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无意间听说她也会来这珈竺寺,云谨便亲自买了糖葫芦试着守株待兔。 这世上被各种礼仪教化而束缚的人,并不算少。 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云谨有意引导对方不要学得那般迂腐。 少女后来在寺庙祈福,两天没再见到云谨,心中有些莫名地想再看看她。 那日回房后她便思索清楚:那人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帮自己吃上白日想吃却没吃上的糖葫芦。 一时无法形容心中感想。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要自己逃离规则之外。 啪啦—— 小石子落地的声音。 少女转过了身,看向再次捡起另一颗石子的云谨。 “哎?你这次怎么不嚷了?”小云谨有些心虚地随手丢下手中的石子。 “你希望我嚷?”少女照旧冷冰冰地问道。 “自然不希望。”小云谨眉眼带笑,向着对方走了过去。 少女待在原处没动,但还是忍不住提出了她心中的疑问:“你怎么总是用石子砸我?” “就是和你打招呼呀……”小云谨一本正经地辩解道,“而且我刚才也没有想砸你,每次都是想特意往你的脚底下丢的。” “你打招呼的方式…还挺特别的。”少女不置可否,将视线转向了另一边,“你来找我做什么?” “想带你去玩啊……”云谨绕到少女的身前,让她得以直视自己,“夜晚的街上也很热闹的,不仅有舞龙舞狮唱戏的,还有更多比糖葫芦还好吃的东西,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可……”少女虽然有些意动,但仍然有所顾忌。 一时间变得有些犹豫不决。 但对方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别可什么的了,和我走啦……” 少女第一次被人这样拉住手,跟在对方的身后,眼中奇色一闪而过。 后来她想,本来稍一用力就可以轻易挣扎的,可为什么没有选择松开手呢? 也许,是因为那人的手又软又暖;再也许,就是自己原本就不够坚定,本身就想跟着对方走了。 总之,这其中真正的原因,怕是怎么也想不通了。 但少女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从未后悔过那夜的决定。 两人像这世间最普通的玩伴那样,一起趁着夜间偷溜出去到街上去游玩。 皇城内治安得当,并无宵禁,而且前些时日才刚兴起的夜街,正是热闹的时候。 她们品尝那些最为寻常的小吃,以及体验对普通百姓家孩童来说很是普通,在少女看来却万分新奇的玩物。 如此度过了数不清的夜晚。 那是那些年来,少女少有的快乐时光。 云谨有时是娴静端庄的千金,有时却是一副俊俏少年郎的打扮。 直让几家喜爱小孩子的店家禁不住打趣:这两个小家伙,也不知是哪两家的青梅伴竹马。 两人彼此间默契地未曾问过对方的身份,只在即将离别时才匆匆想起该互相交换姓名。 “我名云谨,还未曾问过,姑娘你的名讳是何?” 少女那时略顿了顿,随即回过头来告知对方:“黎洛。” 她唤黎洛。 取自母后的姓,自己的名。
第30章 帝君设宴为长公主回国而欢庆, 请柬早已遣人下放给文武百官。 一时间百官们或乘马车、官轿或骑马步行,都按着约定的时辰陆陆续续地赶往皇宫。 两名年轻男子骑着马,摇摇晃晃, 也不怎么着急赶路,就在上面有一搭没衣搭地对着话。 “阏逢,这回你心心念念的公主殿下可总算是回来了……”周重光眉宇间带着喜色,“这样, 你记得这些日子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表现表现。” “殿下已经有驸马了,哪里还需要我去表现。”杨阏逢神色淡淡地反驳道,“这话, 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阏逢, 你怎么回事?这话可不像是你说的。”周重光牵着马绳, 皱起眉略思索了会儿, “是不是因为临走前大将军对你说过的那些话?” 周重光板着面孔,模仿着杨广鹰的语气:“如今公主已经婚配, 以前存着的那些情, 心里也就就此忘了吧, 千万不要多加肖想, 执迷不悟。” “父亲说的话, 本身就没有错误。”杨阏逢皱了皱眉, 极快地又舒展开来。 周重光说话时没有看着对方,也就没有发现其实杨阏逢在他学那段话的时候的脸色, 其实并不是十分好看。 本意上也是对其中的内容存着些排斥的。 “阏逢我和你说,你可别真就全都听你爹的。当初公主殿下亲自去云都和亲的这事那就是很离谱, 文武百官谁都是第二日才知晓, 招呼都没打, 什么都没通知……” “这不就典型的先斩后奏吗?笑话, 以咱们北楚的兵力财力,完全就犯不上放皇城内唯一的长公主去谈什么和亲啊!” 这事当时本身就发生得不明不白的,偏偏帝王轻描淡写地将其压了下去,不许众人继续议论。 解释的话也模棱两可,非说什么“自有考量”。 周重光也不管杨阏逢到底有没有全都听进去,就有的没的念叨了一路,话里话外都是劝对方不要轻易放弃。 杨阏逢暗中爱慕昭宁公主多年,却始终没有告知对方,甘愿悄然地隐藏着那份心意。 但说是暗中爱慕,实际上当时朝中也有不少人知道了,包括帝王。 