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日后遇到什么难处理的事,便向为父的封地那边传信吧。” 星南亲眼望着星南王起身离去,之后不自觉地闭了闭眸。 她唤星南,取自父王御赐得来的封号,足见珍视。 她知晓父王的忧虑与无奈,但事已至此—— 她绝不能退。 *** 长宁宫,清阳阁内。 “从银两流动来看,那些衣物粮草大概供给了三万精兵,驻扎地点分为三处……” 杨阏逢按着探子调查来的情报分析给秦盏洛听,不自觉地皱眉——看来南昔王并非临时起意,恐怕已经筹备了多年。 反观秦盏洛一直安静听着,神色未见丝毫改变。 给人一种,其实这些尽在对方掌握之中的安/定错觉。 “殿下,有信送至。” 秦盏洛眸光微动,看向盈希手中的薄薄信纸。 她素手接过,眼中不自知地闪过一丝笑意。 捕捉到这一细节的杨阏逢,立即猜测出这信来自于谁。 他自觉已经将事言毕,不该继续留在这里打扰对方读信,便识趣地告辞请去。 秦盏洛只微微颔了颔首,淡声道:“杨将军慢行。” 出了清阳阁后,杨阏逢情不自禁地发出声叹息:美人虽好,终究不是他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只是君臣,再无其他。 秦盏洛站在窗边,读千里所传之信——果然,云谨对她前些日子所经的那段惊险,只字未提。 云谨写的都是些日常小事,轻松平常,笔触平淡。 但读起来,却让人无端地觉得颇有温度。 最后那句话,似乎是犹豫过后才又重添上去的:诸事安好,可识思念? 依照对方的别扭性子来看,其实算是句情话。 感性却克制。 秦盏洛的视线在那行字上流连再三,清冷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 她转过了身,于案前提笔落字。 思意与君同。 唤人来准备交代将信传递之前,秦盏洛看了看纸上未干的墨字,又改变了主意。 云谨收到来自秦盏洛的回寄时,微怔了怔,随即轻笑。 纸上无字,唯有几颗红豆,遥传相思。
第50章 城西宽巷第三家, 朝廷命官林似海的府邸。 林似海惯会浑水摸鱼,平日里只要下了朝,几乎立即就没了踪影。 在一众日常掐架的大臣中, 他向来想得很开。 既然每月拿着朝廷的那点儿奉禄,就能将小日子过得很美…… 那就根本就不用去操心那些有的没的。 至于什么朝中站位?那是啥?别耽误他回府喝茶。 朝里是个做官的都知道他咸鱼一条,胸无大志,也没什么大出息。 除了面子功夫, 不经常与他为伍。 林似海巴不得没人搭理,尤其是膳房那边做了合他胃口的酒菜过后,更觉庆幸万分。 府中没人来拜访才好, 省得还要抢他吃食! 可他这基本无客的府邸, 今夜却直接逢来了一位大人物。 那时有人在林似海的卧房外敲门, 他还是当是膳房又送酒菜来了。 结果开门有惊喜, 象征着隶属东宫那方的信物,险些糊在了脸上。 给林似海吓得够呛, 下意识后退时, 险些跌倒在地。 那青衣书生打扮的人连忙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避免了这一位的屁股遭殃。 “大人莫怕, 鄙人前来也只是受命来赠大人些小物, 聊表心意罢了。” 林似海不由得干笑了两声, 以掩饰心中的紧张,“哈哈, 脚滑,下官刚才恰巧一时脚滑。” 于是对面那人就点了点头, 松开了他的胳膊。 青衣书生先是同林似海随意寒暄了几句, 而后便开始直入主题, “听闻大人最是秉公行事, 此次奉命前去调查……” “下官了解,了解!” 林似海答应得痛快,却架不住在心里暗下腹诽起来。 啥东西啊?说他秉公行事?是哪个小王八蛋乱说的,有没有搞错! 自他迈入仕途以来,根本就什么事也不做,何谈秉公不秉公? 虽说他心里是这么吐槽着,嘴里却还是一味应承着,什么反驳的话也不敢多说。 咸鱼若是没练就满身的油,那它早就被丢下锅炸了。 林似海赔着笑脸将人送走,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得窗边传来一阵声响。 定晴去看,却空无一物。 他疑心应该是自己听错了,便走过去将窗子关好,却听到了自身后刻意发出的脚步声。 他心惊回头,却见到一身着黑色劲服的男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林大人刚刚,可是在找我?” 这人不用介绍,也不用把信物糊到人脸上。 林似海还真的认识:这位,是慎王的心腹之一。 男子挑了下眉,一时猜不到眼前这滑头心里在想些什么。 林似海想的内容其实也简单,只要不是来取他命的刺客就好。 不过也差不多了…… 林似海面对他时,明显要比对着方才的那个书生要紧张得多。 原因无他。 林似海虚眼打量着对方腰间别着的刀,一时猜测不到他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危险利器。 男子无视他的小动作,自顾自地望了望角落堆积的那些东西,意味深长地道:“刚刚从你府中离去的,似乎是东宫那边的人吧……” 以东宫出手的大方程度,能留下的东西想必也皆是价值不菲。 他回转目光,语气骤然沉了下去,“真没想到,原来林大人是与东宫交好的?” 