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武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牺牲了。”魏嵩叹气,沉思许久,他猛地想到了什么,“丫头呢?谁看见丫头了?” 他发疯似地回到王武与秀才牺牲的地方,毓殊不在那。他又去牺牲的战友那里找,也没有那个小丫头。 该死的,她去哪了? “连长!连长!” 是毓殊的声音?魏嵩四处张望,他觉得毓殊应该是在某个高处,但就是找不到她人影。 “这儿呢连长!你回头往上看,凸出来的土台子这儿!” 魏嵩转身看向小山坡,山坡本身并不陡峭,但上面有个凸起,凸起被杂乱的树木遮掩很难发现。 “连长……我下不去了。”毓殊抱着两杆枪,这个土台子十分隐蔽,想上来还算容易,但是想下去就有点难了。让她直接跳下去,不像狙击手一样摔死,也得摔残。 “妈的,让你乱跑,净他妈惹事。” 魏嵩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他看见了山坡下的狙击手尸体。子弹打穿了他的左腹。人是摔死的没错,但受了这样的枪伤,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狙击手和机枪手怎么死的。毓殊完完整整地讲述了一遍。因她饱读诗书,讲起当时的情景绘声绘色的,又加上她有点夸大,魏嵩和一众兄弟听得惊心动魄。听完了,魏连长一品味,就觉得这孩子讲得恁离谱呢?你第一次射击就能命中二百米外的活人?你第一次打靶可是飞了两尺远! “看到那棵树上的鸟窝了吗?你把它给我打下来。”刘振指着远处的树,那鸟窝离着毓殊有三百米远,虽然是静止不动的,可考虑距离和仰角,把它打下来不比打那个机枪手简单。 毓殊搓搓手,想要把三八式的子弹扣出来塞四四式里,对于她来说,还是举着轻点的枪更容易射击。刘振给她一个弹夹,满满五枚子弹塞进去,毓殊抬起枪,枪口飘忽引人发笑。 但没人笑出声,战士们牺牲了十几个战友,一个个沉浸在悲痛中。再者,毓殊在深呼吸后,枪被托得稳稳的。 扳机扣动,枪响,所有人都看见那么大一个鸟巢从树杈上坠落。 一众人沸腾了,这丫头是天生的神枪手! 只有刘振满意地看着毓殊,掏出一副棕色皮子的手套递给她:“这是对你的奖励。” 毓殊双手接过手套,手套有点大,但是戴上去暖暖的,冻僵的手顿时舒服许多。 “谢谢团长!”女孩子的声音甜甜的,快活极了。 “老魏啊。”刘振转身看向魏嵩,“我让你看着她你怎么没看住?她乱跑,你们两个领罚吧。明儿你俩各负重五十斤行军。” “不是,我……”魏嵩刚想说他把看孩子的事交给王武了。转念一想,推脱责任并不好,王武又牺牲了,也就闭了嘴。 “团长,我杀了狙击手、机枪手,帮助兄弟们冲上去打赢鬼子,这不是立功了吗?怎么还得受罚?” “问得好。”刘振笑着打量这个小姑娘,“你立功,我把我唯一的皮手套给了你,这可是我从鬼子的一位中佐身上扒下来的,这是嘉奖。你不听指挥,自己在战场上乱跑,这是过,得罚。” 毓殊继续抗议:“可是,负重五十斤那也太沉了。” 刘振叹息:“等你丢了命,就不这么想了。” 翌日,毓殊的肩上多了沉重的麻布背包,沉甸甸,压得她腰都直不起来。她还要背着六斤重的枪、水壶、干粮袋和弹药。 她再也不用一颗一颗地用子弹了。现在她背着一大盒! 和汉阳造用的7.9毫米子弹不同,鬼子军用的子弹直径只有6.5毫米。虽然昨夜的战利品中有不少枪支弹药,但兵团只把部分三八式配给到士兵手上,毕竟6.5毫米的有坂子弹稀少,用的枪支多了,每个人得到的子弹就少了。 “哎……”毓殊拖动沉重的步伐,敢怒不敢言。怎么说呢,她其实是知道自己的负重没有五十斤的。毕竟……自己一半的负重跑到魏嵩身上了。 “丫头你还小,现在少背点,又不能不背,不然你连重一点的枪都扛不动。等你多吃饭长高了,那时候可不能偷懒了,听到没?”一大早的,魏嵩摸摸她的头主动拿走了她的部分负重。 毓殊心里很不是滋味,昨天她挨了魏嵩的鞭子,暗地里没少骂魏嵩,却不想魏连长人挺好的,处处为她着想。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均是刘振一手安排的。 “团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丫头有射击的天赋啊?所以才只给她一颗子弹激发她的射击潜能?”背着七十来斤重物的魏嵩跟上骑马的刘振,步伐一点都不慢。 “也不是要激发她的潜能,只是想让她在开枪这件事上稍作思考。让她学会找准开枪时机。”刘振说,“我也没有想到她天赋异禀,但我知道,她说自己会射箭并不是假话。想着学会用枪后,总不会太差。” 刘振微微弯腰,指着自己右嘴角:“她这有练射箭被弓弦弹出来的痕迹。” “那我们就留着她了,是吧?” “嗯,放在你的连里,好好训练训练、多带带她,她会有大出息。” 阳光晒在身子上,暖暖的,尺把深的雪似乎开始融化,春天就要来了。
