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钰宁吸着鼻子哼哼唧唧点了头,随后看到了她那只用了两块板子简陋处理的腿,有些担忧。 “你这腿?” 谢昭然安抚笑笑:“没事,只是断了。” 师钰宁瞪大了眼睛:“断了还没事啊,那村长医术怎么样,可有说对你日后可有影响?” 谢昭然半抬了眉毛:“若是我以后这腿残了,你会嫌弃我吗?” 师钰宁‘呸呸’了两声:“瞎说什么呢,什么残了,你这腿一定能治好的。” “还有你这命是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不嫌弃,你也不能嫌弃你自己。” 谢昭然瞧着她认真的模样,心头暖暖的:“这次若不是你,我想来此刻已经殒命。” 她说着顿了顿,眼里似揉进了日光有些闪动:“救命之恩,你想我如何报答?” “啊?”师钰宁轻呼出声,她没想到,她还没提救命之恩呢,谢昭然倒是先说了。 她略略红了脸,有些不敢去瞧谢昭然,眼珠子四处瞟着。 明明之前想好了,想要谢昭然以身相许,这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师钰宁还在心里唾弃自己,怎么好挟恩图报,趁人之危呢! “不,不用报答。” 师钰宁抽回了手,低着头匆匆爬下了床,同谢昭然拉开了距离。 谢昭然看着骤然空了的手,一阵失望。 她多想师钰宁反问一句,你想怎么报答,她就可以顺势来一句,以身相许。 罢了,徐徐图之。 谢昭然收好了失望的表情,指了指一旁的鸡汤:“田大娘留下的鸡汤你快喝了吧,补补身子,今日辛苦了。” 师钰宁摇头:“你伤的这般重,你喝了吧,我去瞧瞧屋里有些什么,你可有想吃的?” 既然田大娘留话屋里东西都能用,谢昭然也付过报酬了,她们接下来少不得要住些日子,她也得瞧瞧有什么能做的。 天色看起来也不早了,这一天逃命下来,命保住了,五感就都出来了,她饿了。 谢昭然也有些饿了,她懊恼,伤了腿就算了,手也伤了,想到要辛苦师钰宁照顾她,心里就心疼不已。 师钰宁不知道她那番纠结,谢昭然既然没说想吃什么,师钰宁就自由发挥了。 好在她不是什么正经闺秀,田大娘家里的土灶同她从前乡间家里是一样的,师钰宁用起来得心应手。 晚上简单煮了一锅粥,炒了一盘子土豆丝,一盘子黄瓜。 好在谢昭然也不挑,吃得干干净净的。 师钰宁觉得,这大概就是她娘说的,饿了什么都好吃。 只是那锅鸡汤,谢昭然倒是挑了起来,喝了没两口就说太油了,炖的不好喝,没撇掉浮油。 师钰宁想办法给去掉了,谢昭然喝了一口又说没味不好喝。 师钰宁心里收回了刚才对谢昭然的夸赞,这人哪里不挑了,挑起来比谁都挑。 没办法,总不好浪费一锅鸡汤,师钰宁只好全给喝了,虽然没有谢昭然家里厨子做的好喝,但也没有不能喝。 谢昭然真是太挑了,师钰宁一边喝着鸡汤一边在想,接下来的日子她要给谢昭然做些什么东西补补身子。 对了,筒骨汤,以形补形,只是她做饭的水平,不知道能不能对谢昭然的胃口。 一直到梳洗完躺下,师钰宁看着身侧的人,还在想着上哪儿能搞到些排骨回来就好了。 谢昭然受了伤,失血过多,本就晕沉的厉害,心里有很多话想同师钰宁说,也敌不过生理上的极限。 用了晚饭,眼皮子就渐渐撑不起来了。 田大娘家就这一张床,今晚她第一次跟师钰宁同床共枕,她并不想就此睡去,可惜,撑不住了。 谢昭然阖眼睡去。 师钰宁却是睡不着了,谢昭然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悠然响起,逐渐平缓。 她的规矩真是学到了骨子里,睡觉的姿势都规矩的不得了,平躺,双手交叠置于腹部,头发都规矩服帖地散在脑后。 师钰宁原本侧躺着瞧,只能瞧见谢昭然半张脸,瞧了会儿干脆支起了一只手肘,方便她看清谢昭然整张脸。 田大娘这张木架子床就在窗户底下,窗户只简单糊了一层纸,挡不住的月光倾洒在床上,落在谢昭然的脸上。 她的睫毛可真长,月光下似是镀了一层亮粉,随着呼吸起伏,微微颤着,像摇曳的星光。 挺翘的鼻子如平地而起的山峰,自带一股凌厉的气势,好在那细腻圆润的鼻头缓和了这股锐利。 师钰宁的目光顺着鼻尖滑落,落在了那微阖的淡粉色樱唇上。 好像夏夜里悄然绽放的小小嫩荷,泛着致命的吸引力,在夜色里叫人失神,让人想犯错。 师钰宁心神大乱,心砰砰跳了起来。 她就像个被蛊惑的失去神志的信徒,在悠荡的深思归位前,身子已不受控地俯下身,轻轻贴上了那诱惑她犯错的温热的唇。 缈缈夜色里,栀子香气随着风侵漫进这小小的床帏里。 泛着银光的月色下,那原本沉睡的人,蓦然睁开了眼。 那眼里似有万千斑斓星芒,亮得能叫这黑夜燃起来。
