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这儿玩套娃呢?” 里面是一个小巧保险箱。 毓殊把小箱子捧出来。用手电筒照着上面的锁子。 只有一个钥匙孔,比起双密码盘和四密码盘,这真是太容易解开了。四密码盘她碰巧猜了出来,双密码盘她试验了几分钟。毓殊相信这个小箱子她用不上几秒钟就能打开。 当发卡往锁孔里插时,她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发卡压根怼不进去,换了粗铁丝、锯条和螺丝刀也不行。 毓殊翻转手腕看一眼时间,她在书房里有二十多分钟了。 是把箱子带走,还是在这儿解开箱子?箱子不大,但是抱着这么个东西离开书房有点困难。别的不说,她是不可能翻窗逃走的。窗户开着总会暴露这里有人光顾过。如果从正门走,她又得保证守卫不会发觉她。 她又看着锁子好一会儿,终于发现锁孔的秘密——打开它,必须用截面带凹槽的那种钥匙。合着就是一个锁孔里塞两把钥匙。 撬开锁的瞬间,毓殊都要感动哭了,这该死的套娃,最后一环节是档案袋。她很想撕了那袋子,又不得不记住那袋子的线绳缠绕方式,好在翻看完还原回去。 按照聂冰仪得到的消息。在德鲁投降后,岛国军计划将从满洲运输走大量黄金与煤矿,用这批资金与能源确保他们在大平洋上的战争获得胜利。毓殊阅读完那份文件,觉得聂冰仪的消息有那么一点点的偏差。其实她一开始就应该想到的,运送黄金与煤矿的文件怎么能放在一起呢?还是放在一个武官手中。 档案上写的,正是关于“液体黄金”——石油的开采计划。岛国得到石油越多,可以出动的战舰与飞机越多。这份石油多到甚至可以支撑岛国人攻打苏国舰队或者跑到米国家门口。 数年前,岛国人坚信满洲这片土地上有他们想要的石油,但勘测)开采了几年,找到的化石能源只有煤矿。 有人说,清朝的灭亡是因为岛国人挖断了关外的龙脉。毓殊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不管怎么说,侵略者掠夺他国资源的做法,绝对不能容忍。 她从背带裤胸前的大口袋里摸出相机,猫在桌子下,用身体和椅子遮挡闪光灯,把文件上的内容拍了个遍:勘测单位、开采承包商、审批人员名单,以及陆军海军交接人…… 岛国陆军控制着满洲全境、包括这片土地上的资源,但是石油最终是交由海军使用。海军与陆军之间存在着矛盾,导致这份文件至今还在公爵手中。 毓殊一边拍一边翻看,拍到最后一页时,发现一张委任书——藤原公爵将出任高丽总督。藤原龙一的爵位无法传承,加上身为中将、在满洲陆军总司令地位之下,大概是想另辟蹊径寻求出路了。 毓殊将相机里的胶卷替换掉,双重保险是有必要的。事毕,她正想着怎么离开书房,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卫兵似乎在和一个女人说话。听声音,守卫在楼梯口,而那个女人在楼梯上。 毓殊仔细分辨那女人的声音,是野村千鹤没错了。 既然那卫兵在楼梯死角处,那毓殊就能离开书房了。她抱着相机踮脚来到走廊窗边,打开窗户,扒在窗沿,小心地把窗户关回去,最终跳到二楼房檐。 “啧,怎么回到卧室啊?” 毓殊趴在房檐上,躲避巡逻兵的手电筒。 离开公馆随便找个井盖从下水道回去?毓殊摇摇头,每次打开那个密道,卧室里都会有那么一股下水味儿。来打扫的仆人们会怀疑疯癫不能自理的大小姐是不是在卧房里拉了屎。 “要不是没聂姐许可,我真想直接溜了。”毓殊慢慢朝卧室的方向爬,她得找个好落脚的地儿跳下去。 非常不幸的是,她被从四楼开窗户的女仆发现了。 “有小偷!”那女仆大叫。 虽然毓殊不知道那个女仆是谁,但这不妨碍她骂那嘴欠的女人祖宗十八代。毓殊直接起身在房檐上奔走,只要她跑得够快,巡逻兵的枪就瞄不准她。 加速助跑、跳到樱树上,再从树上跳到围墙外,动作一气呵成……摔扭了腰。 总比断胳膊断腿强。毓殊的嘴咧咧着,把手里的相机往逃跑的反方向扔出去。自己则降低身姿,从树林里逃走。 十几分钟后,她终于从密道回到卧室。把脏臭的工装服藏起来,床铺边放了一瓶安眠药,自己则倒下装作吃了药陷入熟睡。 看见卫兵与仆人们一起寻找小偷的。千鹤的一颗心砰砰狂跳。 所谓的小偷,一定是“大小姐”。 千鹤守在藤原笹子的卧房门外,清了清嗓子,对过往的士兵与仆人们呵斥:“请你们小些声,大小姐的精神一直不太好,难得她已经安睡了。” “千鹤,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管家拄着拐杖过来。 “我只知道三楼巡逻的人把地板踩得咯吱咯吱响,方才大小姐的脾气很不好。” “三楼?那都是公爵的房间。小偷的目标是三楼么?” “刚才我有让楼上巡逻的先生小些声音。看那位先生的样子,三楼没有什么异常。你可以去问问。” “好,我去看看。”管家从怀里摸出万能钥匙,走向三楼。 千鹤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些人没发现大小姐失踪,问题不大。 