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这般的不自量力。 “好好养伤,本尊明日再来看你,”不知为何,她有些无法呼吸,第一次想走远些。 “师尊,我的伤是不是再也不好了?”殷九弱在扶清将要离开前发问。 扶清微怔,继而笃定地摇头道:“不会,本尊会治好你。” 临崖居在吵闹几天后,终于安静下来,迟日催花,轻寒轻暖。 冲忧已经是首座弟子,没什么意外的话,便是沧澜宗下任掌门,匆匆来看过殷九弱,又匆匆离开去处理宗门一应事务。 只有风起能一直陪着她,用扶清做好的轮椅推她在鹤雪峰漫无目的地游荡。 “风起,你知道勾玉那件事到底是什么样吗?” 甘露台后的梅花林,梅枝交错,暗香浮动。 风起迟疑片刻,眼眸转了转看向别处,“宗门派去寻找岁歌的弟子,并没有找到她,所以你才一直被关着。勾玉日日跟在尊上身边修炼,我并不知道她的动向。” “我听说这十年里,冲忧师姐和你常来找我,却不可进入伽摩心塔,”殷九弱漆黑眼睫低垂,似蝶翼。 她肩上睡着那只白白胖胖的萤火虫,小火自从她回来,抱着她大哭了好几场。 虽然还不能说话,但悲伤之意尽显,之后便对殷九弱寸步不离——倒是她现在少有的宽慰。 “是的,尊上说这样是为了保护你。” “这样啊,”殷九弱盯着地上的雪,让风起推她到别处散心。 “吾算过了,你与尊上有几世纠葛,待她处理完那件大事,你们的婚礼定会如期举行。” 是掌门的声音,另一人是还留在沧澜宗未走的沈沧离。 “掌门的意思我明白,但长梵她为了那件事筹谋已久,我实在担心。风起急急忙忙推着殷九弱回房,她是唯一知晓这两位亦师徒亦情人的人,自然明白这种消息对一个伤患的打击力度。 她刚想安慰几句,身后便传来扶清清淡的嗓音。 “风起,回去吧,本尊要给小九换药。” 一枝梅花探窗而入,玉树琼花,殷九弱坐在轮椅上,神色黯然,要拼命仰头才看得见扶清的脸。 “您和沈少主成亲后,会住到如意宗去吧。” 女人俯身而下,过分动人的眉眼,蕴着温软湿润的光。 “小九,唤我师尊,我会与你成亲。”
第18章 你笑起来才像她 繁霜至日暮,殷九弱蹙着眉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久久未能有任何回应。 直到扶清推着轮椅,带她来到临月居后的药池。 池水雾气缭绕,扶清单薄的衣衫不多时,便被热气熏透,紧贴在曲线曼妙的肌肤,莹润透白。 她牵着殷九弱步入药池里,清苦的药水没过身体,才激得殷九弱一激灵,回过神来。 “师尊,您刚才说什……”殷九弱长吁一口气,正要发问。 然而,面前的扶清神色自若,玉雪般的脸颊因为热水染了点粉,薄薄的衣物湿漉漉地贴在修长脖颈、胸口、大腿等处。 那翠绿色的仙草似藤蔓般飘荡,仿佛有生命般缠绕、吮•吸着两人。 见殷九弱神色有异,扶清抬手抚过少女锁骨上的一道伤痕,濡湿手指的温柔触摸更像一种亲吻。 “小九,怎么了?这药材蕴含本尊的灵力,同时会将灵力输送给你,过程是有些不舒服。” 骤然被触碰锁骨,殷九弱浑身一颤,望着即便湿透,姿容依旧圣洁的女人,问: “师尊,我们要成亲,真的吗?” 扶清轻轻梳理着殷九弱的长发,面容平静地回答:“真的。” “可……”殷九弱的血液沸腾起来,有些不敢置信,“为什么,你当初只说要收我为徒。” 她并不敢妄想。 清澈的池水因为灵力的输送,而变得滚沸起来,雾气弥漫。 “我们曾相识,所以这是注定的。”扶清并未有任何情绪变化,仿佛只是在解答一个修炼上的问题。 注定的吗?殷九弱浓黑眼睫沾满湿润的水珠,让她黑色的眼眸显得更加迷蒙失神。 她不明白扶清在想什么,高高在上、悲悯圣洁的长梵道尊怎么会要和自己成亲? 自己真的认识扶清吗?会不会这只是一场流离失忆之人的幻梦,追逐泡影,死于泡影。 灵海里,她们耳鬓厮磨,神魂交融。 现实里,她们师徒相称,若即若离。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扶清? 她的心一时坠落谷底,一时驭风而起。 情与恋,真的与她有缘吗? “那你……喜欢我吗?” 此话一出,就连水声悠然的药池也静默了声音,开得正艳的红梅花瓣恰好飞窗而入,落在水面浮沉。 “我的意思是,两个人只有互相喜欢才能成亲,不然为什么要成亲?”她小心翼翼地补充道,眼神飘忽不定,并没有看着扶清。 扶清看了看池边两人的那对翡色双鱼玉珏,缓缓靠在殷九弱怀里,柔软浓密的发丝散发着叵测的甜香。 “自然是喜欢你的。” 殷九弱第一次大胆地抱住扶清,她已经长得比扶清高了半个头,此时需要弯腰才能看见扶清的眼睛。 那双剔透温润的细长凤眼里,仿佛藏匿万般情绪,又仿佛一切皆空般虚无。 任是无情也动人。 “可是……可是,”殷九弱感觉自己在做梦。 女人单指点在她的唇上,冰凉甜香的感觉,带来令人难忍的湿热悸动。 “还是说小九你有了别的心上人,并不愿与我成亲?”扶清眼尾湿润,自有一段风流妩媚,“是对岁歌念念不忘,或是别人?” “没,没有,”哪里想到扶清也会有这样类似吃醋的言语,殷九弱急忙否认,又忽然想到十几年过去,世事变幻无常,沧海桑田,那些故人可还好。 似乎看透殷九弱在想什么,扶清揽她入怀,温言宽慰: “你的企鹅、孔雀都还好好的,每年都有寄钱过去。若实在想念,也可以把它们接来鹤雪峰。” “可以吗?”殷九弱眼睛亮了亮,一时激动身体承受不住,就又咳嗽起来。 “可以,”扶清颔首,替她拍背顺气,“过几日我带你去看它们。” “但是,”殷九弱最后弱弱地提问,苍白脸颊透着漂亮的绯红,“但是掌门不会同意的,他甚至都不愿意我做你的徒弟。” 闻言,扶清浅浅一笑,长睫垂下,“不必在意他们,你我愿意便可。” “可是,我曾经算过命,鳏寡孤独,道士说我是天生孤命……” “有我在,不会的,”扶清堵住了殷九弱喋喋不休的唇瓣。 一个时辰的药浴令殷九弱昏昏欲睡,几乎无法控制地昏睡。 在伽摩心塔下被关了十年,她的修为受损严重。不但行动不便,虚弱无力,还十分嗜睡。 温泉池边盛开的灵草,纷纷伸出藤条扶住殷九弱坐上轮椅,两人再一路回到临崖居。 房屋外是十年前殷九弱种下的梧桐,如今桐花遍地,偶尔飘飘落下。 躺上锦缎床榻的殷九弱,反复念叨着得伤好后再成亲,扶清失笑不已,并没有反驳。 “师尊,伤好后,我能恢复到原来的修为吗?” “自然可以。” “那就好,那就好。” 虽然原来的修为也弱得不行,但身为扶清的弟子,殷九弱不想坠了长梵道尊的名头。 女人清绝疏冷的面容温润平和,眼眸却浮动着幽幽冷光,“小九,睡吧,我在这陪着你。” 她端来热气腾腾的灵兽奶,加了糖,喂给殷九弱喝。 一切仿佛和之前一模一样。 坠入黑暗的速度很快,殷九弱本以为这次会和以前一样,在无光的黑暗中沉睡很久再清醒。 然而,她做梦了。 梦里是漆黑幽暗的监牢,静谧无声。能看见一根根囚困犯人的栏柱——原来她是被囚•禁的犯人。 是那幅画的场景。 而她满身双舞血污与伤口,被锁链穿透琵琶骨,锁在阴湿的地上。 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殷九弱看见来人华丽尊贵的裙裾,不盈一握的腰间悬挂着双鱼玉珏。 女人低下身,清冷面容一如往昔,长指握着薄锐锋利的匕首,挑起她的下巴,声线冷漠。 “笑一笑,你笑起来才比较像她。” 闪着银光的匕首往下移,冰冷贴上殷九弱的心脏时,她猛地睁开眼,看见坐在不远处的扶清,正执拿着古籍,清冷眉目谨严认真,手心摩挲着玉珏。 见她冷汗淋漓面色惨白的模样,扶清起身而来,关切地牵住她,问道: “怎么了?” 冰冷与暧•昧攀上身体,殷九弱忽然回忆起陈年旧事,祸乱桃花小镇的妖主和扶清长得一模一样,那位妖主好像说过什么重要的话。 说的是什么?殷九弱悚然一惊,声音艰涩地问:“师尊,你会杀我吗?”
第19章 什么时候成亲? 双面缂丝的屏风后,暖盆的炭火将整间屋子烤得暖烘烘的。 在心塔受伤修为退步后,扶清便给殷九弱的房间安了地暖,仙鹤童子也一直按时送来灵木炭盆。 由于温度太高的关系,扶清只着了一件茶白色里衫,领口衣襟散开,莹润如玉的肌肤透出薄薄红晕。 听见殷九弱这般无厘头的问题,她状似无意地摇头,俯身而下,素手替殷九弱擦拭着薄汗。 “我若是要杀你,你早已形神俱灭千万次。” 明明是无情可怕的肃杀之语,女人贴在殷九弱耳边低吟,就宛若爱侣间情浓时的厮磨。 清冽的甜香与梦里闻到的一模一样,殷九弱心间惊惧,仍不肯躲开分毫。 就好似扑火的飞蛾,知火畏火也慕火,宿命因此转动而壮阔。 “是我犯傻了,”殷九弱躺在塌上,恹恹地点头,枕边那只白白胖胖的小火,正呼呼大睡,看上去比她滋润多了。 “小火之前日日惦记着你,常常跑去心塔那儿等你,”扶清垂目给殷九弱掖了掖被子,墨发如云。 这只虫子等了自己十年吗?殷九弱偏过头去,小火之前总哭,就好像把十年的泪水要一朝哭尽。 天地之大,九洲浩渺,可能只有这个虫子一直等着自己,并不去做别的事。 但她不过一介普通人,凭什么奢望旁人也像这样长久地等着自己。 这一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望了望身旁的女人,仙姿玉貌,修为精深,自己如今大概连仰慕的资格都没有。 正在这时,有人轻轻敲门。 “九弱,你醒了吗?我是冲忧。” “师姐,”殷九弱半坐起来,细长的眼眸迅速掩去湿意,“我醒了。” “那好,我进来了。”冲忧怀抱着一叠棋谱推门而入,“九弱,我帮你送了那只小精怪好多棋谱,这些是他回赠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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