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白月离的一贯习惯。 在不忙的那几个月里,她会在定好的落脚点开启义诊,专门帮一些拿不出钱财的贫民百姓看病。 其中又以无依无靠的老人居多。 但挎着菜篮的大娘还是存了些怀疑,也就将谢怜静给上下打量了一番,“姑娘,可是你有顽疾?” 长得还挺俊的,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啊。 谢怜静将头点了两点,只从容地回道,“对,我有病。” 话说得还颇有些理直气壮。 大娘闻言沉默了会儿,还是将那处地点告诉了眼前的姑娘,眼中还生出些许的同情。 既然外表看不出来什么,那肯定就是脑袋不太好用了。 年纪轻轻的,还真有点可惜。 谢怜静不理大娘所想,根据对方口中的地址果然如愿地见到了那个女人。 白月离正垂眸翻阅着一本《草药经》,神情看起来分外专注,偶尔还会拿起手边的笔对其中内容进行勾画注解。 眉眼之间,看起来还是老样子。 谢怜静不动声色地捏出了点药粉随手撒于自己的腕上,之后就步伐从容地向着对方走了过去。 她一言不发,只安静地坐在了白月离的对面,将手搭在那的脉枕之上。 白月离果然如谢怜静所想,边阅着书卷边伸出手来想要替她把把脉,在一开始也就并没有抬头望她。 等到真正将手搭在对方的腕间时,白月离几乎在瞬间就察觉出了对方的身份,再抬眼去确认,果然没错。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她语气沉稳,眼中也并未生出丝毫的波澜。 但谢怜静早就已然习惯,阔别许久后再如此相见,甚至还觉得有几分亲切。 说话时的调子也就放松了些,“怎么,难道白师姐这是不想见到我吗?” 没过一两句话的功夫,白月离就察觉了自手掌而起蔓延至全身的异样,几乎在转瞬间抽/出了袖间常备的银针,扎在了自己的几个穴位上。 与此同时,银光乍闪,还给对方飞了几根过去。 谢怜静早有预料,当即躲过。 她洋洋得意地同白月离拉开了些距离,以为对方应该奈何不得自己。 结果在垂眸看时,察觉还是在无意间中了招。 仅仅几息之间,谢怜静的全身变得酥麻起来,动弹不得。 她想咬咬牙都难以做到,只好瞧着对面已然解毒后淡然饮茶的女人,等待对方什么时候把身上封着的那几根针给自己解开。 白月离将茶盏举起,略微仰头意欲将茶饮上一口,恰巧掩去了眸间一闪而过的笑意。 她隐在袖间的右手,即使在施了针后,其实还仍然有些僵硬。 但谈话间的语气却是风轻云淡,好似全然没有中招,“师妹便先等一等吧,顶多再过半个时辰,那针也便会自行失去效用。” 说完后便欺负谢怜静如今不能开口说话,起身回了屋内。 谢怜静盯着对方的背影,心中还是觉得不服:怎么可能,自己用药还能对白月离造不成一点影响? 呸,她才不信呢,那女人肯定是刻意装的。 * 宫柳枝条随风拂动,花香引蝶。 云谨先前来时还稍稍忧心此途的安稳性,现在却觉得实际上自己是有些多虑了。 帝王和帝后对她的态度,都算得上友善。 尤其是帝后,经常隔三差五地派人给她送上次她称味道不错的乳酪茶来。 甚至于出行都丝毫不用担心。 帝君早早便下过了命令,只要能证明自己是云谨的亲信,出入皇宫寻她的时候一律自由。 不仅如此,秦盏洛还送了云谨一块令牌,以昭驸马身份。 再次见到谢怜静亲手端来的药时,云谨才想起自入宫后,已有几日白天未见她的影子。 “师姐,这几日白天为何都未曾见你?”云谨状似无意地问道,其实心中隐隐有着答案。 “怎么?你想夜间也见不到我?”谢怜静翻了个白眼,知道这人话中意图。 云谨煞有甚事地沉吟了一会,而后狡黠地眨了眨眼:“也不是不可以。” “你给我一边去!我去哪了你能猜不到?”谢怜静黑了黑脸,“行啊,都开始打趣起你师姐来了,是不是嫌近来为你熬的药不够苦了?” “哎…师姐莫气。”云谨对于对方的威胁面不改色,“医者自知,气大伤身。” 她用瓷勺在熬好的药汤中探了探,而后抿一小口测了测温度:“云谨是真的不知。师姐是不是去见人了?” 谢怜静知道这人装蒜,又没办法,只得陪着她继续说下去。 “是是是,我去见人了。”谢怜静取过桌上空闲的茶盏,为自己到了些茶递到嘴边。 云谨微微昂头,一口气将汤药喝了大半,随后望向谢怜静:“心上人?” “咳咳咳……”,谢怜静情绪激动了些,入口的茶水尽数吐在地上,还呛了些到嗓子中。 “云谨!”谢怜静气急败坏,卷了卷自己的袖子,想要给这信口胡说的小坏蛋一点教训。 云谨一脸无辜地望着谢怜静,比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不小心吐了出来,那她之前熬药时所付出的心血可就全都白费了。 这方法果然奏效。 谢怜静压下了那点佯装出来的火气,看着云谨将剩余的药尽数喝完,冷哼一声。 这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其实她刚才不该这么激动,好似映照出自己是在心虚一样。 “什么心上人啊,我见的那是你白师姐。切磋医术,叙叙旧罢了。”谢怜静重新倒了盏茶,语气转而从容,“装得好像你忘了她似的。” 云谨深知见好就收这一原理,若是再继续打趣下去,只怕自己之后几日的药真的会苦上几倍。 