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抖了抖手里那一摞红纸:“今天我把咱班同学的名字打出来了。” “但是我这个普通话水平,大家也知道,我让人给我打一板星型的贴纸,今天到货以后,发现收到的都是心。”赵洪明黑着脸把那一板红澄澄的心举起来,浓浓的年味几乎已经顺着这鲜艳又喜庆的大红色洋溢到了教室的每个角落,一片“啊”声中,赵洪明自信地为自己的审美拍了板,“这不也挺好看的,咱们凑合着用吧,至于奖励是什么,我还没有想好。” 看得出来他们班这次考得不错,赵洪明一脸正经地开玩笑时,有种说不出来的反差感,前排几个女生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高彦浑水摸鱼地叹了口气,小声说:“有些榜,在被设计出来的时候就注定了会被某些人霸占的结局。” 全班三十几双眼睛不约而同地锁定了后排某个角落,叶扉安已经开始收拾回家的行李了,突然被盯,十分纳闷。 “怎么了?”叶扉安低声问喻良,“我又犯罪了?” 喻良抬头看了看老赵,又看看叶扉安,纠结之余,老赵慢悠悠地说:“我听见了。” 叶扉安:“……” 这次赵洪明也忍不住笑了,他拿黑板擦敲了敲桌面,安静下来以后,继续说:“也不一定,起码进步五十名这个条件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的,是吧,喻良?” 喻良一愣,手里的笔掉到了地上:“……啊?” 往常在班会上被点名,通常是因为“掉出年级前二百”或者“退步太大”,一开始,她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直到老赵让几个男生在墙上贴上名字,看着自己名字后那个爱心,她在围着成绩单的一圈人外踮着脚,看到了自己名字前的“25/152”。 这是她分班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进前三十。 明明就是考到自己之前的位次,但掉下去再升上来总是让人更有成就感,她紧紧攥着抄成绩的小本子,默念三遍“一次考试说明不了什么”,叶扉安从身后捏了捏她的手指。 周围都是叽叽喳喳看成绩的同学,喻良另一边肩膀被潘珊霸占着,她的手躲在人堆里,悄悄从叶扉安的指缝间穿过,握住了她的手。 “班长说得果然没错,到底有没有人能把叶姐撬下来啊!还有没有王法了!”韩笑笑这次又考了第二,跟叶扉安差了十几分——文科前几名本来分差就不大,这次第二到第六名分数“难舍难分”,中间还有两个并列的,更加显得叶扉安“一骑绝尘”。 原本喻良一直提心吊胆,担心叶扉安会因为给她补习而打乱自己学习的节奏,然后“喜提”成绩下降一条龙。某天早读叶扉安犯困被拎到教室后罚站,那以后喻良连着几天做了同一个梦,梦见她跟叶扉安双双高考失利,最后连一本线都没过,每天早晨起床后她都一身冷汗,只有听到老师表扬叶扉安才能稍稍安心。 现在看来这种担心好像有点多余,相信她女朋友的牛逼好像比这种虚幻的担惊受怕更现实一点。 听人吹叶扉安,喻良莫名其妙地感觉比自己考了第一还高兴。她牵着叶扉安的手,突然想,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这应该也算是“拥有”了“第一名”。 这个想法让她有点飘飘欲仙,她头脑一热,把肩膀从潘珊手下解放出来,摆了摆手:“谦虚,谦虚,再说她要骄傲了。” “你,喻良,你,”韩笑笑捂着心口往后退了两步,满脸沉痛,“你原来不是我的人吗?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呃……不好意思,”喻良迟疑片刻,“我一直都是扉……咳,叶扉安的人。” 叶扉安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她说得对。” 韩笑笑:“……” 看成绩的学生哄堂大笑,喻良脸颊发烫,她把笔记本扣在胸前,侧头看了一眼叶扉安,叶扉安在笑,目光却始终锁定在她身上,忽然对视,她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抬手帮喻良正了正衣领。 喻良心尖一动,觉得叶扉安的脸好像也有点红。 刚才那句话虽然没引起什么歧义,但本来尴尬的应该是她自己——回家的路上,喻良一直在想,她第一次体会到“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件事原来不只能用来安慰自己,还有种别样的乐趣。 于是她大着胆子跟叶扉安十指相扣,把两人相连的手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叶扉安手指微微一蜷,把手从她口袋里拿出来,喻良后知后觉地一个激灵——她们在附中门口人流量最大的车站,行人车辆川流不息,有人悄悄向她们投来打量的目光,这些接触似乎超出了正常同性朋友的范围——喻良在冷风中揉了揉冻红的鼻尖,刚想松开手,又被对方牵住了。 “你知道吗,”叶扉安扣着她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才严肃了两秒,没憋住漏出一声变了调的笑,“每次我这么挽着你,都感觉你被我架在半空,你这个……” 她话还没说完,被恼羞成怒的喻良掴了一下手臂。 “叶扉安!” 她在严肃认真地思考同性恋的归宿和她俩的现状及未来,叶扉安竟然在含沙射影地说她矮?! 叶扉安笑了半天,举起空闲的那只手:“我错了我错了,真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有点走神。” 喻良偏过头去没理她。 今天和明天都可以往家拿行李,车站有不少学生都拎着箱子,今天这趟305格外拥挤,两人站在上车的长队外,看着无立锥之地的车厢,默契地选择等下一班。 一波人上了车,车站暂时归于平静,有同样没上车的几个人在商量拼车,对面一群结伴而行的学生正在等红灯,川流不息的车流隔开了对面喧嚣,这一方空气似乎成了她们心照不宣的暧昧。 喻良动了动放在叶扉安口袋里的手,感受着对方短暂地松开又贴回来的体温,清了清嗓子,说:“我爸妈跟我弟弟初三要回老家。”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叶扉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啊?是吗,那你一个人在家了?” “嗯。”喻良低着头,声如蚊讷,“初五不是要去培训吗,你之前不是说,要来我家住一晚上……” “那个……你方便吗?” ————— 哭哭啼啼韩笑笑:死姬佬!
