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月高悬,正月的夜里冷意袭人,枝头上的树叶刮得呼呼作响。 院正被女帝拉入寝殿, 龙床上躺着一只白狐,身上盖着被子。 “陛下何时喜欢养白狐了?”院正被女帝拉至龙床前, 仔细端详床榻上的小小白狐,“臣只会给人治病, 白、白狐,不行。有外伤吗?” “外伤,并无外伤。”承桑意否认,白狐浑身雪白,皮肤无暇,除了几滴血迹,并无伤害处。 偏偏就是不醒,多半是内伤。 院正连连摇首,“臣不敢治。宫里有兽医,您试试?” “滚。”承桑意冷了脸色,转身遮住院正的视线,面露不愉,看了女官一眼,女官便走上前将请院正离开。 院正被莫名骂了一句,侧身又看了床上白狐一眼,说道:“陛下,真的,太医院都不擅长。” “院正、院正,您回吧。”女官上前拉着院正,“您回去吧、陛下不高兴。” 院正被匆匆找来,生拉硬拽拖出寝殿。 殿内明灯通明,龙床的白狐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承桑意也拿不准。 她坐在榻沿,揪揪白狐小肚子,“你想不想吃肉,兔子肉?” 没反应,眼睛依旧闭着。 承桑意有揉揉脑袋:“长明,出烤肉吗?羊肉兔肉都可以,老虎肉吃不吃?”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承桑意也是无奈,肉都哄不醒了。 思衬半晌,她决意说个谎,“长明,邵循被抓入天牢了。” 好吧,还是没有反应。 承桑意想不出办法了,低眸看到指尖上的伤口,想起方才在长巷子里,白狐是嗅着她的血味来的。 简单思考后,她找来匕首,再度划破指尖。 匕首划破肌肤,空中弥漫着血腥味。 承桑意将划破的手中递到白狐的嘴边,白狐嘴角动了动,下意识去吮吸指尖的血。 不像是睡觉,像是昏迷了。 承桑意等着白狐喝饱,自动松开。 等了片刻的功夫,白狐脑袋一耷,翻身睡过去。 承桑意:“……” 承桑意盯了半晌,指尖戳戳肚子,白狐扭了扭身子,朝一侧挪去,显得有些不耐烦。 “躲了?”承桑意又将白狐提了回来,再度戳了戳肚子,“你醒了吗?” 白狐翻身,四肢腾空,眼睛闭着,像是装死。 承桑意心情后了许多,凑近去看:“你会不会跑?” “朕要不要找只笼子关住你?” “经历过这么多事,你还是不长脑子,打架就打架,将自己搞得遍体鳞伤,报仇又有何用,匹夫之勇。” 无人回应女帝,寂静的殿宇就剩下女帝喋喋不休的话。 唠叨半晌,承桑意要走了,几日积累的奏疏摆在大殿内急等着处理。 承桑意走了两步,回头又看了一眼装死的白狐,心一横,将之抱了起来,“去大殿。” 半夜三更,一人一狐坐在龙椅上,承桑意批阅奏疏,白狐闭着眼睛睡觉。 晨起朝会上,听着朝臣叽叽喳喳的声音,白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朝会结束,承桑意也没有离开,留下几名朝臣说话。 一直到黄昏时分,小朝会才结束。 承桑意没有急着离开,手中摆着一份军报,边境开战了,北凉过关,挑衅我朝。 她看了一眼军报,又盯着缩在龙椅上的白狐,而后拍拍狐狸的脑袋,沉默不语。 合上军报,她顺手捞起白狐,抱入怀里,道一句:“朕带你去看戏。” 白狐:“……” 龙辇颠簸半个时辰,来到上林苑,虎啸声传了过来。 迷迷糊糊的白狐猛地睁开眼睛,耳畔传来女帝的声音:“老虎打架,爱看吗?” 白狐继续缩着脑袋,闭着眼睛打瞌睡。 突然间,温暖的怀抱被一张冰冷的几案取代,白狐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笼子里两只老虎被放了出来。 一白一花两只老虎碰面就打了起来,你来我往,虎啸声不绝。 白狐扭头看着兴致勃勃的女帝,像是看傻子一样缩住了脑袋,继续闭眼睡觉。 须臾后,承桑意捏着白狐的脑袋,迫使睁开眼睛,“不好看吗?那给你看兔子打架?” 老虎们扑在一起,爪子狠狠地拍在对方的脑袋上,白狐猛地缩了下,爪子拍开承桑意的手。 有病啊! 几日不见,病得不轻,开始折磨老虎了。 承桑意揉着白狐的肚子,白狐又是一巴掌,突然,一声虎啸,白狐被吓得抖了抖。 承桑意笑了起来,托腮盯着白狐:“你是不是伤得太重了?” 白狐背对着女帝,给她留一个骄傲的小背影。 “长明,你生气的时候很可爱。” “长明,你点头或者摇头,不然朕会以为朕找错狐狸了。” “长明,你冷不冷,晚上想吃什么,吃烤肉吗?吃汤圆可好,也算是团圆了。” 承桑意絮絮问了三两句,什么回应都没有。 她耐心地陪着,吩咐内侍将老虎带走,又提了两只兔子过来。 兔子被关在笼子里吃草,皮毛雪白,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小白狐。 白狐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承桑意将兔子提了出来,下一息,白狐一巴掌拍在她的手腕上。 