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错,好算盘。”刘振大喜,“那这事就交给你办,不着急,你先把王进忠那事给我整利索了。” 毓殊咧嘴一笑:“是,我正准备去呢。团长……” 刘振昂首:“我今天要出去一趟,马不借给你。” “我不借马,我就是想从农民那买点菜和酒,我跟你打个招呼先。” “你买菜和酒干什么?” “我跟王大哥说好了,我下次上山会给他带蔬菜和好酒。钱我就用卖皮子的钱就成。团长,这点钱你不会不舍得吧?那羊喂肥了才能撸羊毛不是?” “行行行,你赶紧走吧,啊?”刘振笑着把两个姑娘轰出去,他还和朱文姝说:“你盯着她点,别让她胡来。” 朱文姝木木地点头,她觉得这个团长人还不错。 刘振回到屋子里,其实他今天没什么事,只是兄弟几个闲聊一下战事与民生。等他坐回位子上,却看见魏嵩一副牙疼的样子,一手拄着脸,眉头紧锁。 “怎么了老魏?” “不对啊,昨儿我还见到那姑娘,我怎么记得她叫四娘?” “许是小名吧。我觉得她这大名挺好,听着和毓殊挺搭的,寓意也好。” 刘振细细瞧着那张档案单,想起毓殊第一次填写单子的模样。 “以后我就叫毓殊了。毓就是我的姓。” 那是刘振就在想,果断、能舍得的小丫头,不得了。
13、第13章 一枚银元,够毓殊买了不少蔬菜、酒水,剩下的钱还能租借一匹老马。她正把东西挂马背上,余光看见朱文姝玩自己的两根大辫子。毓殊偷偷打量她,朱文姝那张柔和动人的脸上看不出喜忧。 “怎么了,姐姐,心里有事吗?”毓殊问。 “我想跟你一起去。”朱文姝低声说。 “你喜欢那山寨?”毓殊笑,忍不住逗她,“那你昨天还要和我回来,留在那多好。” 朱文姝急了,伸手打她,毓殊不躲,咯咯咯笑得更加放肆。朱文姝自然是没下狠手,打人不疼不痒——她是不愿意对毓殊下重手的。 谁喜欢那鬼地方,我才不喜欢男人堆,朱文姝寻思。山寨她不喜欢,要不是有毓殊在,军队她也不喜欢。 “那你跟我去干嘛?”毓殊又问。 朱文姝想了想,道:“刚才团长不是让我看着你?嗯,我得看着你。” “好姐姐,你竟然敢拿团长压我,真有你的。”毓殊转念一想,此去山寨没什么事,只是吃顿饭,和王进忠聊聊。而朱文姝也没什么要紧事,去也无妨。就当自己带着姐姐散心去好了。 毓殊下巴仰起:“那你换身衣服,总不能穿军服去。” “哎!”朱文姝乐得跟什么似的,转身就跑。 毓殊看着朱文姝的背影,想着姐姐不哭了,还能笑,这总是好的。兴许以后姐姐也不这么畏缩,大大方方的,挺好。 天气越来越暖和,山林里的绿意比昨日更浓。满地的野花野草,朱文姝有点看不过来。这些本是寻常物,可她第一次觉得这些低微的生命灿烂美丽。 “好姐姐,你往前坐一点。小心把我的粉条压碎了。”坐在前面手握缰绳的毓殊心惊胆战地握着朱文姝的手。虽说朱文姝有抓着她的衣服,但这人总是往后仰,不知在看什么。砸碎了粉条不说,摔下去可就不好了。 朱文姝回过神:“你还带了粉条?” “我不得带点我爱吃的么?干白菜炖粉、酸菜炖粉、我还带了蘑菇土豆,这次我重新炖小鸡炖蘑菇粉条。” 朱文姝靠过来,双手扶着毓殊的肩,望着妹子挺秀的侧脸:“你很喜欢吃粉条啊!” “那是,粉条比鱼翅好吃,又便宜。” “鱼翅是什么?” “是鲨鱼的鱼鳍。” “鲨鱼又是什么鱼啊?好吃吗?” “我娘说,鲨鱼是海里的大鱼,比马还大,能吃人的。你问鲨鱼肉好不好吃我不知道,我只吃过鱼翅。鱼翅嘛,透明的、滑溜的,跟粉条差不多吧,都是和什么煮就是什么味的玩意。那东西可贵着呢,我们家也没吃过几次,每次没人都只有一小碗,不够塞牙缝的。还是粉条好,做粉条的土豆地瓜地里有得是。” “听你这么说,确实是咱们的粉条更好。” 毓殊哼哼两下:“人和人就是没法比。” “咋啦?”朱文姝茫然,她不知道毓殊为什么突然说出这句话,想来自己刚才是说错话了。 “以前老魏也问过我粉条和鱼翅的事,你猜他说啥?” “他说啥?” “他说:‘你咋恁长吃茬呢?’气死我了,是他问我鱼翅是啥玩意,我才说给他的。啃熊掌的时候他比谁都欢实,还说我长吃茬。” 朱文姝“噗嗤”一声,掩嘴轻笑。这毓殊平时看着挺端正,没想到她说话还怪好玩的。而且听她这么一说,那个魏连长,人也和你有趣。 “魏连长人挺亲切的。”朱文姝说。 “拉倒吧,他亲切?我见到他第一天,他就踹我、拿鞭子抽我,之后整天教训我。” “他为什么打你教训你啊?” 毓殊想,自己不听话和连长对着干这件事可不能让朱文姝知道。于是说:“他有病,男人一个月里总有几天抽风。” 好了,这下毓殊不用回头看、不用耳朵听都知道朱文姝笑抽了。 “他又不是女人。”朱文姝强忍着笑意说。 “我让他有,他就得有。” 朱文姝真想问问毓殊她平时是不是也这么好玩的,终究还是没开口。她昨天第一次见到毓殊……毓殊那是把她和魏连长、牛大鸿都吓坏了的。当时她只顾着害怕,现在回想起来,毓殊是相当的狠。对自己狠,对部下狠,上司见了也拿她没办法的狠。 瞎寻思总是不好的,朱文姝劝慰自己,她不想琢磨毓殊是怎样的一个人,她只要活在当下、活在这一丁点的幸福中。 