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你先走吧,不是约好了去玩吗。”喻良说,“我等个人,等会再回去。” “好,下周见,注意安全啊宝。”潘珊没多问,隔空朝她飞了个飞吻,背着书包飞走了。 另一边,赵洪明总算回办公室了,吴曼箐看了眼老赵的背影,忍无可忍,拿包抽了叶扉安一下。 “你们班主任,说你学习态度不认真,考试粗心大意,浮躁,”她掰着手指一条一条地给叶扉安罗列罪状,“还有什么来着……玩手机?我今晚上正好有空,回去再好好算算账。” “老赵就知道告黑状。”叶扉安嘀咕,“他是觉得我戳在那什么都不干都是在违纪。” “放……胡说八道!”吴曼箐眉毛刚竖起来,看见叶扉安耷拉下来的眼角,还是慢慢软了下去,问,“住校还习惯吗?” 叶扉安之前一直是半走读,这学期为了方便起见,办了住校,她眉毛一扬:“我要是说不方便,还能走读吗?” 吴曼箐:“不能。” 叶扉安:“……” “不习惯也得习惯,以后上大学你也走读?”她幸灾乐祸,“忍着吧你。” 喻良就是这时候走过来的,她不知道这女人是谁,有点拘谨地打了个招呼:“您好,我是叶扉安的同学,我叫喻良。” 叶扉安:“这是我妈。” 喻良下意识捏紧了书包带:“阿姨好。” 吴曼箐是个律师,她中等身材,短发,戴眼镜,透过镜片看人时总让人感觉严厉,她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有点腼腆女生,变脸一样把严肃的表情往下一扒,温和一笑:“诶,你好,我听赵老师提过你,叶扉安没给你添麻烦吧?” 叶扉安脸一扒拉:“妈——”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喻良连忙摆手,“扉……叶扉安她特别优秀,怎么会麻烦我呢,倒是我,经常麻烦她。” “妈,你不是还要回去开会吗?赶紧走吧。”叶扉安推着她妈的后背催促,“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吴曼箐好像有点不放心,但欲言又止片刻还是同意了,只是嘱咐了两句“注意安全”“早点回家”之类,就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喻良这才知道她跟叶扉安原来都住在市南,她初二才转学来青城,这里比她老家更大也更繁华,她用了两年才慢慢不让自己显得格格不入,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和周围熟一点。 叶扉安跟她不一样,喻良心想。 “你坐307是不是?”叶扉安在书包里翻乘车卡,“我初中也在广安,天天坐一个小时车来回跑,每天都得早起。” “每天?”喻良惊讶,“你高一走读的时候,不是家长接送的吗?” “他俩一个比一个忙,哪有空管我。”叶扉安随口吐槽,“高一那时候也是我自己回去,有时候我妈的助理顺路捎我一段。” 喻良初中也是寄宿制,虽然体会不到这种每天上下学两小时车程的感觉,但仔细想想,的确愁人。 307路是青城最长的一班公交车,从市北区到附中所在的广安区,再一路蜿蜒到市南,接近三个小时,跨越了大半个青城,在大街小巷弯弯绕绕。她们在学校留的时间长,这个时间车上学生还是很多,两人堪堪在车厢里挤出能站住脚的位置,喻良跟妈妈说了句“今天晚点回去”还没收到回复,她看了眼时间,有点忧心忡忡。 “怎么了?”大概是她愁容太明显,叶扉安递给她一只无线耳机,问,“听歌吗?” “没事,我怕回去晚了我妈担心。”喻良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耳机塞到了耳朵里。 然而叶扉安放的不是歌曲,她听了满耳朵叽里咕噜的英语,震惊了:“这、这是什么东西?” 叶扉安:“新闻。” 她关了鸟语一样的新闻,听到流行音乐灌进耳朵里,喻良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平常就听这个娱乐呢……我就觉得人与人的差距不该这么大才对啊。” “当然不可能,要是真把听这个当娱乐,那人得多无聊啊。”叶扉安想了想这那场景,也觉得心有余悸,“听这个能练口语和语感,我闲的没事干的时候试试。” 叶扉安英语成绩好是有目共睹的,喻良想起来孙愤青说的“近水楼台先得月”那套理论,觉得大好机会当前,机不可失,于是虚心求教:“你平常怎么复习英语的啊?” “英语没什么好复习的。”叶扉安说,“功夫都在平常,单词跟课文背了、作业做了,多听多讲,考前几分钟做几道题保持手感,基本没问题了。” “那个……”喻良觉得自己的水平大概并不适用这套理论,“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方法吗?” “……”叶扉安思考片刻,慢慢说,“其实也不是没有。” 喻良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祈祷吧,”叶扉安真诚地说,“如果哪路神仙能听到,会帮你提分的。” 她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喻良顾及着前后左右都是人,憋笑憋得满脸通红,面红耳赤地抽了一下叶扉安的手背:“去你的!” 叶扉安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一把攥住她的手阻止她动手,喻良用力把手抽出来,公交车在这时候到站了,一个刹车,满车的人摇摇晃晃,她抬手捂住没戴稳的耳机,自己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往后仰去,好在叶扉安眼疾手快地托住了她的后背。 喻良在同龄女生里算是矮个子,比叶扉安矮了半个头,这时候就好像被搂在怀里一样,她感觉叶扉安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一层短袖印在自己的后背,喻良的心猛地一跳。 