病得不轻啊! 承桑意吃痛松开手,兔子趁机跑了,她哎呦一声,眼睁睁地看着兔子跳下几案。 “去追回来。” 她又得了白狐一记白眼。 承桑意伸手揪着她的耳朵,然后提了就走,“回寝殿。” 白狐又陷入温暖的怀抱中,马车颠得昏昏欲睡。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滚到了龙床上,抬眼就见到女帝更衣。 宫娥伺候承桑意换下外袍,穿上柔软的裙裳,脖颈之下,遮得严严实实。小狐狸看了一眼,缩着脖子就要跑。 奋力跳下地,没走两步就被逮住,“去哪里?” 宫娥们看到雪白的团子,笑作一团。 承桑意提着白狐去食案旁坐下,自己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狮子头递到白狐的碗里。 白狐躺着,就是不动。 承桑意也不急,慢条斯理的进膳,时不时看白狐一眼。 膳食过半,她才说一句:“不吃就没得吃了。” 白狐气呼呼的仰面躺着,连个回应的动作都没有。 承桑意用膳很慢,满桌膳食只动了小半,七八分饱后就放下筷子。 宫娥们入内将膳食撤下,食案上就剩一只雪白的白狐,承桑意拿手戳了戳肚子,“你还想不想离开宫廷?” 白狐睁开眼睛,登时就跳了起来。 承桑意‘哦’了一声,“原来朕没有找错啊。” 白狐上前,毫不犹豫地一爪子拍向承桑意。 承桑意岂可容她放肆,握住爪子就将她整个身子提了起来,“都伤得这么厉害了,还不知道服软,你的脑子都被胆子吃了。” 白狐在空中挥舞了一阵后,被丢到食案上。 下一息,白狐就往地上蹦,承桑意似乎料到她的反应,伸手就给捞住,直接提着回龙床。 “你有什么打算,朕也不知怎么救你,你家在哪里?”承桑意不恼,直接将白狐丢在床上,自己拿了一个冬橘。 细长的双手把玩着橘子,三两下就剥了皮,然后放在床上,“吃吗?” 意料中的反应,气呼呼不吃,仰面躺下了。 承桑意好奇,“你就这么躺着,躺到哪天可以恢复?朕记得你上回杀道士,可以变幻成人的,这回呢。” 白狐翻身,朝被子里钻去,可惜被子太厚,脑袋钻进去了,屁股没进去。 承桑意将身子揪了出来,“你是故意与朕作对,你还是躺着。” 白狐似有反骨,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承桑意。那双眼睛染着水泽,通透极了。 “朕可以放你离开,你如何离开呢?”承桑意循循善诱,欺负小狐狸单纯懵懂。 白狐定了一瞬,朝前走了两步,抬起爪子拍在承桑意的下颚上。 你他娘的还想骗人呢! 承桑意被打得偏过头去,下颚立即浮现一圈红痕,“朕没见过你这么嚣张的狐狸,铁笼子知道吗?把你关进去。” 承桑意疼得抿唇,伸手就去捉住白狐,揉着肚子,“朕忍你三回了,你打朕三巴掌了。” “你长何模样,让朕瞧一眼如何?”承桑意低声哄着,揉完肚子又去揉脑袋。 小狐狸被揉来揉去,烦不胜烦,抬起爪子还想打,承桑意警惕地避开了。 “脾气见长,不,你的脾气就是这样的。”承桑意没有忘记上回在浴室,长明就是用蛮力欺负她的。 吃了这么多回亏了,还没见她聪明一回。 她教训一句:“寄人篱下,就要夹紧尾巴做人,这个道理不懂吗?若是不懂也可,朕教你一回。” 白狐没吭声,转身又是躺下,继续装死!
第70章 七十 白狐一身皮肉, 十之八九都是反骨。承桑意拿她没有办法,丢下她,自己去沐浴。 临走前, 她告诉小狐狸:“你想走也可以, 若是出不去, 被人逮住了,这身皮毛是好东西, 小心被人剥皮拿去卖了。” 小狐狸小且瘦得厉害,可一身皮毛比雪还要白上两分,皮毛有光泽,准是卖出好价钱。 承桑意放心不下, 小狐狸一根筋,想不通,万一跑了呢。 她站在榻前盯了半晌后, 伸手一捞,“朕带你去沐浴。” 白狐:“……” 帝王配殿内热气蒸腾,白玉池修建得大气, 一眼看去, 雾水朦胧。宫娥放好热水便循序退了出去。 承桑意不爱有人靠近, 屏退婢女后,自己一人进入浴室,随手拿了一件衣裳蒙住白狐的眼睛。 白狐陷入衣裳中,拼命挣扎, 费了半晌劲头才挣扎出来,待抬头就见到了水池中雪白的身躯。 小狐狸缩身子不动了, 脑子里晕乎乎的,池子里的人潜入水中, 水面荡起圈圈涟漪,颇是吸引人。 眨眼的功夫,水池子里的人探头出来,不施粉黛,面上挂着水珠,冰冷冷的眼睛看了过来。 承桑意很快背过身子,身子入水,什么都看不清了。 白狐被热气熏得犯困,眼皮子搭了起来,水声潺潺,忍了忍,睁开眼睛看过去。水中的人一直背对她,不知在做什么。 白狐好奇,翻身跳下去,稳稳地落在地砖上。 地面上都是水,湿哒哒又不好走,白狐小心翼翼地走了两步,跳到池沿上,下一息,一双手伸过来,直接将她拉入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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