5、第5章 春暖花开,战士们褪去兽皮袄子,青灰色的军服袖口上挽,开始帮农民播种了。 士兵们帮助乡亲们保卫家园,朴实的百姓们打心底里感激战士们,家家户户翻来储存的肉干、鱼干、蔬菜、粮食送给反抗军,刘振自然是不肯收的。老百姓们知恩图报,也是不肯放弃的。双方人僵持来僵持去,最终刘振只留几袋小米,并号召军团上下帮着乡亲们务农,算是报答乡亲们。 刘振队伍的人越来越多,隐约发展成寻常规模的军团。几年下来,有不少百姓看见反抗军打鬼子打得勇猛,欲图加入队伍。但入伍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刘振筛选一番,把一部分能立即上战场的带走。面对大多数立志参军的农民,刘振选择留下部分伤残老兵将他们操训、组织成游击队。加上反抗军最近几年冬天的保暖措施越来越好了,冻死牺牲的人大幅度减少。如此,队伍愈发强大,连打几次胜仗,更是振奋人心。 此时此刻,在地里插秧子的魏嵩抬头扫视他的部下们,眉头一皱。 “三排长呢?” “报告连长!三排长带着一个班的新兵去练打靶了!”三排的一位班长敬礼。 魏嵩拍大腿:“这他妈是去哪打靶了?人影都看不着。赶紧给我把人绑回来种地!” “三排长说,三排的新兵要给大家猎头熊做熊掌汤喝,开开荤。”班长老老实实回答,这是三排长临走前交代给他的话。 “净搁那扯犊子。熊饿了一冬天哪还有肉?还熊掌汤,啃鸭掌吧!赶紧让人把老三叫回来。” 黄昏时分,虎头山。 马春生架着三八大盖瞄准林子里的那头野猪。最近正是插秧的时节,村民们总是抱怨有野猪下山糟蹋田地,好好的秧子不是倒了就是被啃了。眼下的猪无比精壮,一对长獠很是威猛,虽不知糟蹋田地的猪是否是这一头,但杀了一只总会少一份威胁。 单打独斗的野猪异常凶悍,加上猪皮够厚,很难说一枪能不能放倒这个大家伙。马春生正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猎杀目标。 只要那猪稍稍转个头,他就可以让子弹从它的左眼睛入、右眼睛出。 马春生静静地蛰伏在草丛里。枪响,野猪倒,欢呼声——枪不是他开的。 “六子你干鸡毛啊?抢我猪!”马春生站起来破口大骂。 “谁打着算谁的。不就一头猪?至于吗生子哥。你猎了一堆傻狍子呢!”远处皮肤黝黑的小六露出一口大白牙。 傻狍子就是傻狍子,一个个傻了吧唧的,猎杀它们有什么难的?马春生一口气憋在胸口,末了朝小六一扬下巴:“算了,不跟你挣,抓了一堆兔和兔子作伴,可算宰了一头猪,瞧把你给嘚瑟的。” “好了好了,小六、生子,别打嘴架了。我们出来练枪,猎到东西总是好的。”牛大鸿赶紧拦在二人中间,生怕这两人的枪走火。“生子,小六自己一个人扛不回去野猪,咱们得帮帮他。” 马春生反问:“班长,我帮他扛野猪,那我这么多的狍子呢?” “和野猪一起挂扁担上,咱们一起抬回去。” 三个人正用刺刀劈粗树枝捆扁担,远远的,另一个士兵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班长!快过来!排长猎到了熊啊!好家伙,那么大个,公的!” “啊?这山里真有熊啊?”牛大鸿惊讶。 “那可不?排长先是打瞎了他的一双眼睛,由着熊发疯乱撞。等它筋疲力竭的时候,刺刀一出,塞进熊嘴里,砰!熊倒了。哎,不说了……你们猎到了野猪啊?真厉害。” “和熊差远了。”刚才还嘚瑟的六子突然蔫了。 “没的事,排长说了,今天只要不浪费子弹,猎到了东西,就是有收获的。”牛大鸿安慰。 “咱们把猪啊狍子啊一起抬过去,然后跟着排长下山吧。”来者说。 还没到猎熊的地方,牛大鸿三人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这种味道令人犯呕。等看到那头开膛破肚肠子流一地的熊,牛大鸿没忍住,“哇”地吐了出来。 看着其他人正在动手解剖鹿啊狍子啊野鸡啊,马春生和六子顿时明白了,他们怎么就那么傻呢,这野猪狍子掏干净内脏不就轻了吗?他二人赶紧拆下刺刀,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从野兽尸体的下颌开始,沿着身体下面中心线划开。 “野兔谁打的?” 听见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六子一个激灵站起来,转身敬礼:“报告排长,野兔是我打的。” “挺好,兔子小跑得快,适合当移动靶练手。”骑在白马上的年轻军官说,“那狍子是春生猎的喽?” “报告长官,是我猎的!”马春生也敬礼,他想了想又补充,“都是一百米外开的枪,一击毙命。” 不知怎么的,马春生觉得,排长虽然是最下级的军官,但排长骑马的样子,比团长还有气势。 “不错,距离越远越好。枪法准才能多多杀敌。还有,出来玩的放松点,都是自己人,叫毓姐就成。”毓殊牵着缰绳,看向牛大鸿,“牛班长猎了什么?” “我……我……”牛大鸿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 “毓姐,班长猎了这头野猪。毓姐,你看班长这枪法,左眼进右眼出,不伤皮毛,厉害啊!”马春生嘴巴快,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给六子使眼色。六子心神领会,附和着说班长那是神一样的枪法,老牛逼了。 毓殊点头,牛大鸿的枪法是不错,只是…… “那自己的猎物,自己剥皮、放血、掏内脏。牛班长,动手吧。” “排长……”
80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