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缄默,是阿,都说邵循刚直,她才会搭救。若是苏时之流,她怎么会费心去救了。 一环套一环,长明无话可说了。 邵循紧凝着她的神色:“你说不出来了,长明。” “邵循,我明日就走了。”长明下定决心,“但你放心,我也会在你身上下一重禁制,你有危险,我也会赶来救你。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陛下呢?”邵循问。 长明淡笑:“第一个喜欢的女子,百年后千年后,我都会记住你!” 邵循望着她,许多话在口中打转,对上长明通透的眼神,眼中闪过水色:“你为何要这么绝情呢?” “邵循,我帮你解决你的心头事,你还是人间赞许的邵侍郎。当我对你的弥补,我很感激你。”长明起身,神色悲悯,“是你的,我会替你讨回来。” “我宁愿你留下。”邵循摇首。 “不,这是他们欠你的,我眼睛里揉不得沙子。”长明抬首,目光落在院门处。 她朝那里看过去,门口处空荡荡,她是妖,人靠近,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过,她要走了,也不怕承桑意找过来。 鸡肉烤焦了,皮肉发黑,传出阵阵焦味,两人都没有在意。 长明轻轻一笑,“邵循,晚了,回去吧。” 长明赶客了,邵循不得不说道:“你的心很冷。” “不是我心冷,而是你太干净了。”长明摇首。 邵循离开了。 天色大亮之际,女帝整兵出征。 女帝离城后,邵循匆匆赶回来,新宅空空荡荡,长明不知去向了。 邵循落寞,在门口坐下,扬首望着浮云,早知如此,她不该揭破窗户纸,以朋友之名让长明留下。 她错了,错得离谱。 邵循坐了许久,直到有人来催,“大人,时辰不早了,几位大人在等您商议。” “我知道了。”邵循应声,只觉得心里也是空荡荡的,像是被抽走了什么,她开始怨恨自己。 朋友,也是不错的。 邵循站了起来,身形虚晃了下,头有些晕,待站稳了后,她吩咐下属:“关好此门,寻个人来打扫,守着门,不让让其他人闯入。” 或许哪一日长明在外受了伤,想到这里,也可回来养伤。
第80章 八十 女帝出征半月, 邵家族人找上京城,奉上地契与钱匣子。 老族长年过半百,奔波多日, 又惊又累, 眼见邵循官袍上的图腾, 吓得险些晕了过去。 “阿循,你父所留下的东西, 都在这里,我实在不知你在京城高中呀,更不知你有了今日的官位。” 邵循无动于衷,眼皮都不眨一下, “如果我没有高中没有做官,你是不是就不还了呢。” 邵族长摇头,惶恐不安, 整个人直打哆嗦:“不不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规矩、规矩如此。” “既然规矩如此, 你为何又来了呢。”邵循厌恶, 双眸黑沉沉, “规矩是这样,那你们就按照规矩过来,不过,总有一日, 我会改了这个规矩。” “阿循、不、大人,您说得极是, 您看,您父亲的遗物, 我也让人一并收拾了,都给您送过来。” 邵族长卑微讨好,笑容淡淡。 邵循却打不起精神,她一向不在意身外之物,“你们愿意留下就留下,出去吧。” “是是是,您说得极是。”邵族长岂敢说不,吩咐人匆匆忙忙将东西留下,茶水都不敢喝一口,连忙逃走了。 邵循不仅升官又得道父亲的家财,她可以买宅子也可以买床了。 只那人走了,又有何用。 **** 长明回到山上,循着踪迹去找师父。师父往北走了,她鼓起勇气去追,兜兜转转,迷了路。 师父没找到,路都不认识,长明坐在路边上叹气,远远地瞧见大队人马而来,灰尘飞起,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长明眺望一眼,看出是军队,她隐去身形,静静等着军队路过。 或许是运气,承桑意也在,骑马而过。她望向对方,对方穿着铠甲,扬鞭而过。 长明的视线落在那张染了灰尘的脸上。 曾经白净如玉的面容,黑了不少,一眼瞧过去,险些没认出来。 人走后,长明也没有在意,继续去找师父。 不知不觉入夏,日头晒,她选了一处山林居住。 定心按照徒弟留下的痕迹找了过来,远远的瞧见小徒弟倒挂在枝头,摇摇晃晃,阳光落在那张稚气的脸上。 “你怎么到这里了?你可知这是两国交接处。”定心飘然落下,示意小徒弟下来。 长明眼神一亮,明亮柔软的杏色长裙,衬出几分优美,定心不悦道:“衣裳穿得是很好看,你倒挂在树上,真是不雅。” “我来找你呀,师父,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没办法就在这里住了下来。”长明翻身而下,稳稳地落在地上,“你怎么在这里?” “北凉军中有妖,我来看看。”定心柔柔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抬手摸摸小徒弟的脸颊,眼中添了几分暧昧,“既然来了,我带你去看看。” 长明眼中闪过抵触,“你去捉妖,你还带了一只妖,您这是捉哪门子妖啊。” 