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承桑意回神,“您说什么?” “我说她跑不了,承桑陛下盯着她看做什么,你们认识?”定心笑吟吟地问承桑意。 承桑意低眸:“不认识。” 定心面上的笑容止住,挥袖挡住小弟子的身形,“陛下,请看舆图。” 承桑意忙回神继续研究占据。 一连说了三个时辰,主帐内的人进进出出,顾寻也来了,站在承桑意身侧,但她已不认识长明。长明也无意与她搭话。 天黑后,承桑意给师徒二人设宴庆贺,让人烤了羊肉又备了美酒。 长明见到肉后没吱声,拿起羊腿就咬了起来,定心说教她:“你可否文雅些,刀给你是摆设吗?” “你管得事情真不少。”长明不满,“你不吃,给我吃。” 定心:“……”小东西怨气不小。 定心挥袖施法,长明手中的羊腿就剩下骨头,肉全在定心的碗里了,气得长明直翻眼睛。 师徒二人玩闹一阵,承桑意眼神示意副将再取些羊肉过来。 新的羊肉捧上前,长明轻轻蹙眉,目光流连一阵后,转向承桑意。 承桑意也在望她,两人四目交接,突然间,定心伸手捂住小徒弟的眼睛,“看什么呢,眼睛要瞎了。” 长明:“……” “我与你说,好看的皮囊都是陷阱,都是诱惑你的。”定心装模作样的说一句,“知道了吗?” 长明推开师父,睨她一眼,低头继续吃肉。 承桑意面上失落,猝不及防,定心又问小徒弟:“长明,你之前认识承桑陛下吗?” 长明:“……”你是不是病得不清啊?
第81章 八十一 定心像是聒噪的老者, 反反复复地问,更像是闹事的妇人,分明懂了又装不懂。 长明可不像女帝那般好脾气地回答她的问题。 羊肉在前, 她主动忽视师父的话, 静静吃肉吧, 明日就走。 长明没有回答定心的话,定心扫她一眼, 自顾自说道:“哦,你们不认识。” 承桑意:“……” 接风宴结束后,定心携带小徒弟匆匆离开,承桑意到嘴的话又被迫吞了回去。 定心是来除妖的, 可长明就是妖,她有些不明白这对师徒狐狸里卖的什么药。 明月当空,星辰拱卫。 承桑意枯坐在主帐内, 一人望着舆图,这场战比她料想中的十分艰难。北凉用妖兵开阵,无论我朝怎么打, 都将会损失惨重。 主帐内灯火一直亮着, 长明坐在帐外, 眺望着灯火,定心拉着徒弟聒噪叮嘱:“我即日要将飞升,你可曾想好去处了。长明、长明,我说话呢, 你听到了吗?” 长明嘴欠一句:“听到了,你要飞升了。师父, 你说你万一被雷劈死了,那我该去哪里给你哭坟。” 定心有种想打死徒弟的想法, 握着拳头,出门将徒弟揪了回来。 一顿好揍。 翌日开战,长明睡到日上三竿,等醒来的时候,军营里的人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只有守营的人。 吃过饭后,她在营地里晃荡,走了几圈后,她想起打仗的师父,索性追去战场看看。 长明寻到战场,一眼就看到王旗下的女子,眉眼低垂。 千军万马集合,乌泱泱的一大片,血腥味弥漫着鼻腔。长明捂着鼻子,施法飞到师父身旁。 “你打仗怎么不喊我。”长明拉住师父的袖口。 妖兵堵在军队前,王军进退不得,定心施法稳住妖兵,见到徒弟过来,吩咐道:“用你的血入阵杀妖兵。” “我的血?”长明皱眉,“多少血,我会不会血枯而死。” 那么多兵呢,乌泱泱一大片,没有上万,也有数千。 定心捉住徒弟的手,不由分说划破她的手腕,收集五滴鲜血。 血入阵法,妖兵上空的阵法立即化为红色,猩红色的光让妖兵们躁动不安。 “这是什么缘故?” “你身上有承桑陛下的血。” 长明挑眉:“你直接用她的血不就好了。” 定心双手施法,没理会徒弟的话,提着配剑冲进大阵内,随后大喝一声:“随我来。” 饶是如此,她还是将长明震出阵外,不希望徒弟沾染血腥。 长明在空中飘了一阵,稳稳落在地,抬首恰好可见王旗飘动,她眨了眨眼,承桑意翻身下马,朝她走来。 “长明。”承桑意低唤一阵,从怀中取出帕子,不由分说包住少女流血的手腕。 长明低头,看着那双修长的手绕着自己的手腕,她没有拒绝。 前方梁军打了起来,承桑意吩咐人守着长明,她看得出定心在极力保护自己的徒弟,不愿长明沾染血腥。 承桑意上马,握着配剑,眼神坚定,注视前方占据,妖兵一个个倒下,等都倒下后,她才拔出配剑,高喝一声:“杀过去。” 长明望着她英气的女帝,唇角扯了扯,告诉守着她的人:“你们也去,我不会有事,我可是大师的徒弟。” 几人对视一眼,现在冲过去就是杀敌的时候,他们也不想守着长明。 长明催促他们:“去吧。” 将士们前赴后继冲了过去,长明站在原处眺望着战局,目光时不时落在承桑意身边。 将士们一点点推进,直逼北凉城门而去,那抹倩影依旧那么显眼。 妖兵彻底倒下后,定心施法,祭火焚烧尸骨,防止有人利用他们的尸骨做乱。 战场上燃起熊熊大火,照得天空一片猩红,这场战打了两日,火光一直都没有熄灭。 