第31章 先说喜欢 夜已深, 如镜深空中一轮满月在皇宫上空投下一片清光。 四处宫门护卫重重,身穿玄黑色铠甲的禁军手持刀枪严阵以待。 宫中各处,皆得了长公主的命令竖杆亮灯, 一应宫人禁于各自宫中, 迈出寝殿一步者,皆当刺客处理。 一时间, 偌大的皇城安静地像个死城, 唯一喧嚣之处就是宏景帝的寝宫。 寝殿内亮如白昼, 太医进进出出,个个眉头紧蹙, 面如死灰。 外间临窗的朱漆紫檀木罗汉床上, 瞧着又一波太医摇头出来, 萧丽驹的心沉到了谷底。 “情况如何?” 太医院正今日沐休, 是被人从府里的床上给拖进宫的,此刻满脸惶恐, 跪倒在地同盛怒中的长公主回话。 “怕是不好。” 萧丽驹猛然掷出手上的茶盏,乳白瓷应声碎裂, 瓷片溅得四处, 屋里伺候的宫人跪倒一片。 “昨日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然不好了!” 太医匍匐在地上,颤巍巍回道:“陛下做太子时身子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今日怒急攻心,心脉不振,怕是......” 怕是只有月余的寿命了, 太医在心里说道, 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说。 萧丽驹冷着脸听太医支支吾吾,心脏一阵阵钝痛, 嘴唇颤抖,深呼吸调整心神后说道:“尽全力。” “下去吧,今夜你们全部值守在外间,等陛下醒来方可离开。” 太医们忐忑应下,去外间斟酌开药。 萧丽驹掩下眼里的悲痛,木着脸起身去了内间,瞧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弟弟,又想到生死未卜的谢昭然,心又是一阵钝痛。 这次的事情是他们大意了,没想到煜王能丧心病狂到勾结外敌。 若不是谢昭然提前布置了禁军,此刻怕是已经逼宫了。 煜王还想着要拿武官女眷威胁武将,幸好谢昭然同师钰宁没有落入对方的手里。 可是,想到羌笛带回的消息,昭然同师钰宁坠落悬崖,凶多吉少,她的心就跟被撕扯掉了一块。 宏景帝也是听到了这消息,才会受不住刺激晕了过去。 这一番刺激还引发了身体各处的旧疾,他的身子本就千疮百孔,小小的一场风寒在他这里都是大病。 萧丽驹目露焦急,可一定要挺过去,早点醒过来。 谢国公已经带兵围住了鹤鸣寺,母后同一众女眷在煜王手里做筹码,接下来要如何做,她并不能完全做主。 还是得等宏景帝醒来才能做决定。 萧丽驹出声唤来门口心腹:“你去工部,让他们想想可有何工具能让人下到青睢崖崖底。” “再把谢昭然同师钰宁的事,去通知谢国公同师侯爷。” 萧丽驹心想,他们手上有人,帮着寻找总能事半功倍的。 她不相信,谢昭然会就此殒命。 与此同时,另有一人在夜色里心如擂鼓,焦急万分。 栀子飘香,夜风习习,屋外蛙鸣阵阵,屋内静谧无声。 师钰宁紧张地一个吞咽,弯曲的背脊就像寒风过境,一整个将她冰封在了原地。 看着那灼灼银光照亮的美丽轮廓,那漩涌着异光的幽深眼眸。 师钰宁张了张嘴,想解释,又发现这好似无可解释,她要怎么合理她这大晚上不睡觉偷亲人的行为呢。 她心头十分懊悔,在心里痛骂自己怎么就没能忍住刚刚一时的情不自禁,如今可怎么办。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谢昭然。 从刚才起,谢昭然就那般默不作声瞧着她,想来一定很是震惊,一定也是不知道能说什么。 师钰宁猛地直起了身子,心虚地不敢再瞧谢昭然,眼珠子四处乱瞟,她其实想找个洞钻进去。 “对,对不起——”师钰宁说着膝行后退,她想跑,先躲起来,躲起来等脑子能正常转动了,她再来解释。 一条腿刚伸出了床外,手腕被忽地被紧紧握住了,一股大力拽着她往前头扑去。 “啊——”师钰宁的身子整个往谢昭然身上扑了过去,电光火石间,她还记得谢昭然右腿和右手有伤,调整了扑倒的姿势,一手撑在了谢昭然的颈边。 师钰宁瞧着近在眼前不足半寸的幽深黑眸,心提到了嗓子眼,撑在谢昭然颈侧的手骤然曲伸开,指节泛白,指腹用力抓着粗粝泛白的床单。 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滚烫的鼻息在两人稍稍一动就能触碰上的唇间流窜。 屋外原本渐渐止熄的蛙叫,又齐齐地爆发出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像是撕扯着喉咙才能有的高昂叫声。 师钰宁也想尖叫,她的心已经到了嗓子眼,只要一张嘴怕是就能跳出来。 忽地,一声沙哑得不像话的嗓音,突破蛙鸣阵阵,猛地蹿进了师钰宁的耳膜,叫她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只有那一句‘你在做什么’在脑海里繁复回荡,似是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般,非要一个说法。 师钰宁心如擂鼓,脑如浆糊,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编不出来。 窗户里透进来的光落在她的脸上,她耳根浮现的淡淡粉色被照得一清二楚。 很快,就瞧不见了。 眼前一暗,师钰宁唇上一热,脑中纷乱的思绪在这一刻被炸的稀碎。 两唇相抵,呼吸滚烫。 谢昭然松开了禁锢住师钰宁的手,揽住了她的脖颈,唇齿厮磨间跌回了枕头上。 架子床一声吱呀,将粘稠的气息撕开一丝口子。 师钰宁猛吸一口气,不等呼出又被截取了过去。 温热的唇越来越烫,说不出的缠绵悱恻,好似宣泄又像是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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