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的手指顺着她的下巴,缓缓向上,摸到了她干燥却柔软的嘴唇,再向上是鼻尖,就像第一次见面时她所想的,这张脸是件完美的艺术品,当她的神情偶尔不再平静,眼波如潮,也会藏不住心事。 她的手继续向上,移动到眼睫,艾唯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随后手掌向上,十指相扣。 “秦淮,”她说,“我爱你。” 这三个字她在心中说过无数次,许多次的欲言又止后,她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平静。 “嗯,”秦淮扣紧了她的手指,“我也爱你。” …… 柳梦带医生赶来的时候刚好赶上这一幕,被一句“我爱你”砸了个当头,她呲着先写被酸倒的牙“嘶”了一声,招招手让医生护士先在门外等一阵再进。 肉麻之余,她心情复杂,门外一行人全副武装,与病人接触最密切的秦淮却毫无防备,就算明知“花种”的致死率——是什么动因,让人心甘情愿地走上一条死路呢? 二人深情对视了足足五分钟,空气中酸气的浓度几乎要让“花种”无地自处了,柳梦终于忍无可忍,敲响了房门。 “拜托二位先想办法活下来再考虑会不会留疤的问题。” 艾唯:“……” “什么时候开始听的。”秦淮嘀咕着站起来,站到一边让医生来换药做各项检查。站得时间稍微长些,这几乎一天一夜带来的疲惫感慢慢浮出水面,她险些没站住,被柳梦扶了一把。秦淮边说着“抱歉”边站直身子,瞥了眼艾唯,后者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她,现在视线被医生遮挡,没有看见她这一瞬间的虚弱。 秦淮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活着的那个人我关起来了,莉莉还绑回来一个,据说是同伙,现在分开关着。”柳梦在她身边,低声问,“你审,还是我审?”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秦淮可是毫无防护措施地在艾唯身边待了半宿,她吸了一口气,皱眉问:“你现在还能审吗,不如让我去?” 秦淮缓缓摇了摇头:“不,我去。他们住在东区,很难说有没有接触感染者。哪个房间?” 柳梦说出了两个房间号,再次确定:“你现在还好吗?” 实际上,秦淮现在的状态说不上好。从昨天中午到今天中午,她没有吃一粒米,也只是短暂地合了几分钟眼,现在头重脚轻之余隐隐有些发冷,说不出是低血糖还是已经感染了。虽然大概率是后者,她还是随手抓起放在座子上的冷面包,转身出门。 “你得回首都,柳女士一定在盼望着你安全回去。” 柳梦愣住了:“你……” 秦淮朝她摆了摆手,留给她一个脚步略显虚浮的背影。 ---- 阿夜说:爱要在视线相平时说出口! 说五章就五章,还有谁比我讲更信用∠( ? 」∠)_ 设想过许多她们表白的场景,轰轰烈烈的和平平淡淡的都有,但是心照不宣的事,说出口时大概会是平静的吧,毕竟“平静”对她们来说是难得的。 (对不起,写到脸上会不会留疤,我满脑子都是“你竟敢让艾唯刘海儿留疤”……orz没有破坏气氛的意思,给玻璃碴中的大伙带来一点快乐(话说表白了还能算玻璃碴吗
第51章 生死 “砰”一声响,椅子倒地,连带着绑在椅子上血肉模糊的人也翻倒在地上,他头部撞上了在一侧的床,好在有了缓冲,没有直接摔下去。 “五分钟,”莉莉扔掉断成两截的木棍,捡起了地上的剪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再不能从你口中听到几句实话,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 男人——林德,昨天晚上还在家中和重逢的女儿“叙旧”,猝不及防地被打昏带到了这个地方,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蒙上了眼睛。莉莉下手毫不留情,他被毒打一顿,却知道面前的女儿不会要了自己的命——他吐出脱落的牙齿,含混不清地笑了两声。 “我已经说过了……是秦夫人,是秦……啊!” 莉莉的剪刀捅进了他的掌心。 对方显然不相信这个回答,沿着皮肤纹理剪下了他的一块皮肉,他撕心裂肺地叫出声,甚至没有听见开门声,直到一个女声在身前响起。 “莉莉,我理解你想报仇的心理,但也不需要这么着急呀,我一向是不支持使用暴力的。” 是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不疾不徐,娇俏温柔,她拦住了莉莉,然后在他身边停住了脚步。 “我实在不敢看了……哎呀,真可怜。” 她这么说着,似乎就要转身离开,林德以为这位心软的小姐会为他求情,当即忍住痛苦,卖力地想要凑过去:“夫人……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您、您相信我,您相信我……放了我吧,饶我一命……” 女人似乎因他的乞求而停下了脚步,他摸到了女人的裙角,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忍着手掌传来的痛楚紧紧抓住了那块布料,正要开口继续求饶,手臂一阵剧痛,再也无法抬起了——像报复他染脏了自己的裙摆一般,女人用剪刀把他的手臂钉在了地上。 “可你弟弟说的和你不一样,我该信谁呢……他才是做事的人,恐怕比你知道的多吧?真可惜,”女人温温柔柔地叹了一口气,“再见了,林德先生。” “等、等等!” 