夺回失地后,军营也往前挪了三十里地,换了新的地方。 长明坐在营帐门口,替师父做法,远远地瞧见了走来的女帝。 修长的身影与前日马背的人徐徐融合,长明的眼眸定了定,承桑意已到跟前。 长明站起来,面色淡淡:“师父在休息,陛下见谅。” “朕来找你。”承桑意淡笑,目光黏在了少女稚气的面孔上,“听闻你师父要飞升了,你有什么打算。” 长明依附着定心百余年,定心即将飞升,长明连个归处都没有了。 “没想好,与陛下无关。”长明复又坐了下来,望着前方,“你的人生不过几十年罢了,师父除妖,一走就是几年,我记得最长的一回是十年。我已经习惯了,不过是心无归处罢了。” 师父捡到她,费心养育不说,辛苦助她化形成人,她不能耽误师父飞升成神。 承桑意也跟着坐了下来,两人之隔着几寸距离。 “长明,留下来,可好。”承桑意眼睫低垂,低低询问她的意思。 长明摇头拒绝了。 她不喜欢宫中枯燥的生活,更不想再度被困,她喜欢山川河流,喜欢山野间行走,更喜欢自由活着。 承桑意转头,望着少女的侧颜,“至少朕活着的几十年中,无人敢欺负你。朕、不会再困着你。” “承桑意,你还不明白,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长明皱眉,“你的臣下若是知晓你的身边人是妖,便又会闹死闹活,你不觉得累吗?” 承桑意没有开口了。 两人静静坐了会儿,承桑意问长明:“你不生气了吗?” “我报仇了,不生气。”长明坦然,“我师父要走了,我想跟着她过最后相聚的时光,陛下,你别来找我了。” 妖兵已除,师父的任务也该结束了。 承桑意低沉的眉眼还是蹙起,问长明:“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居无定所,四处游历吗?” “邵循说喜欢我,我拒绝了。”长明扬首,眸色循丽,她同承桑意对视,说道:“她是什么人,我也清楚,我不能毁了她,同样,不能毁了你。你懂吗?” “朕、懂!”承桑意低笑一声,还是伸手握住长明的手腕,“你好像成熟不少。” “是吗?”长明的眼睛依旧很亮,“我不喜欢斗来斗去。我喜欢有话说话,好比我不恨你就是不恨你,不喜欢邵循就是不喜欢。” 承桑意还是收回了手,不甘心地问:“若朕是平常人,可以随你游山玩水,你会喜欢吗?” 长明心中畏惧,害怕进入那座宫城内被再度关起来,当妖失去灵力后,成为凡人的宠物,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承桑意,你和邵循一样,你是我在百年内见过最睿智的君王,为何要自甘堕落呢?我不会放弃自己去追随你,你也不该放弃自己去追随我。你是陛下啊。”长明劝说承桑意,漆黑眼底映出点点火光。 “可你之前愿意放弃自己入宫的。”承桑意咬着牙问。 长明回答她;“之前是为了报恩,顾家的人死的死,走的走,我留着做什么呢。” 承桑意又说:“是不是顾家的人活着,你就会留在宫里。” “对,这是我欠顾云初的!”长明斩金截铁地回答。 得到回答的女帝身子晃了晃,原来如此! 她站了起来,眼中弥漫着悔恨,长明也当没有看见她面上的悲伤。 承桑意慢慢地走了,走得很慢,她脸上是什么表情,长明也没有去看。 顾家的人死绝了…… 承桑意离开后,定心走了出来,望着小徒弟倔强的背影,又望向承桑陛下离开的方向。 她有种狐狸来摘偷自己家的感觉。 明明自己的图徒弟才狐狸呀! 承桑意更像是狐狸,而她的小徒弟像是一只兔子。 定心没问徒弟为何拒绝,天底下没有承桑意再合适的人了。 “长明,收拾收拾,我们明日就走了。” “收拾?你来的时候带东西了吗?”长明没好气道,伸出自己受伤的手腕:“你怎么不用她的血。” “她还要打仗,你又不用上战场的。”定心莫名心虚,“伤了就伤了,过几日就好了。你准备准备,我们要走了,我想往西边走,你去不去。” “我不走。”长明赌气,自己的手腕可疼了,师父都没有一点愧疚。 定心不满:“你刚刚怎么和承桑陛下说的,在我飞升前陪我,怎么,她一走,你就不认账了?” 长明坐在营帐门口,望着落下的夕阳,心中也是空荡荡的,师父要飞升了,她还有千年百年的时光呀。 定心叹气,伸手摸摸小弟子柔软的后颈,“长明,我带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别憋着自己。” “师父,你会推算吗?”长明问。 “你想问承桑陛下的将来?”定心不意外。 长明点点头,定心说:“她会千古留名的,不过,没有常人之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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