毓殊记得去山寨的路,所以今天没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地方。毓殊慢慢骑马过去,周围的灌木丛发出簌簌声响。朱文姝觉得此地十分古怪,她刚要惊叫“有人!”,毓殊拍拍朱文姝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 几个胡子从林子里钻出来,把二人包围:“哪来的亮果(小美女)?什么蔓(干什么的)?” 毓殊不紧不慢地跳下马,她不懂胡子的黑话,不过多少能猜出这群人说的什么话,她道:“我是虎头帮大当家的妹子,今儿带了酒和菜来,就等他的肉了。” 胡子们淫荡地笑了,几个人对视,有人道:“亮果,让俺们采采球子,俺们这儿有软硬梆子。” “挑皮子(针)一样的软硬梆子?”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姑娘们身后传来,那是个身材瘦削面容干净的青年,怎么看这人都不像胡子。不过毓殊记得,王进忠叫他翻垛的。 那几个胡子见了青年,立马老实许多。嘴巴臭的那个,更是秋霜打的茄子一般蔫。 “都是并肩(朋友)。”青年指着两个姑娘介绍,他这么说过了,那几个人今后也就不会对毓殊、朱文姝造次。末了,他邀请:“毓姑娘,请随我来。” “谢谢这位大哥。”毓殊抱拳,牵着马随着翻垛的进了山洞。 “大当家的才是姑娘的大哥,罗某人不敢当。”罗翻垛谦逊。“罗某人实在没想到,姑娘会再登虎头寨。” “我和大哥约好了的,怎能食言?” “甚好,可见姑娘是有情有义之人。” 朱文姝见了胡子是不大敢说话的。此时她觉得这个青年胡子说话很是有趣,低声和毓殊道:“他说话文绉绉的。” “许是寨子里的军师、文化人。”毓殊说。 那罗翻垛耳朵尖,道:“姑娘说的对,翻垛的,说的就是军师了。” 入了寨,毓殊所见脸熟的人多了不少。那姜大麻子见到她很是热情——这丫头管直(枪准)、传正(胆大),若是留在山上,当个炮头不成问题。 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她跑了!现在大当家的不在,正是用人的时候! 姜大麻子的注意力都在毓殊身上,说了几句话才发现她身后还有个姑娘。那姑娘穿得鲜亮,人也是一副好模样。这要是搁平时,姜大麻子的眼珠子都能扣出来糊那姑娘身上。合着他昨天听了大当家的说道,对女人也不那么在乎起来了。姜大麻子想着这位既是毓姑娘带来的,那也是贵客。说不定此姑娘正是毓姑娘给大当家准备的媳妇,一想到这儿,姜大麻子内心激动又悲伤。 大当家的,您真是认了个好妹妹,妹妹真孝敬您!这才见了几回?就带嫂子来了!可是大当家的,你去哪了? 姜大麻子忍不住再扫一眼“未来的大嫂”,这亮果瞅着很是眼熟,他又一时想不起来哪见过,客客气气地问候一句:“这位姑娘,咱们见过?”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朱文姝的脸色很是难看,她往毓殊背后那么一躲,那厌恶嫌弃的眼神儿令姜大麻子觉得似曾相识。他的脑子里闪过电光,呦呵!他想起来了! “你你你是那、那那个汪汪汪……” “姜哥,我知道你是大麻子,怎么不知道你是个结巴啊?今儿个咋还上学狗叫了?”毓殊瞧瞧朱文姝,又瞧瞧姜大麻子,这两个人的脸色真是有趣,“是,这是朱家女儿,现在是我姐妹儿了。” “不是,你咋还把她带回来了?” “谁说她回来了,我就是带她来玩玩。我可说好了,大哥昨天允许她走了,你们可不许扣留她。” “那是那是。”姜大麻子陪笑。 “我是大当家的妹妹,这是我姐姐,四舍五入她也是大当家的姐妹。你们也不行对她动手动脚的,说荤话也不行。”毓殊叉腰。 姜大麻子擦汗:“哪敢呢妹妹,昨个儿兄弟几个被她咬个遍。那咱们还不是看着大当家的面子,没动她一下。您二位都是且(客人),放心吧。” 毓殊还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略微寻思一下,嗯……有种回到王府的感觉了。毓殊想着自己小时候,家丁婢子们对她也是这么低眉顺眼的。 家丁婢子为什么对她低眉顺眼的呢?因为她是主人家的,手里捏着他们的工钱。那姜大麻子为什么对她低眉顺眼的呢?一,图谋不轨;二,有求于人。 显然朱文姝也察觉到了这点,小生和毓殊说:“他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我也这么想的,我问问。”毓殊低声说,继而对姜大麻子道,“姜哥,你这是咋的了?” “妹子!不,大姐!”姜大麻子扑通一声跪下,“我们大当家的昨天进了城,到现在还没回来哇!你帮帮我们吧!” 原来王进忠了进城,不为别的,就是想买一坛子好酒,等毓殊过来喝。 按理说当天去当天回,也用不上多少工夫。结果呢,这都隔夜了,姜大麻子不放心,放出去几个兄弟找,人也没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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