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沅儿见状,连忙一脸恳切地说道:“不熟,的确只是顺路。但这一路上,却也相谈甚欢。可惜了,只是萍水相逢。若能再见到,便好了。” “是啊,若能再见到他就好了。”孟子钟说着,有些发怔。 沈瑾白却实在是坐不住了,在这里聊天根本聊不出什么来。她总不能直接问孟子钟一切的来龙去脉吧?孟子钟毕竟姓孟,而季陵又躲着孟子钟,这一问,岂不是暴露了季陵? 想着,沈瑾白坐起身来,拿着剑便要出门。 “沈姑娘,你做什么去?”萧非连忙问了一句。 “去练武场,”沈瑾白回答道,“长长见识。” 孟子钟却连忙站起,笑着说道:“沈姑娘,这就不妥了吧?” “怎么说?”沈瑾白问。 孟子钟答道:“众所周知,我韶云派的武艺是不外传的。沈姑娘还未正式拜入门下,便要去练武场‘长见识’,这着实有些不妥。”孟子钟说着,又是微微一笑。 沈瑾白的脸更冷了几分。萧非看见她这副神情,便知她有好戏看了。果然,只听沈瑾白又道:“其实我也不是想去长见识,只是想去打人,看看韶云派的弟子能接我几招。” 此言一出,整个屋子都安静了。这话说得实在是猖狂嚣张,就连萧非听了都在心里啧啧称奇。在别人的地盘说出要打别人的话,简直是不知死活。 “表妹,你说什么?还不快赔礼道歉!”陈广峻连忙低声催促着。他性情随和,不想看到这里平白无故又生了纷扰。 但萧非知道沈瑾白的用意,她想把事情闹大,想让自己有展示剑法的机会。这样,说不定能逼出石从风来。 孟子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沈瑾白根本看也不看孟子钟,只是对陈广峻道:“江湖比武切磋,道什么歉?”她说着,抬脚便大步向外走去,带起了一阵风。 “沈姑娘――”萧非做出一副关心的模样,追在她身后喊着,也跟着一起出门去了。 陈广峻只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空气里到处都是尴尬的气息。就连蒋沅儿都忍不住打圆场,道:“孟公子,你别见怪,沈姑娘向来不会与人打交道,她并没有恶意,只是想切磋而已。” 陈广峻也连忙附和着:“是啊,我这表妹从小便痴迷于武艺,不让她动手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 却不想孟子钟根本没有理会陈广峻和蒋沅儿打的圆场,而是高声叫了一句:“沈姑娘,且慢!” 刚迈出门的沈瑾白停下了脚步,微微回头,问:“怎么了?” 孟子钟一咬牙:“我和你比!” 沈瑾白立马回了头,应答道:“好。” 陈广峻听见两人这对话,脸都皱在了一起,他已经想象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蒋沅儿干脆背过了身去,不忍再看,只听她轻声对陈广峻说着:“还好有萧非妹妹在,可以帮孟公子治一下伤,请医的钱可以免了。” 沈瑾白正看着孟子钟,却感觉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一回头,果然是萧非。只见萧非正睁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瞧着她,关切地说道:“沈姑娘,你要小心。” 那一瞬间,沈瑾白又觉得自己心跳变快了。她忙稳住自己的呼吸,故作沉稳地点了点头。 几人来到了韶云派的比武台上,沈瑾白和孟子钟都站上了擂台,萧非、陈广峻和蒋沅儿都在下面站着。或许是这比武台许久没人用了的缘故,有小弟子听见有人站上比武台的消息,竟十分激动地叫了一群人来观看。一传十、十传百,练武场里勤学苦练的弟子一下子都撒开了欢,纷纷涌出了练武场,向比武台而来。 台下很快便是人山人海,而台上的两人神情却各不相同。沈瑾白依旧是冷着脸,但手里的剑则拿得很稳;而孟子钟则有些紧张,他拿剑的手不断地活动着,似是出了汗而有些不舒服。 “可以开始了吗?”沈瑾白问。 孟子钟点了点头,按照规矩,行了一礼。沈瑾白等到他这一礼结束,登时便持剑向孟子钟刺来。这一招先发制人让孟子钟有些措手不及,孟子钟连忙拿剑躲闪,他武艺不精,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萧非满眼赞赏地望着比武台上的沈瑾白。她特别喜欢看沈瑾白动手打架,她动手的时候就是她最自在的时候。平日里那样一个时刻紧绷又别别扭扭的人,在这比武台上是出奇的放松自如。 “这姑娘的性子都体现在她剑法上了,刚烈迅猛、不留余地。”萧非正想着,却听见身边传来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回头一看,竟是严明。不知严明何时也挤进了这人堆里,一同看着这比武台上发生的一切。 “您说的是,”萧非十分乖巧地应了一声,却又问,“那她的剑法可是韶云派的剑法吗?” 严明没有回答,只是眯了眯眼,道:“子钟要输了。”话音刚落,只听台上又传来一声巨响,萧非连忙抬头去看,只见孟子钟被沈瑾白一脚踹飞撞到了擂台边的鼓上,狼狈得很。又有一群弟子连忙上台把他搀扶下去了。 “你没撑过十招,”沈瑾白说着,手持长剑看向台下众位韶云派弟子,高声问着,“可有人能撑过我十招,请上来与我一较高下!” 这挑衅的意味实在明显,台下登时炸开了锅。