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非听了,看了沈瑾白一眼,又死死地盯着那战书。她把那战书上的句子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把那每一个字都印在了自己心里。她十分生气,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在心里悄悄骂着:“这帮糟老头子,还真是卑鄙!竟然用这种招数逼我们现身!现身便是暴露我们,不现身便是怕了……可恶。” “非非?” 正当萧非不断思索对策之时,她却忽然听见沈瑾白低声叫了她一句。虽然如今沈瑾白称呼她为“非非”,但这一声“非非”实在是又轻又弱。可即使如此,也没有妨碍萧非立马反应过来。她已经飘远的思绪被这一声拉回了现实,她忙回头看向沈瑾白,甜甜地一笑,问:“沈姑娘,怎么了?” 其他人已经收拾东西出了门,在外边收拾马车、牵马。一时间,这布告栏前只剩了沈瑾白和萧非两人。萧非方才实在是出了神,竟连这个都没意识到。 “你在想什么?”沈瑾白问。 萧非连忙笑道:“我没有想什么,只是在发呆。” “发呆?”沈瑾白很明显是不信的,这小丫头分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想。 “表妹、萧姑娘,”陈广峻却在催促了,“我们得走了。” “好,”沈瑾白应了一声,看萧非没有想说的意思,只好先暂且放弃,对萧非道,“我们走吧。” 萧非点了点头,便跟着沈瑾白出门去了,几人又走在了去韶云派的路上。快到地方时,季陵横马拦在了马车前,向前一指,望着远处山头上的青砖黛瓦,对几人介绍着:“那里便是韶云派的正门。” 几人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山头上有一大片整齐的房屋。看起来虽不怎么气派,但也算是壮观。 “你们一会儿便从那里进去就好,会有人出来迎你们的,你们直接自报家门,他们不会亏待你们,”季陵说着,跳下了马,把缰绳递给了萧非,“我从后面进山,要绕一些路,接下来的几日你们可能见不到我,如果有事,我会去主动找你们的。” “好,季兄放心。”陈广峻应了一声。 季陵点了点头,便向旁边一闪,钻进了树林子里。林子茂密幽深,他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 因蒋沅儿要驾车,萧非正好从车上下来,骑上了季陵方才的马,紧紧地跟在沈瑾白身边。沈瑾白也正好有机会和她说话,她故意放慢了行进的速度,远远地跟在马车后。她看了看萧非,问:“你有心事?”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早晨你看那布告栏时,心事重重的。” “她在关心我。”萧非想着,低下头来,回答着沈瑾白,道:“那毕竟是襄宜谷的事,我的医术也是承自襄宜谷。他们今日以襄宜谷修习邪门歪道的理由来讨伐襄宜谷,可细究起来,我学的也是邪门歪道。” 她故意如此说着。 沈瑾白看着萧非,又望向了前面的路,似有些发怔地轻声说了一句,道:“是又如何呢?”说着,沈瑾白又闭了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非便继续说道:“而前不久,襄宜谷在岳州城内也公然要抓我回去,虽然这可能让襄宜谷暂时分不开心来抓我,可我还是有些怕……”萧非说着,低下了头。 她言尽于此就够了。昨日里,她也意识到了自己一味回避襄宜谷的问题必定会让沈瑾白多想,不然她不会一直看着自己。如今,她也应该找补一下。 沈瑾白看着萧非如此神情,明白了。“定是因为她知道些襄宜谷的东西,若此事被外界知道了,只怕会对襄宜谷不利,所以襄宜谷才这样着急地抓她,而如今北斗庄发了英雄帖要讨伐襄宜谷……所以她才这样心神不宁的吧。” 于是,沈瑾白沉默了半晌,终于开了口,说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被此事波及到的。” “当真?”萧非有些惊喜。 “当真。”沈瑾白回答着。 萧非笑了,连忙道:“那一言为定!我可记住了,以后我若出了事,你可不许不管我。” 沈瑾白点了点头:“一言为定。”她并不知道,她这一句话给自己挖了一个多大的坑。 几人按照季陵方才说的方向,一路前行,不久就到了韶云派山门之下。他们把马拴好,把车停好,这才拾级而上,来到那灰白色的大门前,叩响了大门。 大门打开,一个身着紫衣的老者打开门,探出头来。“不知几位有什么事?”他问。 陈广峻上前行了一礼,道:“在下大理寺少卿之子陈广峻,久仰韶云派大名。特来拜会石掌门。”说着,陈广峻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拜帖,双手奉上。 老者接过拜帖,打开看了,又回了一礼:“老夫韶云派严明。掌门师兄正在后山练武场,几位先请到那边休息喝茶,老夫这便去请掌门来。”说着,严明便转身带着几人进门。 他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沈瑾白仔细看了一下,发现他和别的跛足倒还不太一样,他的左腿是僵直的,似乎动不了、用不上力,只能拖着走。 几人跟着到了一处小屋里,路上人不多,据严明说是因为现在弟子们都在练武场,所以才显得冷清了一些。几人坐了下来,严明亲自给他们倒了茶,这才急匆匆地出去找人了。 一时间,屋子里就剩了四人。