第34章 打闹 吴曼箐短暂地在家里过了个年,还没等到女儿出去培训,初三就被一个电话拎出了国,临走时跟正在房间里写作业的叶扉安道了个歉,承诺元宵节一定回家过,叶扉安表面风平浪静地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亲自送她出了门。 等她上车风驰电掣地脱离视线,叶扉安飞速上楼回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她已经习惯了父母天天出差、独自过节的生活,却还是头一次因为吴曼箐要出差而感到开心,她哼着歌把证件和换洗衣服塞进行李箱,书桌上的手机“叮咚”一声,来了条微信消息。 喻喻:我爸妈已经走了,你中午过来吧! 叶扉安回了个“好”,把喻良的消息反复看了好几遍,越看越觉得这场景像得不到父母支持、只能趁没人在家悄悄偷情的小情侣……总之别扭又滑稽。 按照青城习俗,大年初三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知春路这边的老小区住得大多是中老年人,一年里只有这几天没有空车位,这边烟花爆竹禁得不严,噼里啪啦声此起彼伏,留下的纸屑被风卷到路边,留下烟火气的与团圆过的痕迹。 公交车上不少人来这边走亲访友,手里无不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叶扉安拖着一个箱子在人堆里格格不入。隔着车窗,她看见喻良站在路边跟一个等车的中年大姐聊天,见到她下车,笑着朝这边招了招手。 “哎唷,良良,你还有个姐姐呐?”大姐似乎跟喻良挺熟,打量了叶扉安一圈,“长得真俊,今天回娘家呀?” 叶扉安“噗”一声笑出了声:“姐姐,我是喻良的妹妹。” 大姐瞪大了眼:“啊?” “你别胡说!这是我邻居……”喻良攮了叶扉安一下,摸摸鼻尖,解释道,“孙姐,这是我同学。” “噢噢噢,同学啊,我说呢,只听说你有个弟弟,也没说有个姐妹啊。”孙姐很健谈,很快反应过来,有点尴尬地笑说,“不怪我认错,你俩长得还挺像的。” 才说了几句话,孙姐等的车到站了,两人目送孙姐上车后牵手往回走,喻良盯着叶扉安的脸看了好一阵,摩挲着下巴,纳闷道:“我们长得很像吗?” 叶扉安一脸凝重地思索片刻,认真说:“可能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 “……” 虽然听起来有点自恋,但她不得不承认此言有理。 喻良家还保持着上次她来时的样子,只是门上换了福字,墙上贴了两张新奖状,叶扉安放下行李先看了看客厅墙上贴的“三好学生”,问:“你弟弟上几年级了?” “初一!整天让他气死了。”喻良把她的箱子放好,从卧室出来,随口问,“你今晚是睡……” 她说一半就闭了嘴,看了叶扉安一眼,低下头时脸红了。 上次以朋友的身份睡在一张床上,大家都很坦然,现在反倒束手束脚起来,这么问,好像显得她图谋不轨一样。 很像搞地下恋的情人,突然可以光明正大地以情侣的身份相处,本身却突然不适应了。 “什么?”叶扉安也不知道是真没听清还是装没听清,眨了眨眼,“你想让我睡客厅啊?” “刚才还没这么想,现在觉得要不你还是睡门口吧。”喻良瘫着脸,作势要去拿她的行李,被叶扉安一把扯住。 “唉,是我遇人不淑。”叶扉安突然戏精上身,一只手拽着她的衣袖,另一只手悲痛地捂着胸口,“这才是你的真面目是吗,原来以前的温柔都是骗人的……” 然后她险些被喻良轰出门。 ——当然喻良并不是两面三刀的人渣,她还是把叶扉安的行李安置在了自己卧室。 这次家里没有旁人,吃饭必须自己解决,喻良自己不会做饭,她以己度人,以为这两天不得不靠外卖维持生活了,结果出乎意料,叶扉安厨艺居然不错。 过年这几天,家里虽然屯了不少食材,但父母走的时候还留下不少速食,防止喻良自己在家的这两天不小心饿死……但喻良现在觉得,这些东西似乎没什么必要。 “我爸妈经常不在家,跟阿姨住一起我不太习惯,又不能天天吃外卖,第一次进厨房我做了盘西红柿炒鸡蛋,炒出来的西红柿跟鸡蛋是一个颜色。”叶扉安一手拿勺一手拿锅盖,看上去很像那么回事,“好在那时候就我一个人在家,现在想起来,我家厨房跟我能幸存到现在,果然命都挺大的——你家盐在哪?” 喻良做饭是抓瞎,打下手倒十分精通,屁颠屁颠地把盐盒捧了上去,然后顺手把自己挂在了叶扉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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