她虽不畏苦,但也并不甘愿吃苦。 “自然是记得白师姐的。”云谨将残余些药渣的空碗放回至身边由竹藤编成的桌上,“她近来过的,可还算安好?” “好得很,几年不见了,针法居然仍旧比我强上那么一点点……”谢怜静将空茶盏放下,语气中又多了些自得,“但是用药就别想了,再过十年也不及我。” 反正在那场无伤大雅的小比试里,她可算不得输了。 “云儿在北楚,还认识些别的人吗?”谢怜静临走前还记得云谨先前说的那句打趣的话,到底还是想着要为自己找补点面子。 “你也可以像师姐一样去叙叙旧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这北楚之中,云谨还真有一个想重新见见的人。 于是她当天夜里就派了一名心腹出去。 “替本王找一位故人,名唤黎洛。”云谨的眼中带着笑意,回想起当年的某个少女的身影。 她记得清楚,对方就是居住在北楚皇城的本土人士,希望这期间并未搬迁。 这许多年不见,也不知道对方如今已经变成了何等模样…… 毕竟当年相识相伴,还是在彼此的少年之时。 * 寻常街市,生意最好的却是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裹满了糖霜的糖葫芦扎在木桩上,诱惑着来来往往的孩童挑选购买。 他这里卖的糖葫芦种类并不单一,不止是寻常的山楂丸,还有些别的新鲜果类。 “糖葫芦,糖葫芦两文钱一串,不甜不要钱……”小贩起劲的叫买着,惹得一群孩子围上前去购买。 甚至为了抢看起来大一些的糖葫芦而争斗起来。 “哎,怎么回事,这根分明是我先看到的……” “走开走开,谁规定谁先看到就是谁的了?这可是我先付了钱的!” 一名少女身穿名贵绸缎,举止间带着与同龄人不相符合的熟成,看起来不算可爱,少了许多灵动。 少女站立在摊边,望着街上叫卖的糖葫芦,虽说沉默不语,眼底却分明藏着想吃的欲望。 “小姐,这糖葫芦是不值钱的玩意,吃了有失体统。您若是想吃甜的,小的去给您买祯祥斋的糕点……” “嗯,只是看看……”少女垂了眸子,不再看那摊铺。 她得去寺庙祈福,不能在路上被这等俗物将目光吸引了去。 月上树梢,少女却并没能真正睡着,辗转反侧许久,最后还是决定起身。 她走出寺院的厢房,漫无目的地绕着寺院逛了逛。 晚来微风偶起,吹在身上时也算不上多么寒凉,刚好可以出来透透气。 啪啦—— 小石子落地的声音。 “谁?”少女早早听到声音躲过了那枚暗算的石子,心中生了几分警惕。 “哎,你别嚷啊…咳咳……”另一少女的声音传来,自藏着的树后露出身子。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想着要暗算于我?”少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云谨,见眼前这人墨发如缎,琼鼻秀挺,端地算得上一副绝好的相貌。 对方分明生的这般乖巧,偏又有些病恹恹的,她的戒心立时少了大半。 “我没暗算你啊…我只是想和你打个招呼……”彼时尚且年少的云谨,对着少女柔和地笑了笑,“哎,你随我来……” 我一定是有些迷糊了…… 少女站在一间较为偏僻的厢房外,有些后知后觉地想着:不然又怎么会这般平白无故的…就毫无戒备地随着个以前从未见过面的陌生少女走。 “喏,这些给你。”小云谨拿出来的,正是白天少女在街边见到的那小贩所卖的各色糖葫芦,不知是怎么保存得以糖霜至今还尚未化掉。 少女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的动作,虽微不可察,却还是被捕捉到,惹得小云谨的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我不要。”少女冷淡地拒绝后,转身准备离去。 “哎,你别走啊…咳咳咳……”小云谨剧烈地咳了起来。 少女终是于心不忍地走了回来,语气还是淡淡的:“你还好吧?” 这人怎么总是如此咳嗽,若是伤了肺该如何是好? 小云谨眼底闪过狡黠的光:她知自己生的乖巧,遇上这种嘴硬心软的只要稍微使点办法,必定就能轻而易举地达到目的。 “我、我体弱不能品这糖葫芦,可我想知道它的味道,你能不能……”小云谨再度以拳掩口,又咳了两声,“替我尝尝它的味道?” 那是少女人生中第一次尝到糖葫芦的味道,酸酸甜甜的滋味,在之后的记忆中也缠绕许久。 少女才吃了两颗,便看到先前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没办法吃糖葫芦的人正咬得开心。 这她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上当了,当即冷下了脸,甩袖离去。 小云谨在后面看着她走远,轻唤了两声也没将人重新哄回来。 只得小声地感叹了句:“……真是个无趣的人。” 云谨那时恰巧在街上看到了这位年龄相仿的少女,让旁人言谈举止间一看便知是富家千金,做什么都束手束脚,毫无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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