明明这点肢体接触在平时互称“老公老婆亲亲宝贝”的女生之间不算什么,车上的人挤在一起,根本没人注意,可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了叶扉安不同于旁人的取向,喻良脸红了。 “没事吧?”叶扉安不知道是不是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微妙,十分自然地松开了手,把她按进了一个空座里,“你坐吧。” 尴尬的空气两人之间弥漫开,喻良甚至都忘了推辞,飞快地坐下,说:“我帮你拿书包。” 叶扉安没多言语,把书包摘下来放在了她膝盖上。 喻良抱着两个书包,下意识碰了碰左耳,耳机里正播着一首青春洋溢的英文歌,她抬头看了一眼叶扉安,后者垂着眼,左手插在校服口袋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们到下车时也没再说话,她到下车时把耳机还给叶扉安时,还在回味这首歌的旋律,直到叶扉安笑着跟她说“下周见”。 喻良一恍惚,愣愣地朝她挥了挥手。 她闷闷地低着头,想了想,把这首英文歌加到了自己歌单里。
第10章 靠近 喻良比叶扉安早几站下车,下车时妈妈已经在车站等她了。 她一家是因为爸爸换工作才搬来青城的,她爸爸喻宏远在外开出租,妈妈梁雁在小区里开了家小卖部,还有个上小学的弟弟喻阳,家里不算很富裕但也不缺吃穿。喻宏远小时候吃过不好好读书的亏,年轻时郁郁不得志,也因此十分重视对子女的教育,在学习方面从来都给他们最好的。喻良朝妈妈招招手,小跑过去把书包放在了电动车的车筐里。 “冷不冷?给你捎了外套,快穿上。”梁雁督促她穿上外套,朝公交车的方向看了一眼,“跟你一起回来的女生是谁?怎么还带手机呢,少跟不三不四的人玩啊。” “她是我们班的,每次考试都第一,怎么就不三不四了。”喻良忍不住反驳,“再说了,我也带手机,也没不三不四啊。” 梁雁一愣,笑了笑:“我也是为了你好,你都高二了,多跟成绩好的同学学习,有不会的问题一定要问,再说了,这以后都是人脉,以后走到哪里……” 这套长篇大论每次回家都要听上一遍,喻良敷衍地一一应下,口袋里的手下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在学校有做不完的题和考不完的试,要面对老师恨铁不成能刚的批评或者视而不见她好像总是找不到自己在二班的位置,心里总是压着沉重的担子,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所以每天最盼望的就是放学后的晚休。 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喻良又害怕起了回家,她不想把垫底的成绩带到父母面前,怕父母失望——但父母好像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从来不在她面前多说半句关于成绩的话,生怕她受挫。可喻良自己却越来越失望,就好像没有好看的分数,父母和她之间的亲情就会越来越薄弱似的。 “良良?问你呢,晚上想吃什么?”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穿过了小区前那条嘈杂的街道,喻良迎着风揉揉鼻尖,故作轻松地回答:“什么都行,家里做的都好吃。” “学校里的菜……难吃死了。” …… 周末总是过得很快,眼一闭一睁,人就回学校了。附中每个月至少有一次考试,美其名曰“考试常态化”,的确锻炼心态,后果就是明明国庆假期近在眼前,学生还不得不按下浮躁的内心埋头准备第一次月考。 二班周一周三各有一节体育课,六科老师心照不宣,本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一理念,约好了一样,从不占用他们为数不多的活动时间。但一群不太爱好运动的女生,上午下午两次跑操已经要了半条命,体育课除了在操场上散步,也没什么好玩的。之前大多数人会选择溜回教室做题或者讨论问题,某次老赵去教室逮了个正着,把她们一股脑轰了出去,那之后二班人去体育课都带上了书包,在体育馆外的大台阶上聚众学习。 老赵本人十分爱好体育运动,精通各种球类,经常在校工运动会上拿奖,班里贴的有关运动会的奖状全是他拿的,老赵总是纳闷:“一般的学生,听到有自由活动时间不得疯了一样往外跑,怎么你们赶都赶不出去?” 二班人这时候会起哄:“老师,我们是二班的,不是‘一班’!” 老赵:“……”多少有点无话可说了。 喻良就是这部分爱好“聚众学习”的学生之一。她先是跟潘珊去小卖部买了点零食,打算先在台阶上学一会儿,等食堂开门就直接买饭回宿舍,她提着购物袋路过知行楼后的小花园,忽然看见叶扉安好像蹲在小池塘旁边。 叶扉安不是刚才跟几个女生一起进超市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喻良心里正纳闷,叶扉安一抬头也看见了她们,笑着朝她们招了招手。 潘珊急着回去补作业,自己先跑了,喻良四下看了看,踩着石子路绕进花园,好奇道:“你怎么蹲在这里啊?这里好多蚊子。” 看见她手掌下毛茸茸的小东西,喻良眼前一亮,“这猫竟然还在!” 一年前,有只流浪猫“溜进”了附中校园,一开始人称“小白”,成为学校里一大景点之后,小白被师生合力喂得油光水滑,慢慢膨胀成了“大白”。它一点儿也不怕人,有一天晚自习还闯进了高三教学楼,搞得人仰马翻,被保安赶了出去,慢慢就在学校销声匿迹了,没想到居然还藏在学校里。喻良掏出买的小鱼干,犹豫再三,递给了叶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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