师父还是这么拎不清。 “你又没有杀人。”定心不以为意。 “仔细算算,我杀了两个人,一个道士还有一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长明也说不出来,但她确确实实是杀过人了。 她不想去,尤其可能会遇上承桑意。 定心皱眉,“我记得你爱看热闹的,怎么突然不去了呢,有什么秘密。” “你徒弟爱上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利用我,又用血玉手镯困住我的灵力,我死了一回才逃出来。”长明叹气,漆黑分明的眼里闪着心虚,“师父,我知道我很蠢,但那个女子真的很好看。” “你懂感情吗?”定心不生气,反而是先嘲讽自己的小徒弟,“我养大你,你脑子里想什么,我最清楚,你肯定是见色起意,对吗?” 长明:“……” “哪个女子?”定心好奇地追问,凑到小徒弟面前追问。 长明摇首不肯说。 定心抬手,指尖落在她的头上,吓得长明后退两步,“我和你说,我说就是了,是承桑意。” “我朝那个小女帝?”定心也定住了,“那个女子、好看是好看,手段狠辣,自己的弟弟都杀了,你喜欢她做甚?” 长明:“她好看呀。” 定心也是无话可说了,直勾勾地看了徒弟一眼,拿手戳了戳她的额头,“让你以貌取人,丢了一条命,长此以往,你的小命都被丢干净了。” “所以,我不去。”长明倔强道。 “去,得去,她喜欢你吗?不对,困住你必然也是喜欢你的。我教你如何折磨她。”定心朝小徒弟勾了勾手指头,“不能吃亏,你丢了一条命,好歹从她身上夺回半条命。” “她是人,就一条命,半条命都没了,会死的。她是陛下,是一朝君主,她死了,百姓怎么办呢。”长明拂开师父的手,疯魔了这是,你以为是妖呢,打碎了肉身,还有魂魄。 “我是要去军营的,随你去不去。”定心叉腰,“你瞧瞧你的怂样,我将来飞升后,你怎么办呢。书不读,法术不念,你打算混个千年就投胎吗?” 长明被骂得低下脑袋,口中愤恨不平:“我都说不去了,你还要我去。” “哪里跌倒哪里爬起,走。”定心拍了拍小徒弟的肩膀,双手捏诀:“走!” 长明试图挣扎,奈何自己与师父的法术相比,无异是蜉蚁撼树,一点用都没有。 眨眼间,落在了一处军营外,军帐星罗密布,操练声不绝于耳。 长明眼前一阵晕眩,下意识抓住师父的手臂,“你是不是有病啊?” “是你有病,我给你治病,我和你说了,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怕什么,这回师父在,再来道士也撼动不了你。走。”定心不顾小徒弟的反对,生拉硬拽地将人拖进军营里。 长明朝前踢了一脚,一脚踢到师父屁股上,师父回头看她一眼:“将你这个本事用在承桑意身上,你还会这么倒霉吗?” 长明一阵无语,“不一样呀。” 定心不痛不痒地拂落自己屁股上的灰尘,告诉小徒弟:“一样的!” 哪里就一样了? 师徒二人拉拉扯扯,对面一群人急匆匆而来,领头的正是承桑意。 承桑意换下铠甲,一袭改装过的裙裳,劲装衬得她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长明抬眸。 承桑意顿住,看到定心身后的长明也是一喜,不想,定心瞧着她眯了眼睛,“承桑陛下。” 定心行了个礼,而后将自己的小徒弟拽了出来,“这是小徒弟,唤长明。” 长明不情不愿的与承桑意见礼,随后躲在了师父后面,一眼都不看承桑意。 承桑意从惊喜中回神,眉梢眼睛都带着笑,“定心师父,这边请,去主帐说话。” 话虽如此,她的目光还是落在长明的身上,数日不见,好像瘦了些。 定心拉着小徒弟跟随承桑意入主帐,也装作不知两人之间的事情,先悄悄告诉承桑意:“我这小徒弟是个小妖,没有杀过人,这回刚出山,什么都不懂,若有失礼之处,承桑陛下多担待。” 长明:“……”不说谎会死吗? 承桑意也是有些紧张,闻言后表态:“定心师父放心,朕、朕不会与她计较的。” 言罢,她偷偷看向低头的少女,唇角弯了弯。 定心恍若没有看到她的笑容,“承桑陛下放心,我这徒弟单纯,不会生事。” 承桑意心不在焉的应声。 一行人陆陆续续入帐,承桑意将定心分为上宾,此刻来帮忙,她自然是万分高兴。 何况定心后面还有个小尾巴。 众人站在舆图前,承桑意与定心说着战局,北凉这回势如破竹,有人认出北凉军中有妖物。 妖族为君王所用,不算稀奇的事,但我朝没有,承桑意的困境一下就显露出来。 钦天监求到定心处,定心解决完手头的事情就赶了过来,除妖是定心的责任。 长明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目光呆滞,耳畔听着众人诉说占据,时不时听到几个妖字。 承桑意时不时扫过少女,眼神飘忽,定心说一句:“她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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