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去趟并州。”萧珂指了一下地,才有一个宫女过去将如霜剑捡回来,双手递还,他收剑入鞘。 若荆涵当真意欲谋逆,问陆楚秀结党营私。若是陷害,所有经手的都不留了,以儆效尤。 此话不用明说,荣宪自然懂,直接点头,也没多说。 她站起身,打算走。 这时邓守礼终于哆嗦着走到儿子尸体旁,一瞬身体一软,昏倒在地。 “你认识他?”郑瑜指着槿君。 “荆梦。”萧珂说,“他父亲是荆涵。” 郑瑜挑眉,“多说两个字你会死吗?” 萧珂这才解释,还自以为说的很明白,“荆将军当日死战拒降。” 郑瑜白眼以对。“所以呢?” “放了。”萧珂蹦了俩字出来。 这时荣宜才反应过来前后因果。 杀了怀素的不是她的处理方案,而是萧珂的那句话。 那句话至少能琢磨出四五种动机推测,而每一种都是怀素此人不过被利用的借口,每一种都能令此时的怀素万念俱灰。 每一种都会让怀素联想日后自己不过是被人利用满足自己野心私、欲的一个活牌位。 “你为什么非要说那句话?”荣宜瞪大眼睛,直接指着萧珂质问。 “杀人偿命。”萧珂提着剑走了。 最终,五千两银子,一笔账,死了三个。 萧玉珠有些怜悯的看着如瑟,摇头,“亡国公主,红颜薄命。” 郑瑜也打算走,于是拱手与萧玉珠行礼。萧玉珠原是郑瑜父亲原配,平婚,后和离,若按大礼仪,郑瑜得称萧尚书一声主母,而他母亲作为继室得在萧玉珠面前持妾礼。“穷乡僻壤的县令女儿罢了。”他道,“若他们是公主,我上朝皇室之女,算什么?” 很快,昭阳殿里就剩她与如瑟两人。 “你恨我吗?”荣宜蹲下身,问如瑟,抬手给如瑟擦擦眼泪,“你不要哭了。” 说完又后悔,觉得自己虚伪。 如瑟含泪摇摇头,但没讲话。 荣宜不知道该去那里,走出昭阳殿,远处歌舞未歇,就又走回来,荣宓还在,她就过去,挨着荣宓坐下。 荣宓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伸手把她揽在怀里。 “我没想到会这样。”荣宜举杯,一杯接一杯,很快人微醺,醉酒后心乱如麻,曼声唱道。 她唱了一首数年后很流行的歌,“山河华章,北雁南唱,芝兰玉树云飞扬。望京楼翼,玉门关外,名花倾国月无奇。金陵知秋,白霜在野,余一池残荷听雨;王谢堂前,刑哉难免,凝一泊曲水罢盏。” 谢希很喜欢,所以家里常唱。 “这歌唱的是什么?”荣宓皱起眉,本想安慰几句,但听荣宓这首歌越听越不对劲。 “不知道。”荣宜道,“我也不想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荣二:即将进化 荣二是她家最幸福的一个,万事顺遂所以一直都是被宠到比较二缺,因为不管捅出来什么篓子,总有人收拾,她就是个千矫万宠随心随欲的大小姐啊 包括稍微过的好一点的荣一也没有这么屌的战斗力 荣四萧郑瑜等人那种变态的战斗力是因为早年过太坎坷了 本文两个主角,荣二和荣四 14、识人 很快,萧凌也凑了过来,她和荣宜两人挤在一张桌子。 “我完了。”萧凌说。 荣宜给她倒了杯酒,“全是一群混账,他们才不在乎呢。” 宴席散了后,霜降走过来,跪下行礼,“二娘子,娘子有请。” 荣宜便拍了拍萧凌的肩,“这事是我主谋,与你无关。你记住了。”萧凌是替她出主意,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是她的。 萧凌喊她,“喂,是我干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荣宜没搭理她,而是站起来,“四妹在哪?” “请。”霜降带路。 荣宜出门时正好跟玉箫擦肩而过,她低眉,伸手虚拦。 玉箫低眉,敛袖行礼,“夫人有何指教?” 荣宜喝多了,头有点晕,这时寻思设计玉箫这事有点不地道,小声嘀咕了声,“对不起。” 玉箫抬起头,“为什么?” “萧郡主是跟我串通好了的。我为难你了。”荣宜说,“所以对不起。”说完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跺脚,转身走了。 玉箫站在那里,半天后噗嗤一笑。 这小姑娘,没看出来怪可爱的。 荣宜才出长乐宫门,就看树下站着郑雍容,一袭红衣俏丽明艳,周围一群黄门宫女,小皇帝玄色龙袍,袖口衣摆红边,抬着头,正在跟郑雍容说话。 小皇帝平时要么蔫蔫,要么阴沉着脸,虽有凌云志,奈何身子撑不住,上一次朝得歇半年,不过这时居然这笑的那个叫灿烂。 荣宜摇摇头。 郑雍容一朵东都富贵花,人见人折腰。这一关,小皇帝日后也没迈过来,管他王权富贵,管他王侯将相,封玺挂符跟郑雍容私奔了。 当然跟别人私奔不太一样,小皇帝卷了若干银票。 她来到昭阳宫,宫里灯火通明,她走到门口,宫女拦住了她,“请夫人稍等片刻。” 她就走到窗下,窗子开着,里面坐着荣宪,对面竟然坐着嘴贱且毒的张道元,有几个琵琶女轻轻拨弦,一个弹紫檀木琵琶的女孩根本没看弦,手悬空假弹,过不大一会儿根本就不装了,就歪着头,脑袋靠在琵琶上,一脸迷恋的看着荣宪。 哈哈,荣宪没理琵琶女。 “听闻先生会识人之术?”荣宪道。 张道元一捋胡须,眼皮子都不抬,“姑娘媚俗,明明自视甚高,却屈尊见我,是为媚;受人之托,辜负他人之望,是为俗。” 片刻荣宪笑出声。 “留步,不必送。”张道元起身,没行礼,直接走人,风乍起,白衣飘飘,有点像鬼。 半晌荣宪对着窗外招手,荣宜知道她偷听被发现了,赶紧走回去,进了殿内。 “这把年纪,不是家主,又无一官半职,竟然想到装神弄鬼这个路子。”她姐狐朋狗友——班宝镜抱着几本折子从帘后转出来,噗嗤一笑。 荣宪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想知道他怎么说郑国夫人吗?” “怎么说?” “王子佩此女颇为自私,眼中只见自己名利。为她青云志,骨肉血亲皆可抛,非高义之人,不可托以重任,若为他人妇日后必为祸。”荣宪道。“王玄让她出家,可不是一个没看住,跟萧溱跑了。” 班宝镜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掏出一本紫封折子,递过去,“那您觉得他?” “一个看不开的可怜人。”荣宪拿起笔,打开折子,在里面签了个字,递回去班宝镜。 班宝镜打开看了一眼,“主上,他是使者。” “天赐乌衣巷苟安七朝,何必逆天而为?”荣宪端起茶盏,对荣宜说,“坐。”皱皱鼻子,“你喝了多少?” 宝镜此时笑道,“七朝有什么用?不过苟活。不伤及他们筋骨,谁坐江山都是无所谓的事。说到底,我们还占了个汉室之后的名分呢,南边可没有一人家里尚过汉室公主,又无历朝历代天子死国门,北拒胡寇,庇护百姓。论义,论德,他南边朝廷算得了什么?” “华夏正统,未曾与胡族通婚。”荣宪抬眸。 班宝镜笑了,随后行礼,走掉。 “我没喝,为什么你说张道元看不开?”宝镜走后荣宜才问。 荣宪看着厅中灯火,“少喝点酒,酒大伤身。”然后才说起张道元,“想靠一句话得泼天富贵,就也要料到日后滔天的祸。” 荣宜询问似的扬眉。 “活人做事从不是为了死人,而是做给活人看的。”荣宪道。“若是你,你要是让他活着回了南朝,日后可还镇得住场子?” 荣宜摇头,“不会啊,我肯定得杀了他。但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是铁打的规矩,现在不是时候。” “两国交兵之地民不聊生,多少人落草为寇。路上山贼与我何干?”荣宪道。 突然荣宜一身冷汗,夜风微凉,她竟然打了个寒噤。 那一辈子,玉箫封公主,北上就遇到了山贼。 那次崔璨负责出使和护送。 她想不起来到底谁死了,谁活,但她肯定一点,她没见过这个姓张的老头。 这次没有山贼,但这次是郑雍容护送公主北上。 郑雍容是荣宪嫡系。 那这山贼…… 竟是这样,她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僵硬,第一次觉得世事可怕,甚至开始想,是否这世间绝无偶然。 荣宪却在此时说,“刚才怀素的事情你处理的方法错了。”她说,“你听好,与政无关,人命关天。不管你多么同情怀素,就事论事,罪不致死,不当死。” “依卫律,逼良为妾,仗五十,削去官身,流放三千里。挪用公款,半月为期,到时未补,刑五年。私设刑堂,致他人残疾,刑二十年。你让怀素杀人属教唆杀人,仗七十,刑四年。你记住,因你这一手,今日景国公一门就此衰败,这笔账,你得记住。” 荣宜愣了一下,才说,“那他一国公世子,就能想抓人就抓人,想囚禁人就囚禁人?天理何在?国法何在?” “那景国公邓氏一门其他无辜远亲,天理何在,国法何在?” 荣宜嘟囔道,“我行得正,坐得端,你让他们放马过来。” 荣宪谜之微笑,“我什么都不用说,他萧逐月也什么都不必做,只待这事明日传出去,太多人会跳出来出面代劳。”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我跟你姐姐也想,我们两个这辈子也就算了,至少家里你可以活的无忧无虑,所以这种事情我们不愿和你讲,但你已经二十一了,你做事要想后果。天下风云莫测,世家兴衰成败不息,迟早有一天回归正轨,一切拿到台面上,以法论事,不再是有兵就说的算。那时这朝就不再是我或萧氏的一言堂,早晚有一天你闯的祸我跟逐月联手都保不下来,那时你怎么办?真的去死吗?” 荣宜心中一跳,想到那杯鸩酒,那杯酒可真苦。 她勉强扯出来一个笑,“四妹,我喝多了,头痛,我先走了。” 荣宪嗯了声,叮嘱道,“早点睡。” 荣宜才回府,还没歇下,隔壁有人开始吹笛,一曲接一曲。 曲调还十分悲凉,一时荣宜听着都有几分揪心。 没到半刻钟,谷雨来报,“请娘子去毓棠春一趟。” 毓棠春是她姐没出嫁前住的院子,在西边。 荣宜又只能披了衣服出门,到了毓棠春,抬头一看,荣宓趴在墙上,“我这边有个人,你帮忙安置一下。” 荣宪让她安置如瑟,一时半会荣宓也找不到地方放这个小姑娘,就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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