她对毓殊真是又恨又敬,恨的是毓殊整天威胁她,敬的是毓殊并不坏,对妹妹樱井遥很是关爱,对自己也不苛刻。自从主人换了人,千鹤不要太轻松。 而且毓殊对她相当信任,把她当做一个人而不是仆人。 野村千鹤,从十岁开始在藤原家为仆,至今已有二十多年,直到最近几年在笹子身边待着,地位才有那么一点提升。 她有一个秘密,连真正的藤原笹子都不知道的秘密。下午毓殊请她来吃粘耗子的时候,千鹤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毓殊。 “其实你不用提防我、要挟我,我一点都不喜欢藤原家。” “我知道,你喝醉时可是抱怨了许多。”毓殊把沾了白糖的粘耗子递给千鹤。 千鹤品尝这黏糯、清香、甘甜的糯米点心:“我喝醉时还说了别的吗。” “还说了你父母很多坏话。”毓殊说。 “看来我睡得挺快,你没听到更多的。”千鹤看着毓殊,“你觉得我今年多大了?” 毓殊不好意思说你看着比四十岁的聂姐还老。聂姐多少算是有钱有势的人,又懂得保养,大多数的劳动妇女和她没法比。 “其实我才三十二岁,比鸠山医生年长两岁。”千鹤说,“我的亲生母亲是个满洲人,她生下我六年后死了。我的亲生父亲其实是藤原公爵。我母亲死后,他就把我送到仆人野村家。” “你和笹子是异母姐妹?” 千鹤点头:“公爵是不认我这个女儿的,我不可以姓藤原。我母亲不过是藤原家最低等的仆人。母亲她有自己的家庭,却被用公爵强,即便如此她和她的丈夫对我还是很好的。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他们喜欢给我做这种东西吃,甜甜的,里面是豆沙。不过没有这个叶子,颜色是黄色的。”千鹤指着粘耗子。 “哦,那个是黄米做的粘火勺。” “我不会汉语,我不知道那个怎么说。”千鹤抱歉道,“知道母亲生下我这么个东西后。公爵就打死了我父亲……他是藤原家的马夫。等我长大一点后,他又害死了我母亲。” 毓殊捏着粘耗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她想,对于千鹤来说,真正的家人只有那对满洲夫妇吧。 “那你妹妹又是怎么回事呢?她似乎才二十岁。她出生的时候你的亲生母亲已经去世了,难不成她也是公爵的女儿之一?” “没错,但公爵不知道她。只有我和我的养父母野村夫妇知道。阿遥正是我养母接生的。”千鹤的目光中多了痛恨与怜悯,“阿遥是我妹妹,也是……我女儿。她一生下来就是哑的,还有一点傻。” 毓殊倒吸冷气,如果千鹤说的是真的,那藤原公爵就是衣冠禽兽……不,他连禽兽都不如。 什么深爱女儿的父亲、对亡妻念念不忘用情太深,这些都是粉饰。要知道这些侵略者内心没有人性的。好吧,起初她就对小鬼子没什么好感。无辜的只有那么一部分和满洲人一样受苦受难的岛国平民罢了。 “我不指望你相信我的话,我和你说这些,只因为你不是真正的笹子。我想找个人倾述罢了,我想,你是不会瞧不起我的。”千鹤苦笑。 “当然。我觉得你作为姐姐和母亲还不错。樱井彻的工作不就是你安排的?樱井家总得有人工作才能生活下去。你作为女仆,工作有点不用心,不过作为人还是不错的。这栋楼里从上到下都把满洲人当做劣等民族,我倒是没从你口中听过类似的话。” “还不错?我生下她时还小,我养不了她,也不能阻止我养父母把她丢掉。幸运的是樱井夫人捡到并养育了她。樱井夫人让她成为儿媳我也无话可说。” “至于你的话,我是相信的。”毓殊讪讪,“因为你喝醉时,嘴巴不怎么牢靠。其实你说了很多话,我没告诉你就是了。” 千鹤笑笑,不以为意。 “既然你痛恨藤原家,那么,不介意看着这个家遭殃吧?” “当然了。” “那你愿意帮我个忙吗?” “知道我的嘴巴在喝醉后不严实,还愿意用我吗?” “你只需要知道自己做什么,不需要知道我的目的。”毓殊说,“我可以让你和阿遥离开这讨厌的城市,去一个安稳的地方生活。” 于是,晚间的时候,千鹤成了毓殊的同谋。
51、第51章 “卖报啦卖报啦!高丽人深夜潜入公爵宅邸,公爵小姐得精神病啦!” “这高丽人厉害啊!把鬼子小娘们儿吓疯了?小孩儿,给我一份报纸。” “给我也来一份。” 朱文姝朝报童招手,递给小孩零钱,买了一份报纸。就这么站在人行道上翻阅起来。 合着报童是把两条新闻捏把一块儿当卖点宣传的。这报社也真是无耻,在头版上用大号的字刊写“藤原公爵爱女身患痴症”几个字。至于高丽人闯入公爵家这件事,只占用了豆腐块大小的地方记述。 朱文姝快速扫阅一番,原来是有记者得到公爵家遭窃的内幕、去采访时撞见了刚好在装疯卖傻的毓殊。末了,文姝叹气——一半是放松,另一半觉得可笑,放松的是她知道毓殊没什么事、人还算安全,可笑的是无良媒体整天说话和放屁一样。 她翻了翻其他版,觉得这报纸无比鸡肋,看着没劲扔了又可惜,索性卷成筒,攥在手里。 回到诊所,她看见聂冰仪吊着胳膊坐在候诊室。 “怎么不进去?”朱文姝指着诊室,“里面有人么?”
80 首页 上一页 53 54 55 56 57 5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