门进来,守在能看清外面的窗边。 临近十一点,一道模糊的车灯陡然打在窗上。 黎婧惊喜地大叫一声“回来了”,立刻跑去开门。 大堂里等待已久的看客按捺不住,纷纷把目光投向门口。 很快有车停在门前。 翟忍冬和纪砚清一左一右从车上下来。 黎婧几乎喜极而泣,大步跑到纪砚清跟前说:“纪小姐,您没事吧?!” 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的纪砚清蹙眉。 翟忍冬的伤那么明显,黎婧看不到?为什么先关注的会是她?论亲疏,她怎么都不应该在黎婧这儿排到第一。 纪砚清问:“我可能有什么事?” 黎婧的紧张情绪持续太久,闻言脱口道:“有人说那个贼是强.奸犯,以前因为强.奸继子被判过刑!他今天走的时候对你说过狠话,我们担心你被……” “她没遇到。”翟忍冬突然出声,打断了黎婧。 纪砚清眉头更紧。 翟忍冬撒谎。 余光瞥见她脸上坦荡的神色和已经三三两两聚集到门口的看客,纪砚清心里莫名一跳,攥紧了手。 翟忍冬骗黎婧是为了保全她的声誉。 强.奸这种事只要遇上,不管有没有什么,传到最后都是真的发生了。 纪砚清沉默,片刻,转头看向已经走到风灯下的翟忍冬,脸色阴沉难看。 那里的光稍微亮一点,照的翟忍冬脸上、手臂上的上更加恐怖。 黎婧惊叫:“老板,你走的时候不是说小伤,已经处理过了吗?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严重的!” “看起来严重而已,没什么事。”翟忍冬随手把围巾缠在胳膊上,对黎婧说:“纪小姐喜欢雪,下午去走马坡看的时候不小心滑下去,让我们多找了一会儿。” 这话看起来是在和黎婧解释纪砚清迟迟不回来的原因,但比平时高出很多的声音明显是要让在场的人全都听到。 她没有特意强调纪砚清没事,造成围观者的逆反心理,又留下她确实遇到意外的话口,让她满身的狼狈变得合情合理。她的话四两拨千斤,轻而易举就让一场隐藏的风波得到了平息。 纪砚清眼睛很黑,看着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放她在车上说的最后两句话。 “你裤子应该潮了,不介意可以去后排换我的。” “干净的。” 她的语气平静坦荡,关注的是纪砚清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细节。 那个细节的残留,让纪砚清的身体一直处于极端冰冷的状态,下半身几乎麻木。 这对为了让身材保持纤细轻盈,常年节食导致宫寒严重的她来说非常致命。 她都能想象下次例假会有多痛苦。 可她还是没有察觉。 一直以来被她针对的翟忍冬发现了,提醒了,还给她提供了一个解决办法——在她刚刚激烈地质问过她,扔给她一句“你谁啊”之后。 她脑子木着,像是魂都被翟忍冬的声音定住了,做不出任何反应。 翟忍冬就没再说话,继续用那只处理了,但仍然在不断往外渗血的手开车。 到后来疼得手都在打抖,还是没有吭声,脸上过度平静的神色让纪砚清的心脏逐渐沉寂,起伏,最后乱成了麻团。 千丝万缕之间,只有那根始终被她拎在手里的线是清楚的。 她不是怕和翟忍冬产生交集,是不想、不该,也不能和任何人再产生交集。 交情是要在日后漫长的岁月里慢慢还的,可她就在这儿住两个月,以后,绝不会回来。 纪砚清脑海里复现着翟忍冬打抖的手,看着眼前帮她善后的人,牙根咬到发酸。 “还有人?”黎婧忽然说。 翟忍冬转头:“辛姐,辛明萱。” “哦对,她和你一起去找纪小姐的。”黎婧看到纪砚清没事,神经已经放松下来,嘴快地问:“辛姐是谁?” 翟忍冬默了默,说:“你不认识。” 这种回答连敷衍都算不上。 黎婧看了眼翟忍冬,转头看向正在快速靠近的车。 不过十来秒,把贼送到警局的辛明萱从车上下来。她的视线从纪砚清身上一扫而过,快步走到翟忍冬跟前说:“去处理伤。” 翟忍冬余光扫过站在不远处的郭大姐,平静神色绷了一瞬,压着声音说:“郭大姐……” 辛明萱:“她那儿我去说,你现在马上上楼。” 辛明萱的话带着明显的命令。 以黎婧对翟忍冬极为深入的了解,她断定翟忍冬不会一声不吭就点头。 可她就是这么做了,没有任何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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