明明帝王应该也是看好杨阏逢的,谁知道怎么又突然放了公主去和亲…… 万一现今那什么所谓的驸马其实就是个不学无术、朝三暮四的草包,那岂不是就此辱没了公主? “够了。重光,闭嘴。” “啊?怎么了……”周重光正说的兴起,杨阏逢突然搭的一句话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甚至还觉得有点委屈,“咋,你这就嫌我烦了?” 他心中不禁愤愤不平起来:枉我如此为你的人生大事而百般担忧,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这么大声地喊我闭嘴?! 杨阏逢看出他的心思,心中无奈:“抬头看看,我们到了,下马。” “啊!”周重光这才反应过来,将马绳往侍卫手中一扔便又向杨阏逢追了过去,“阏逢你倒是等等我啊……” 杨阏逢头也不回地催促道,“还是你自己快些。” 若是不慎误了时辰,还得连累他一起丢脸。 *** 宴席早已准备妥当,到齐的文武百官们则由宫人牵引着陆续入座。 今夜秦盏洛挑选了一袭大红宫装入身,精致的凤凰金翎点缀其上,华贵而不失庄重。 与此同时,三千墨发以云谨为她选的一支雕花玉簪束起,衬得肌肤越发雪白细腻。 一颦一笑,皆是动人。 杨阏逢有些痴迷地向她的方向望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当然他也看到了她身边的人。 那人身着袖口处以金线勾勒的黑色锦服,发以纯黑的玉簪束着,眉眼淡淡,却透着股难以形容的华贵。 但从相貌而言,同秦盏洛坐在一起,竟是刺目的般配。 身后的官员也在低声议论着那位自云都而来的驸马,话里话间都是对云谨的褒扬。 昭宁公主一向清冷矜贵,如今愿意让个外男坐在自己身旁,而且还愿接受对方主动为她布的菜…… 分明是对方有着纵容的。 为什么?这和亲不应该是某种权宜之计吗?她们之间不应该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吗? 如今彼此间的感情…… 到底已经进展到了什么地步? 浓烈的不甘充斥在心口处,杨阏逢一把抓起酒壶,意欲再饮一杯,手腕却被人从旁握住。 “不要这般样子。那驸马也就长得勉强能看,其他各方面还不得知呢……”周重光向云谨那边瞄了一眼,兀自抬起酒壶替杨阏逢倒了一杯,“堂堂男儿怎么能生得那般阴柔,万一是个兔爷呢?” 杨阏逢眸光闪了闪,也就将周重光为自己倒的那杯酒举了起来。 倒也不是将周重光的话听了进去,而是他自觉方才险些因再见昭宁公主的复杂情绪而失了态。 周重光以为他的话奏效,便愈发来了兴致:“就那驸马啊,看着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绣花枕头。瞧那弱不禁风的样,怕是连只鸡都没宰过。” “小将军慎言。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难道还行重文轻武那一套不成?”刘毅就坐在两人身旁,实在听不下去了便出口斥了几句,“老臣也从未宰过鸡,那有如何呢?” 刘毅年纪已大,德高望重,但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文人不行。 他从不觉得文人有哪点比不上那些武人。 一方治理国策,另一方冲锋陷阵,分明都是国之栋梁,缺一不可。 “阁老莫急!重光他并不是那个意思……”杨阏逢心知不能因为一时闲话得罪了刘毅,忙出言为周重光进行开脱,“重光,还不快向阁老道歉?” “阁老赎罪,小将实是无意对您,更无意针对文人……”周重光心中发怵,这刘阁老每日里咬文嚼字到底有多难缠,朝中上下人尽皆知。 “罢了,老夫也知你们心思。”刘阁老抬眼望了望杨阏逢,颇有些语重心长,“杨小将军,心里还惦记着?” “晚辈……”杨阏逢语气犹疑,不知该作何回答。 “罢了,罢了。老夫看你这样子也就知晓了。”刘毅晃了晃手中的空酒杯,眯了眯眼睛,“帮你一把。” 杨阏逢眼前一亮:“……阁老?” 周重光也喜出望外,见刘毅动作神态,会意地主动上去为其将酒倒满:“阁老慢饮。” “老夫这也不是全然为了帮你。曾经教导过公主殿下的先生与老夫颇有交情,公主殿下本身也是个有灵性的,若是果真嫁给了个毫无才能的草包,老夫自然不依!” “阁老说的对,与公主殿下相般配的,怎么也得是个德才兼备的英武儿郎。可小将却听人说,那什么驸马年纪轻轻就常流连于花街柳巷,风流得很……”周重光将自己派人打听来的消息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果然看见刘毅面上已然带了怒意。 “岂有此理!”刘毅力度有些重地将酒杯置在桌上,酒液撒了大半,“既然已经娶了公主殿下还敢出去招花惹草,他当我北楚是什么?老夫定要他好看!” 周重光假意劝对方务必息怒,气大伤身,心里却为自己的计谋通而暗暗得意。 这可别说他这兄弟做的还不到家,绝对的尽心尽力了属于。 宴席进行到一半,歌舞丝竹欣赏起来逐渐没了趣味。 有臣子提议彼此间寻找对手来对诗论理用以助兴,这方式文雅,因此帝君立即欣然答应了下来。 刘毅说到做到,刚好达成了自己心中的计划。 方才提议那人,正是他座下的某一门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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