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想?此物在手,号令禁军便名正言顺。”文昭伸手扶住她的肩头: “孤的弟弟愈发糊涂,不听劝谏,行事随心所欲,孤不能再等。但抛却自身声名,若世人觉得孤得位不正,日后内乱不休,何谈安邦定国?” 云葳无奈,干脆闭了眼,脑子里一团浆糊。 一时间,大殿内透着诡异的静谧。 “此物不全,殿下的筹谋便无法推进了吗?” 文昭正欲放弃这点儿渺茫的希望,云葳却忽而出言询问。 “孤的筹谋…”文昭哂笑一声: “支走元邵,构陷庐陵王挟持陛下,图谋篡位; 孤带人勤王救驾,而陛下惊惧过甚,加之被庐陵王投服慢性毒药,身体不济而禅位于孤。 套出了孤的阴毒谋划,满意了?” “没有…臣没套您的话。” 云葳喃喃低语,心中暗道文昭的手段的确有些阴损。 构陷,用毒,逼人退位…她是否真的错看了这人? 不知念音阁的众人知晓此事,会如何看待文昭? …念音阁…… “等等,臣…臣好似…臣去寻个人,殿下稍待!” 云葳忽而想起,桃枝曾说林老另有物件留给她,是以不管不顾的破门而出,拔腿去找桃枝了。 “姑姑,师傅的东西,给我!” 云葳气喘吁吁地立在门边,伸手就找桃枝要物件。 “什么东西?”桃枝颇为意外的觑起眼睛瞄着她。 “别闹了,再晚搞不好我们都得没命,师傅留给您的物件,现在给我,我要看!” 云葳自顾自抬脚走去二人的储物柜,疯疯癫癫的开始翻箱倒柜。 “行了。” 桃枝将人制止,从自己的妆盒底部敲开了一个暗格,一枚金簪便浮现在了云葳眼前: “便是此物了,何事要得这么急?” 云葳瞥见那枚簪子上镶嵌的扇形白玉簪头时,瞳孔猛然缩起,拎了物件便跑。 “殿下!”云葳复又推门而入,捏着簪子递给了文昭:“在这儿,可对?” 文昭接过金簪时,凤眸中划过一丝喜色,垂眸审视着气儿都没喘匀的云葳: “哪儿变出来的?” “不重要,您拿去用就是了。” 云葳现下根本理不清楚,林老这一通谋算是为什么,只觉得自己稀里糊涂的,好似被师傅下进了一盘大棋。 而这棋路的走向,仿佛早便定好了,不由她选。 “记你一功。”文昭用力抠下了簪头,复又将簪身归还: “此簪的簪头被换过,但簪子式样出自内廷,孤认不错。这等成色的金簪,唯有三品以上的内命妇可以佩戴。” 云葳的眉心顷刻堆成了一座小山。 她并不知师傅身边何人做过内廷命妇,也不知为何师傅把此物留给桃枝,却不肯直接传给她保管。 “殿下可否容臣告退?” 云葳握着手中的金簪,此时一头雾水,也不知如何面对眼前的文昭,只想逃避。 文昭看着她一脸茫然的小模样,此刻也顾不上多言,摆摆手道: “去吧,自己与膳房讨些吃食。” 云葳躬身一礼,快步回了自己的卧房。 桃枝瞥见丢了簪头的金簪,眸光陡然一凛。 但失态不过须臾,她便恢复了寻常神色,从云葳手里抽出了发簪,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位: “姑娘想休息吗?” “姑姑能说吗?” 云葳像个失魂落魄的小木偶,呆坐在床榻上:“这物件,还有师傅的谋划,您能说吗?” “婢子说什么?林老就让婢子替您保管此物,嘱咐我,若您执意不做念音阁的主人,便把此物给您,其余的婢子也不知。” 桃枝背对着云葳,手上忙活着擦拭桌案。 “不说算了,我多日未曾休息好,睡一会儿。”云葳兀自扯了锦被搭在身上: “这几日别出门…哦,约莫您也出不去,算了。” 许是应试太过劳神,云葳沾了枕头很快便睡熟了。 待到她醒来,文昭早已不在府上。 彼时大兴宫内,禁军四围,将受骗入宫的庐陵王与陛下困于沛宁殿内。 文昭此刻却不在沛宁殿,而是只身前往了齐太后的寝宫—— “皇帝中毒了?”齐太后深感意外,顷刻拍案而起: “怎么会?御前值宿的,是他生母元妃的人,元妃会害亲儿子?” “此事的确蹊跷,但文昱体内的毒,有段时间了。” 文昭怅然一叹:“女儿本就奇怪,好好的孩子怎会偏激日甚一日。暗卫传消息时,女儿没信,还想嫁祸给王叔来着。可太医验过,此毒再服半年,便能疯癫致死。” “庐陵王是皇帝自己召回的,此事元邵大为不满。当务之急,是查出用毒的人和用毒的途径,不然你即位也是危险的。” 齐太后满脸愁思,眉头深锁:“庐陵王留不得,更出不得沛宁殿。昭儿,不可心慈。” “说他谋反,不冤枉他。”文昭勾唇哂笑: “只不过这些家丑,就不必让臣下知晓了,女儿会将这些线索瞒下。文家坐江山不过二十三载,经不起动荡。” “去做吧,母亲帮不上你许多,文昱中毒的事,吾会让内廷去查。元妃那儿,吾也会处理,不必你动手。” 齐太后不疾不徐的交待着:“平陵侯那儿,提防他在西疆反叛。” “他到不了西疆了,女儿让宁烨带兵北上拦截,此刻或许该交锋了。” 文昭的指腹摩挲着公服衣襟的绣线: “西疆的兵力,是女儿临时从银州和宁州调拨的,今日事后,会让杜淮表兄随萧帅出征西辽。” “你比吾想象的要出色,安排的很妥帖。” 齐太后敛眸压下了自己眼底的惊骇,淡然回应着。 “那母亲好生歇着,女儿去前头了。” 文昭微微莞尔,起身叉手一礼,施施然离开了太后寝宫,直奔沛宁殿。