萧非听见耳边全是忿忿不平之语,一时嘈杂的竟分辨不清是哪个方向传来的声音。只听有一人高声应答道:“休要在我韶云派猖狂!让我来会会你!” 说罢,便有一人飞跃上台,而台下的人都在为他助威:“师兄必胜!” 那人到了台上,站稳,又要行礼:“在下韶云派弟子李……” “等打赢了我再介绍自己吧,”沈瑾白说着,摆出了架势,“快动手吧。” 那人听见沈瑾白如此蔑视自己,实在是气不过,持剑就向沈瑾白冲来。沈瑾白灵巧地躲过,又拿剑一别,借力打力,反而让那人险些没站稳栽在台上。 “她学会了韶云派剑法的特点,她在模仿,”萧非心想,“刚才和孟子钟对招就是为了更细致地观察,不然孟子钟估计七招都撑不过。” 她正想着,只听严明又捋了捋胡子,道:“她收了凌厉的剑风,这剑用得温和了些。”而周边也有韶云派弟子在窃窃私语:“她这剑法还真有咱们韶云派的意思了。” 这边议论声还没结束,台上的那人也被沈瑾白一剑抵上了喉咙,剑尖离他的喉咙只有半寸。“你输了,你没撑过十招,”沈瑾白说着,向后一退,又看向台下众人,“还有谁想上来比试?” 一时间,群情激昂,又有不少人冲上台来,要和沈瑾白一试高低。可结果也是同样的,他们连十招都撑不过。萧非听见有人在人群中愤恨地说着:“若是季师兄还在,岂会让她如此威风!可惜、可惜啊……” “就是,季师兄是我们年轻一辈里武艺最为精湛的,师父从前还曾夸赞过他是个好苗子,再多练几年定能和江湖上一流高手一决高下,可……” 严明突然在此时清了清嗓子,身后的弟子听见了严明这声咳,一下子闭了嘴,再也不敢多说。萧非看了严明一眼,心中想着:“这倒是稀奇,韶云派弟子竟会怕这个老头儿?怎么我从前听故事时没听说过他?” “还有谁!”沈瑾白在台上问着,可台下已无人再敢上前了。 “沈姑娘,”石从风的声音忽然自人群后响起,“好武艺啊!”
第49章 论剑 沈瑾白一眼望去,只见石从风正从人群后向比武台前走来。他看起来倒是还沉得住气,依旧是保持着微笑,看不出半分恼意。 “沈姑娘武艺超群,在年轻一辈中堪称翘楚。不禁让老夫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只恨我年轻时并没有沈姑娘这般好武艺。”石从风说着,走到了比武台前,又一跃而起,直到了台上。 萧非皱了皱眉,心中暗道:“看这架势?他是要动手?” “石掌门谬赞了,”沈瑾白微微颔首,回了一句,“若是晚辈的剑法能得掌门指点,便三生有幸了。” 石从风连忙摆了摆手,回答道:“沈姑娘说笑了,沈姑娘的剑法和我韶云派的剑法并不相同,老夫实在是无法指点。更何况经老夫指点的徒儿连沈姑娘十招都撑不过,老夫哪里还有脸面再来指点沈姑娘?” 石从风说着,看了一眼台下方才被沈瑾白打得招架不住的弟子们,仍是微笑着的。底下的弟子看见了师父这般神情,都不由得惭愧地低下了头。 “这可是睁眼说瞎话了,”萧非心想,“方才她那几招,使得分明和韶云派的一模一样。” “哦?原来晚辈的剑法和韶云派的并不相同吗?”沈瑾白反问着。 “并不相同,”石从风十分坚定地回答着,“韶云派的剑法刚柔并济、点到为止,剑中怀仁义之心,既能杀伐决断又能济世救人。而沈姑娘的剑法,杀气太重,哪怕刻意收敛其锋利,也只能是杀人的武器,虽锐不可当,但终有后患。” “后患?”沈瑾白问。 “是,后患,”石从风点了点头,“阴阳调和之道不可违,沈姑娘的剑法却极刚极烈,若是不改,长此以往,只怕会害了沈姑娘自己。” 石从风此话一出,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敲打意味。沈瑾白自然也听出来了,可她却只是皱了皱眉,又问:“可我若执意不改呢?” 石从风微微一笑:“后来的事,又有谁知道呢?但过刚易折的道理,沈姑娘不会不懂吧?”说着,又道:“我这些徒儿,剑法之精妙的确不如沈姑娘,内功之深厚也无法与沈姑娘相提并论。沈姑娘虽出身官宦之家,但却是难得的练武奇才,只是沈姑娘的优点很明显,短处却也很明显。沈姑娘如此年轻,就能打遍韶云派无敌手,若是能补足自己的短处,来日定能叱咤江湖。” 沈瑾白看着石从风,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剑。“果然是前辈,”沈瑾白心中想着,“我欺负韶云派到了这份上,他竟都忍住了没同我动手,只是言语敲打,还避开了我给他设下的套。他极力否认我和韶云派在剑法上的关系,就是为了不收我为徒、不要那一万两银子。若不是一万两太少,便是他真的不想与孟家撇清关系。” “时候不早了,徒儿们还是散了吧,”石从风对下面的韶云派的弟子说,“吃过晚饭,再去练功吧。” 他依旧是笑呵呵的,看起来随和的很。 沈瑾白有些失落,她这一番试探,却是什么都没打探到。这意味着她又要过上那无所事事的日子了,可她却有些不甘心。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剑,的确,石从风说的没错,她的剑风太过凌厉,若是常人,只怕终究会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可我不是常人,”沈瑾白心想,“这把剑配得上这样凌厉的剑风,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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