林似海被对方这声问惊出了不少的冷汗,当即不乐意了,“这,您何出此言,下官……” “好了。”男子皱了皱眉,直接打断了他将要出口的辩解,“我来也只是想提醒大人,一定要时刻保持清醒。什么该说,而什么又不该说……” 不知何处取出的锋利的匕首,被他深深地插/在了桌面,“还望大人铭记。” 林似海下意识地抖了抖,两股战战地慌乱回道:“下官明白,明白!” 待人都走尽,确定不会再来别的人了,林似海才乏力地瘫在了椅上,胡乱地拿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滴。 这一边威逼,一边利诱…… 林似海一声叹息: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可仔细地回想一下,他又生起一阵后怕:大概还是慎王那边更要紧些。 对方不走正门拜访,而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自窗翻入,无疑是个警示——他能悄无声息地要了府中任意一个人的命。 这两方人轮番过来施压,其实都是为了同一个由头。 林似海发泄似的哀嚎了声,他这倒霉催的啊! 往常什么事都没有,为什么偏偏挑在今儿个早朝的时候出列请求出恭啊! 底下那些大臣正好吵着该由谁去调查慎王被弹劾一事才算公平,唯独他来得晚了,还好死不死地觉得腹中一阵不适…… 结果,直接就这么让陛下确定了人选。 “叩叩叩——” 府内的小丫鬟雾莲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两个大食盒。 林似海紧绷着的身子立即放松起来,“嗨呀!你要吓死你家大人我了。” 他还以为,又是哪位祖宗派的人过来敲打他了。 雾莲边将食盒里的菜摆放到桌上,边不解地问道,“大人怎么这般反应?” 林似海觉得头疼,毕竟这事也不是丫鬟能解决的,就只摆了摆手,“不提不提。” 不提就不提,雾莲就像以往一样给林似海介绍菜样。 “这盘是,翡翠萝卜……” 没等她把那个余下的‘羹’字说出来,林似海就像狸奴被踩了尾巴那般,“走走走,把它给我拿走!” “啊?大人你不是挺喜欢吃这萝卜羹的吗?” 林似海仿佛见了仇人一般,也不解释,又斩金截铁地重复了一遍,“拿走!” 雾莲无法,只得唯独将这一道萝卜羹重新装回了食盒。 出门时还要自言自语道,“大人今日好怪……” 这边林似海在桌边执起了木箸,正欲下嘴,突然又见到了几块白萝卜躺在盘中。 气得直接丢了筷子,胃口全无。 呸,晦气!就是因为那倒霉萝卜才害的自己忍不住腹泻的! 他越想越气,索性直接拉开了门,扯着嗓子向外怒喊了一声。 “以后府内,绝对不许再出现白萝卜!” *** 翌日早朝之时,云默笙特意又点了遍林似海要去调查的那件事情。 他身子好转起来,往日的威压恢复,也便有了余力去处理之前有意忽视的事情——毕竟,睿王已逝,接下来便是东宫与慎王之间的博弈。 他会在适当的时候,为自己未来的储君扫平障碍。 添喜一直站在旁边留神察看着帝王的神态。 只等适宜的时机一到,便立即一扫拂尘,用他尖细的嗓音喊了声,“退朝!” 群臣照旧陆续地离开大殿,或紧或慢。 林似海在一众人流中有些显眼,唯他大清早就哭丧着脸,脚步踌躇。 “林大人,这是怎么?” 是位与他相交稍深些的大人。 “你不是听到了吗?陛下偏偏选了我,去调查慎王被检举那一事的真假……”林似海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太子那边找过我,慎王那边也有人敲打,如今我这边左右为难,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对方也感同身受地锁紧了眉,“啧,确实难办。” 林似海仍旧愁眉苦脸,语气不自觉的分外幽怨,“若是没查出些什么,太子那边怕是不愉;可要真要查出点什么,以慎王的手段心性,以后还能有我的好日子过吗?” 再说了,慎王到底做没做过那些事情,那不都是明摆着吗? 这么长时间了,那谁敢说啊?! “林大人莫急,莫如由我来帮你指一条明路。”那人沉吟片刻,灵机一闪。 见对方很是笃定,林似海便死马当活马医地附耳过去,听听他的妙计。 一个普普通通的大臣,夹在这些皇子之间,肯定难做。 但如果…推给另一个皇子去做这件事情,那发展可就不一样了。 那人点到为止,林似海却觉豁然开朗,便哥俩好似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没错! 既然是他们皇子之间的事情,就不该让他一个小小臣子卷入进去。 由着对方的引导,林似海思来想去,很快地打定了主意——他这份“美差”,还是交由谨王最为合适。 况且谨王仁厚,也决然不会想到来报复他。 至于如何将这责任推脱出去…… 当天夜里,本该于次日出发去苏州调查的林似海,在府中遇刺的消息便递到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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