第41章 定局 黄昏残阳如血。 “如何?孤的王叔还不肯束手就擒?” 文昭悠然立在沛宁殿外, 侧目扫过紧闭的殿门,她心里清楚的很,这个时辰,庐陵王的魂早该过了奈何桥了。 此刻里面叫嚣的, 都是她的人伪装的。 “回殿下, 未曾。”右卫将军杜淮正色回应。 “孤去会会这位好王叔。”文昭冷哼一声, 拔腿往大殿走去。 “殿下!”身后数人齐齐呐喊:“您不能去, 陛下已在他手上,您怎可再以身犯险?” 此刻追随文昭的人, 一个两个都是审时度势的好手, 莫管是否看穿了底细,也都知要心向文昭,才能在事成后分一杯羹。 “孤的弟弟在里面, 身为长姐, 怎可袖手旁观?诸位臣工在此, 便是孤的底气。” 文昭淡然道:“若孤进去一刻还未出来,诸位该如何便如何,不必顾念孤, 陛下圣体安危最要紧。” “殿下?殿下三思!…” 文昭在身后四起的呼唤声中信步迈入了沛宁殿,与反贼庐陵王及其党羽“谈判”。 殿门开合不过转瞬,外间无法洞察,宽广的大殿里,是怎样的盛景。 文昱正蜷缩在床榻最里侧,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身侧禁军手握长刀,尽皆听从文昭的命令。 “昱儿, 出来,与长姐聊聊。” 文昭沉着脸靠近了文昱:“你看看自己这副样子, 丢尽了文家的脸,下来!” “长姐,别杀我,我听话,都听您的。” 文昱忙不迭地趴在床榻上,给文昭咚咚咚磕开了。 “下来!”文昭的脸色愈发青黑,直接把人从床榻上扯了出来: “别装了,先前跟孤叫板,不是威风的很?” 文昭阴损的将人丢去了庐陵王的尸体边,漠然审视着落败的幼弟。 文昱的脸颊都在抽搐,缓了良久才从地上支起抖成筛子的身体: “长姐好本事,几时把朕身边的人买通的?朕被你骗得团团转,失势是装的,就连残废都是装的…哈哈,长姐啊,你真是…不累吗?” “孤倒想问你,孤何处开罪你了,数次对亲姐姐痛下杀手,嗯?” 文昭负手立在文昱的身前,眸光犀利如刀: “整整五年,孤殚精竭虑,看着你从站在孤身后扯我衣裙害羞胆怯的幼子,长成玉树临风的帝王,你便如此回报孤?” “你教得好啊,你说当皇帝心要狠,为稳固统治,要懂取舍。朕是大魏的皇帝,朕长大了,你们怎不放手呢?你们一个个都是贼心作祟,敢当着皇考的面去分辨吗?” 文昱一脸疯癫模样,话音更是含混。 “啪!” 一声脆响贯穿大殿,文昭怒不可遏: “你还有脸提皇考?前朝多方势力制衡的局面,是皇考拿命换的!你呢?你给他败了个干净!孤多年心血,也让你败个干净!你当文家基业深厚不成?你若有本事斡旋,孤才懒得管你!” “朕是皇帝,你敢打朕?!” 文昱捂着脸嗞哇乱叫,半分体面也无:“今日你若杀朕,你就是弑君犯上,朕无错!” 文昭哭笑不得: “你中毒了,孤忘了。孤跟你没道理可讲,好好活着吧,杀你,脏孤的手。” “毒?有毒也是你干的。”文昱疯癫失笑: “除了你,还有谁想朕死?你不就是怪爹爹没把皇位给你,没让你如愿,觉得朕抢了你的位置吗?” “你这蠢笨的话,还是莫让旁人听见了,文家丢不起这人。”文昭有些无力的轻叹一声: “连何人要杀你都没数,你这些年毫无长进。闹够了,就把禅位诏书写好,莫等孤找人代笔。” “禅位?你休想。” 文昱冷笑一声:“朕偏不让你如愿,偏不给你名正言顺的机会,有本事你杀了朕。” 文昭被气笑了:“甚好,陛下是要送元家阖家归西,孤会成全你。” 她转眸看着随侍道: “去通报,庐陵王意图弑君,已被立毙于禁卫刀下,让人进来收尸,逮捕其党羽,格杀勿论。” “元家该死。”文昱丝毫不惧,扯着嘴角讥讽: “他们不过想让朕做个傀儡,功高震主的人,留不得,朕才不在乎。” “昱儿的心里,一个在乎的人都没有?你恨孤,孤可以理解。但元妃呢,她是你娘。” 文昭脚步一顿,诧异的回眸瞧着毫无反应的文昱,慨叹道: “还真是凉薄又可怜。” 语毕,文昭拔腿便往外走,身侧的内侍唤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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