听见这句话,林德终于慌乱起来,被剪刀和沉重的椅子拖累无法起身,“扑通”一下摔回原地。他卖力地试图追上去,椅子被他拖得吱吱作响,女人好像觉得烦了,抱怨了两句后有人上前用胶带缠住了他的嘴,林德开始挣扎,高声呼喊着哀求女人留下,见到这番情景,女人笑了起来。 “先放开他。” 她这么说着,莉莉停下了动作。林德停止了挣扎,呜呜叫着往前挪着试图蹭过去,女人抬脚踩在了他脸上,嫌弃似的把人踢开。 “林德,没用的人,我留下做什么?”她终于脱下了那副温柔的伪装,冷冷地说,“你和你弟弟,今晚只能留一个,现在选择权在你。” …… 关上门将男人撕心裂肺的喊声隔绝在身后,秦淮重重地将自己摔在了墙上。厚重的遮光帘一拉,漆黑一片的房间就如当年那条走廊一样,当时年幼的她偷窥到了这座城市黑暗面的冰山一角,如今“秦淮”每说一个字,她都感觉自己往秦月姝靠近一分,变得冷血、麻木、残忍,融入这片黑暗之中且无法脱身——这种感觉让她浑身发冷,乍一接触到日光,刺得她眼眶突突作痛。 她仰着头,在太阳穴越来越清晰的痛感之中沁出了冷汗,贴着冰凉的墙壁缓缓滑倒在地上,闭上眼睛眉头紧锁,颤抖着慢慢舒出一口气。 听见走廊那端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她身边,然后一只微凉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还好吗?” 裹着庄园里惯用的那种洗涤剂的淡香,药味显得不那么刺鼻了,秦淮握住她的手:“你怎么出来了。” “来见你。”艾唯回答,“就像你昨天晚上不顾一切来见我一样。” “我在躲着你呢,这么狼狈的样子,我可不想别人看见。”秦淮垂眼看着自己被冷汗沾湿的手心,莉莉处理房间里的一片狼藉,她出门前已经洗了手,可血腥味好像怎么也洗不掉,“征求过莉莉小姐的意见以后,我留了林德兄弟的命,把他们送进监狱吧,各种罪名搜罗一下,就算判不了死刑,应该足够他们在里面待到老死了。这种敏感时刻,还是不要让什么命案和你扯上关系为好。” 艾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扶着墙壁慢慢坐下。地很凉,秦淮脱下外套垫在了她身下,然后被拉着一起坐在了外套上,二人挨在一起,艾唯牵起了她的手:“虽然我想说的是怎么处置随你和莉莉高兴,但是你会在意我,这让我很高兴。” 秦淮:“你怎么不问问是谁指使林德兄弟的?” “因为我大概能够猜到了。”艾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说不出是苦涩还是冷笑的表情,“庄园中值得信任的人手都被紧急抽调,倒是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百密一疏。” 秦淮皱了皱眉头:“但是以我对你那位哥哥的了解,恐怕幕后主使另有其人。虽然她现在下落不明……但会是柏莎夫人吗?” 艾唯沉默片刻,赞同了她的猜想,说:“当时我应该听你的直接要了他的命。” “换成是我,也会觉得留着他一条命比杀掉他更有价值,而且就算杀了他,也有其他人可以用作刀。”秦淮轻拍她的手背作为安慰,又问,“但是这之后会有危险吗?” 安吉莉亚当然知道路易斯这个人自大却无能的窝囊废本质,也知道他暗杀成功的可能性极低,她原本没有必要这么做的。 这可能是放弃卢港前最后的尝试,也很可能只是因为安吉莉亚突发奇想觉得这很有趣,艾唯认为是前者,但又不得不承认后者有很大的可能性,她实在不明白安吉莉亚这个人——毕竟“开始理解理解安吉莉亚的想法”,和“成为疯子的前兆”几乎是可以画等号的。 “放走安吉莉亚,就是卢港所面临的最大危险。”她说。 “艾唯,你知道我担心的不是卢港。”秦淮紧紧扣住了她的手,“我只要秦月姝的命,至于卢港会怎样,我不在意。我担心的是你,因为在爱上你的那一刻之前,我生命的意义只有报仇而已——直到遇见了你,艾唯。” “我不会有事,”艾唯将另一只手覆盖在她手背之上,将她的手拢在了掌心,“我向你保证。” “因为我有了对这个世界产生眷恋的原因。” 艾唯从不谈论自己以及命运,因为她不想这样让人可怜自己,尤其是对秦淮。她需要作为“杰菲尔德小姐”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可她想让秦淮活下来,明知结局的情况下,无法实现的“永远”一旦说出口,爱就成了自私,这样将秦淮绑在身边的行为与欺骗何异;但她又希望秦淮会因为她而留下来,无论是出于爱还是出于怜悯。 她意识到,此刻高傲又自卑的自己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女,或许会所里那些第一次收到客人贵重礼物的、天真的女孩子们,或许就像她此刻一样小心翼翼地满怀期待。 她原本应该说“帝国疆域广袤,海外有数十个国家,这世界天高水阔,为了她艾唯一个人执着至此很不值得”,这句话在她心中反复斟酌过,可在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艾唯突然想到,如果她可以活下来、可以陪秦淮再多走一程呢? “花种”给未来带来的不确定性让她前所未有的产生了恐惧,她意识到这是因为自己有了牵挂,尤其当秦淮的呼吸声近在咫尺,这个念头便如藤蔓般开始疯长——她发现自己开始设想“以后”,她想此生留在秦淮身边,渴望与秦淮一起生活下去,如果不能,便不如让时间就此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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