沈瑾白抬头把这屋子打量了一番,只觉这地方看起来还真不像一个江湖上名门正派的地盘,和普通农家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 “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季公子夸大,如今看来,韶云派是真的穷啊。”蒋沅儿感慨着。 几人正闲聊着,外边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紫衣灰发腰间佩剑的中年男子从外边走了进来。几人看他模样,便知他是韶云派掌门石从风。 “这位便是掌门。”严明介绍着。 “晚辈见过石掌门。”几人连忙行礼。 石从风笑着摆了摆手,虚扶了一把,又道:“不知几位贵客来我韶云派有何贵干啊?”他说着,坐了下来,几人也都落了座。 陈广峻笑了笑,又恭敬地说道:“不瞒掌门,晚辈们来此,实是为了溯源我表妹的剑术根源。”陈广峻说着,看了眼沈瑾白,道:“我表妹自小习武练剑,只是不清楚她师从何门。前不久我们行走江湖时,偶然听人说起,她的剑法颇有韶云派的神韵,这才特来上山请教。” “哦?”石从风捋了捋胡子,“竟有此事?” 沈瑾白便起身行礼,道:“晚辈沈瑾白。掌门也不必忧心,晚辈知道韶云派有些规矩,弟子不得外传武功。因此,若晚辈的剑法真的师承于韶云派,那晚辈自当拜入韶云派门下。不仅如此,晚辈还将出一万两白银,作为拜师入门之礼。”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脸色一变。严明正在给蒋沅儿添茶水,这手一抖,竟把茶壶跌翻了,打湿了蒋沅儿的衣裙。 沈瑾白倒是镇定自若,她只是细细地观察着石从风的神情,只见石从风也是一脸的惊讶。只是,这惊讶之外,似乎还有些悲喜相交的意味。 “她想试探,”萧非看出了沈瑾白的意图,在心里想着,“不愧是她,只有她敢这么做。”
第46章 试探 一番闲谈之后,几人总算出了屋门,被严明引着去了客房。谢过严明之后,陈广峻立马拽着沈瑾白进了韶云派给准备的客房里,问:“你怎么回事?一万两白银?你不怕那掌门真的认你做了徒弟?” “一万两又如何,”沈瑾白说,“我父母有许多遗产,我祖父也给我留了些。加起来,也有五万两了。” 陈广峻有些急了:“舅舅舅母和外祖给你留的钱是让你拜师的吗?那是给你做嫁妆用的!你忘了我娘说过什么了?那些钱,除非不得已,你是万万不能动的!” “真是大户人家啊。”蒋沅儿不住地摇头感慨着。 “我又不嫁人,”沈瑾白说着,回身走到了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更何况,石掌门也不一定会要我的钱。我只是想试探他。” 萧非一直默默无言,她早已猜出了沈瑾白的用意。韶云派和孟家的关系扑朔迷离,孟家养着韶云派、用着韶云派,对韶云派是有恩,然而区区一个孟家怎么养的起日渐壮大的韶云派呢?韶云派几乎是江湖上最大的剑派了。 孟家对韶云派有恩不假,可如今孟家和韶云派的关系已限制了韶云派的发展,却又不许韶云派另寻出路……这对于韶云派来说也是一大难题,若想继续壮大,便需要有足够的钱,而孟家可给不到这个数。 萧非知道,沈瑾白是想试探石掌门,韶云派和孟家的关系在这一万两白银面前,是否真的牢不可破?用这样多的钱来试探,可真是一场豪赌。 “为了试探,你就要把一万两白银都搭上?表妹,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大方!”陈广峻十分心疼那些银钱。 “他又不一定会要,”沈瑾白说,“我也不一定就会拜入韶云派门下。” “那你就能这样试探了吗?”陈广峻一副苦口婆心地模样,“你要知道,我们这次来韶云派,主要是陪季兄来的,我们也能顺便在外逛逛、不用回家……我们是来玩的,不是来找事的!” 蒋沅儿听陈广峻语气越来越重,连忙去拉了拉在一旁看起来已经呆住的萧非,道:“萧非妹妹,我们先出去吧,让他们兄妹自己聊会儿。” “哦,好。”萧非懵懵地点了点头,便任由着蒋沅儿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出去。 沈瑾白看见萧非被蒋沅儿拉了出去,而房门也被关上了,这才对陈广峻道:“我是在解决问题。”她说着,坐了下来,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你这是要解决什么问题?你要帮韶云派解决贫穷的问题吗?你是要拿自己的钱帮韶云派致富吗?”陈广峻没好气地问着,也坐了下来。 沈瑾白想了想,看了看陈广峻,终于开口道:“表哥,这些日子我也想了一下,为什么陆惟一定要娶我,哪怕我把话说绝,他还是定了婚期。后来,我想到了父母和祖父留下来的遗产,那可不是小数目。” “你觉得陆惟是看上了你的钱?”陈广峻惊讶地问着,“虽说他这样执着地要娶你的确挺让人惊讶的,但为了钱就说不过去了,他陆家也不缺这点钱吧。你看他爹的那个续弦,可是商贾之家出来的,出身是低了点,什么都缺,可唯独不缺钱。” “那又不是他的钱。”沈瑾白回答地十分简短。其实,对于这些,她也只是一个猜测而已。陆家的关系要复杂的多,常常有父子不和、夫妻不和、兄弟不和的传言出现。其实这样的传言每家都有,但只有陆家闹得是轰轰烈烈,还经常有各种丑闻出现……总之,这一家似乎就没消停过。 “所以,你觉得把自己的钱花光了,他就不会娶你了?”陈广峻说着,一拱手,揶揄道,“表妹,说真的,一起长这么大,这是我第一次这么佩服你,这是什么人才才能拥有的解决思路啊?”
151 首页 上一页 43 44 45 46 47 4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